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禁止装乖》pinkbay

3、Chp3.

　　周六下午，西区篮球场。

　　这里与整洁的校园仿佛是两个世界。铁丝网锈迹斑斑，地面皲裂，角落里散落着烟头和空罐。几个穿着背心、露出花臂的年轻人在另一侧场地打球，眼神时不时瞟过来，带着审视。

　　任然到的时候，秦肆已经到了。

　　他没穿校服，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衬得身形挺拔利落。他正随意地运着球，动作间带着一种野性的流畅感，篮球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他身边还站着两个男生，一个是赵强，另一个是隔壁班同样以“能打”出名的李铭。

　　看到任然，秦肆停下动作，篮球在指尖旋转，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挺准时。”

　　任然依旧是那身干净的校服外套和白球鞋，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直接让赵强和李铭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意外这个“好学生”的镇定。

　　“简单，”秦肆用下巴指了指对面半场，“跟那几个家伙打一场，三对三，十个球。”

　　任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那几人显然不是学生，流里流气，眼神不善。他立刻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凑数”，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解决麻烦”。

　　“他们惹到你了？”任然问，声音平静。

　　秦肆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看他们不顺眼，这个理由够吗？”

　　任然没再追问。他脱下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短袖，仔细地将外套叠好，放在旁边干净的石阶上。这个动作做得一丝不苟，带着好学生特有的规整。

　　比赛开始。

　　起初，任然确实在“装”。

　　他跑位生疏，接球犹豫，投篮姿势标准却屡屡不中，完美扮演着一个运动神经平平的学霸。他甚至在一次对抗中“不小心”被对方撞了个趔趄，险些摔倒，换来对面几声不怀好意的哄笑。

　　秦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承担了大部分进攻和防守，他的球风强悍霸道，突破犀利，与对方肌肉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丝毫不落下风。赵强和李铭也拼尽全力。

　　比分交替上升，战况激烈。

　　在一次争抢篮板时，对方那个染着黄毛的主力，故意用肘部狠狠撞向秦肆的肋骨，动作隐蔽而肮脏。

　　秦肆闷哼一声，动作瞬间迟滞，额头沁出冷汗。

　　裁判（临时找的路人）视而不见。

　　黄毛得意地咧嘴一笑，准备接球发动快攻。

　　就在这一刻——

　　一直游离在战局边缘的任然，动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温顺、迟疑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锐利。他如同鬼魅般骤然启动，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黄毛接到球的瞬间，精准地切断了篮球路线！

　　“啪！”一声清脆的断球。

　　黄毛一愣。

　　任然没有半点停顿，转身，运球，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没有选择稳妥的传球，而是直接单人匹马杀向对方空无一人的篮下。

　　对面两人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冲过来封堵。

　　任然面对前后夹击，脚下步伐变幻莫测，一个极其逼真的假动作轻松晃过第一个，随即在第二个壮汉扑上来封盖的瞬间，身体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拧转，避开封盖，手腕柔和地将球拨出——

　　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球进！全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这速度，这敏捷，这冷静的判断和精准的终结……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笨拙的样子？

　　赵强和李铭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秦肆捂着肋骨，靠在铁丝网上，看着场中那个身影，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深意，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灼亮。

　　任然落地，微微喘息，额前细碎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他看也没看目瞪口呆的对手，转身，视线直直地投向秦肆。

　　那双桃花眼里，不再有伪装的笑意，只有清冽的寒光和一丝被逼出原形的愠怒。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秦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无视肋间的疼痛，低笑着打破了寂静：

　　“装不下去了？”

　　任然站在球场中央，微凉的穿堂风拂过他汗湿的额发。他抬起手，用力擦了一下右眼下方那颗此刻显得格外冷冽的泪痣，扯出一个与“乖巧”毫不相干的弧度。

　　“我来，”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球场，带着一种玉石俱碎的冷硬，“就没想过要装。”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收鞘的利刃，那么此刻，寒锋尽显。

　　比赛继续。

　　接下来的时间，完全成了任然的个人秀。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速度、力量和惊人的球感。断球、突破、分球、跳投……每一个动作都简洁高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他的打法与秦肆的霸道强悍不同，更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用最少的消耗完成最有效的打击。

　　对方那个黄毛被他重点“照顾”，几次试图用身体强吃，却都被任然巧妙地利用脚步和核心力量顶住，甚至在一次卡位时，被任然看似不经意的一肘顶在软肋，疼得龇牙咧嘴，却抓不到任何把柄。

　　“艹！这小子邪门！”黄毛喘着粗气，低声咒骂。

　　秦肆靠在铁丝网上，没有再上场。他捂着肋骨，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在任然身上，看着他游刃有余地掌控节奏，看着他清冷的侧脸在运动后泛起的薄红，看着他眼底那簇不再掩饰的、桀骜的火焰。

　　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混合着肋骨的钝痛，在他血液里窜动。

　　他知道，他猜对了。
　　他也知道，他捅破了一层了不得的窗户纸。

　　十个球很快打完。毫无悬念，任然、秦肆这边赢了。

　　对方撂下几句狠话，灰头土脸地离开。

　　赵强和李铭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看着任然，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任然没理会他们。他走到场边，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气息已经平复了大半，只有额角的汗珠证明着刚才的激烈。他走到秦肆面前，垂眸看着他。

　　“打完了。”任然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听不出喜怒，“还有事？”

　　秦肆忍着痛，直起身，与他对视。两人身高相仿，此刻气场竟有种分庭抗礼的意味。

　　“身手不错，”秦肆扯了扯嘴角，“比学校里看着顺眼多了。”

　　任然眼神冷淡：“你的试探，很无聊。”

　　“无聊吗？”秦肆挑眉，向前逼近一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蒸腾的热气，“我觉得挺有意思。至少，让我看到了……真实的你。”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任然瞳孔微缩，随即冷笑一声：“真实？你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实？”

　　他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喂，”秦肆在他身后叫住他，语气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调子，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下周一，帮我带早餐。”

　　任然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秦肆补充道：“巷口那家‘陈记’的豆浆油条，你知道吧？”

　　那家店，正在上次他们“约架”的西巷口。

　　任然攥着校服外套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迈开步子，离开了这个让他彻底暴露的球场。

　　看着他清瘦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秦肆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刺痛的肋骨。

　　赵强这才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肆哥，你没事吧？任然他……他刚才……”

　　秦肆望着任然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嘴角却勾起一个极大的、充满兴味的笑容。

　　“没事。”他打断赵强，语气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愉悦，“以后，有意思了。”

　　他好像，找到了比打架、比抽烟、比那些无聊的恋爱，更有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