《同桌禁止装乖》pinkbay

4、Chp4.

　　周一清晨，高二（一）班的早读课一如既往地书声琅琅。

　　当任然提着印有“陈记”logo的食品袋，踩着预备铃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读书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骤然低落下去，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手上那个格格不入的袋子上。

　　“陈记”——那是一家开在西巷口，以味道地道和环境“接地气”著称的早餐店，绝不是一个像任然这样的“乖宝宝”会光顾的地方。

　　任然仿佛对周围的视线毫无所觉，他神色平静，步履从容地走向最后一排。他的校服依旧洁白板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除了手上那个袋子，他整个人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瑕的模范生。

　　秦肆已经在了。他正趴在桌子上补眠，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起头。当看到任然手里那个熟悉的袋子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被玩味的笑意取代。

　　他没想到，任然真的会带。

　　任然走到座位旁，没有立刻将袋子递给秦肆，而是先放下自己的书包，整理好桌面，动作不疾不徐，维持着他一贯的节奏。

　　全班同学，包括前排假装读书实则竖着耳朵的，都在默默关注着后排的动静。

　　终于，任然拿起那个食品袋，递向秦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一片低诵声中传开：
　　“你的豆浆油条。”

　　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话，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秦肆挑了挑眉，没有立刻接，反而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故意的刁难：“哟，真带来了？没加什么‘料’吧，好学生？”

　　这话一出，前排几个同学的抽气声清晰可闻。

　　任然举着袋子的手稳稳停在半空，脸上甚至连一丝愠怒都没有，只是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掠过一丝冷光。他忽然弯下腰，将袋子放在秦肆的桌面上，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冷地开口：

　　“加了，”他语气平淡无波，“怕你吃不饱，特意多要了一勺糖，齁死你。”

　　秦肆一愣。

　　任然已经直起身，拿出自己的课本，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毒舌属性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周围的同学听不清任然说了什么，只看到秦肆愣住的表情，以及任然那依旧淡然自若的侧脸。这画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学生在被校霸欺凌，反倒像是……校霸被好学生不动声色地噎了一下？

　　秦肆看着任然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惯常的嘲讽或戏弄，而是带着几分真正被逗乐了的愉悦。

　　他拆开袋子，拿出还温热的豆浆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然后对着任然的方向，故意咂了咂嘴：
　　“甜度刚好，谢了，同桌。”

　　这一声“同桌”，喊得莫名缱绻，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哗——”

　　这下，全班再也抑制不住，一片低低的哗然。

　　秦肆，那个目中无人的太子爷校霸，居然对任然说了“谢谢”？还用了那种语气？

　　赵强手里的笔直接掉在了地上，嘴巴张得能吞下鸡蛋。李铭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任然翻书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仿佛周遭的一切议论都与他不相干。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并非全无波澜。

　　早读课的后半段，几乎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书本上了。各种猜测、好奇、探究的目光在最后一排那两个身影之间来回逡巡。

　　一个是卸下部分伪装后依旧清冷难近的学霸。
　　一个是行为愈发让人捉摸不透的校霸。

　　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黏着的、充满张力的气场，让所有人都意识到——

　　这对同桌，彻底不一样了。

　　下课铃响，秦肆几口解决掉早餐，将垃圾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他站起身，准备像往常一样出去放风，经过任然身边时，却停下脚步。

　　他俯身，手撑在任然摊开的练习册边缘，将他半圈在座位里。

　　“明天，”秦肆的声音带着刚喝完豆浆的温润，却又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强势，“换一家，巷子深处那家生煎。”

　　任然抬眸，冷冷地看着他。

　　秦肆勾唇一笑，补充道：“别忘了，多加醋。”

　　说完，他直起身，单手插兜，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潇洒地离开了教室。

　　任然看着他的背影，指尖的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秦肆那句“别忘了，多加醋”像一道魔咒，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无形地萦绕在任然周围。

　　他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和窃窃私语。那些目光不再仅仅是好奇，更掺杂了几分审视、羡慕，甚至是不明所以的嫉妒。他依旧是那个成绩顶尖、待人温和的任然，但“秦肆同桌”这个标签，仿佛在他身上打下了一道格外引人注目的光柱。

　　他厌恶这种被强行聚焦的感觉。

　　下午最后一节是化学实验课。两人一组，理所当然地，任然和秦肆被分在了一起。

　　实验台前，任然熟练地检查仪器，清洗试管，动作规范得像教科书。而秦肆则懒散地靠在实验台边，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制取氧气，”任然看着实验步骤，声音平淡无波，“需要加热高锰酸钾。你去取药品。”

　　这是分配任务，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秦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任然会直接指挥他。他扯了扯嘴角，倒是没拒绝，慢悠悠地晃去药品柜。

　　等他拿着装有高锰酸钾晶体的试剂瓶回来时，任然已经架好了酒精灯和铁架台。

　　“给我。”任然伸出手，视线落在实验装置上，没有看秦肆。

　　秦肆却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将试剂瓶在指尖转了个圈，突然问道：“明天的生煎，记住了？”

　　任然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终于抬眸看向他，眼底是隐忍的冷意：“秦肆，现在是上课时间。”

　　“所以呢？”秦肆凑近一步，将试剂瓶递到任然手边，却在他即将接住时微微抬高，声音压低，带着恶劣的玩味，“好学生不是最遵守课堂纪律吗？答应同桌的小小要求，不算违纪吧？”

　　任然盯着近在咫尺的试剂瓶，以及秦肆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呼吸微窒。他不想在课堂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这种无聊的纠缠。

　　他抿紧唇，猛地伸手去夺那个试剂瓶。

　　就在他指尖碰到瓶身的瞬间，秦肆却像是故意般，骤然松手！

　　“哐当——！”

　　试剂瓶掉落在实验台上，深紫色的高锰酸钾晶体撒了出来，有几粒甚至溅到了任然洁白的手背上。

　　轻微的灼痛感传来。

　　任然猛地缩回手，看着手背上迅速蔓延开的紫色斑点和细微的刺痛感，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周围的同学被响声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哎呀，”秦肆语气夸张，眼底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一种得逞的光芒，“不好意思，手滑了。”

　　任然抬头，眼神冰冷如刀，几乎要将他刺穿。他胸口微微起伏，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他知道，秦肆是故意的。他在用这种方式，逼他失态，逼他在所有人面前暴露更多。

　　化学老师闻声走来：“怎么回事？”

　　任然深吸一口气，在老师走近前，迅速用湿抹布擦掉台面上的晶体，然后对着老师，脸上已经换上了带着些许懊恼和歉意的表情：“老师，不好意思，我们操作不当，打翻了试剂瓶，我会处理干净的。”

　　他的声音温和，态度诚恳，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不小心犯了错的优等生。

　　老师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们小心一点。

　　老师走后，任然沉默地清理着狼藉的实验台，用湿布反复擦拭着沾染了紫色的台面，动作用力，仿佛在擦拭某种令人厌恶的痕迹。

　　秦肆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手背，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收敛。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随手扔在任然刚刚清理干净的台面上。

　　是一小管崭新的烫伤膏。

　　“啧，”他别开脸，声音有些生硬，“下次接稳点。”

　　任然看着那管烫伤膏，动作停滞了一瞬。他没有碰那管药膏，也没有看秦肆，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直到将实验台恢复原状。

　　清理完毕，他拿起自己的实验报告，转身走向水槽清洗双手，将手背上那抹刺眼的紫色和细微的刺痛，连同那管烫伤膏，一起留在了身后。

　　秦肆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孤零零躺在实验台上的药膏，烦躁地“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