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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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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透,将军府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沈清绾刚踏进府门,就感受到下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大小姐,夫人在正厅等您。”管家迎上来,神色恭敬中带着疏离。
采月在她身后小声嘀咕:“准没好事...”
沈清绾神色不变,径直向正厅走去。
厅内,沈母端坐主位,面色阴沉。苏柔站在她身侧,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见沈清绾进来,她怯怯地低下头,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跪下!”沈母厉声喝道。
沈清绾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女儿不知犯了何错,请母亲明示。”
“不知?”沈母猛地一拍桌子,“昨日宫宴上,你当众羞辱柔儿,顶撞三殿下,让整个将军府沦为笑柄!你还敢说不知?”
沈清绾抬眼,目光平静:“母亲只听表妹一面之词,就不问问事情的经过?”
“还有什么好问的!”沈母怒气冲冲,“柔儿都告诉我了!你嫉妒她与三殿下交好,故意当众给她难堪!沈清绾,我真是白养你了!柔儿孤苦无依,我们收留她,你不但不照顾,还处处与她为难!”
苏柔适时地抽泣起来:“姨母别生气,都是柔儿的错,柔儿不该得殿下青眼,惹姐姐不快...”
沈清绾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前世,这样的戏码不知上演过多少次。每一次,她都会因为母亲的偏心而心痛,因为苏柔的陷害而愤怒。但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母亲既然认定是女儿的错,那女儿无话可说。”她淡淡道,“若无其他事,女儿告退。”
“站住!”沈母喝道,“从今日起,交出玄甲骑兵的兵权,安心在府中待嫁。我已经与你父亲商量过了,下个月就为你和三殿下定亲。”
沈清绾终于变了脸色:“定亲?与三殿下?”
“怎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沈母冷笑,“现在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不满?”
“女儿不嫁。”沈清绾语气坚决。
“由不得你!”沈母起身,走到她面前,“这桩婚事对沈家有利,你必须嫁!”
沈清绾直视母亲的眼睛:“所以,在母亲心中,女儿的幸福,还不及家族利益重要?”
“放肆!”沈母扬手就要打她。
沈清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冰冷:“母亲这一巴掌打下来,可想过后果?女儿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将军,掌北境兵权。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母亲可知道?”
沈母被她眼中的寒意震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柔连忙上前扶住沈母:“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姨母?姨母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沈清绾松开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为了我好,所以明知三殿下心有所属,还要逼我嫁给他?为了我好,所以在我立下战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夺我兵权?”
她目光扫过苏柔:“表妹既然觉得三殿下是良配,为何不自己嫁给他?还是说,表妹只想与他暗通款曲,却不愿担个正室的名分?”
苏柔脸色煞白,泫然欲泣:“姐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表妹心里清楚。”沈清绾转身,“女儿军务繁忙,先行告退。至于婚事——谁爱嫁谁嫁,我沈清绾,不奉陪!”
她大步离去,留下沈母气得浑身发抖,苏柔暗自咬牙。
回到绾青院,采月赶紧关上院门,小脸上满是担忧:“小姐,您这样顶撞夫人,只怕...”
“怕什么?”沈清绾卸下外袍,“她还能把我怎样?”
“可是表小姐那边...”
“她?”沈清绾冷笑,“跳梁小丑罢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目光渐冷。
苏柔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明的不行,必定会来暗的。
果然,傍晚时分,采月急匆匆地跑来:“小姐,不好了!表小姐中毒了!”
沈清绾正在查看军报,头也不抬:“中的什么毒?”
“说是晚膳后突然腹痛如绞,大夫看了,说是中了剧毒!”采月急道,“现在府里都传遍了,说是、说是...”
“说是我下的毒?”沈清绾挑眉。
采月点头,眼圈都红了:“夫人已经带着人往这边来了!小姐,怎么办啊?”
沈清绾放下军报,唇角微勾:“来得正好。”
话音刚落,院门被人猛地推开。沈母带着一群婆子丫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把这个逆女给我拿下!”沈母厉声喝道。
几个粗壮婆子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沈清绾起身,目光如电,“本将军是朝廷命官,无凭无据,谁敢动我?”
婆子们被她气势所慑,一时不敢上前。
沈母气得脸色发青:“证据?柔儿中的毒,就是你今日送给她的那盒胭脂里的!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
“胭脂?”沈清绾挑眉,“什么胭脂?”
“你还装傻!”沈母将一个精致的胭脂盒摔在地上,“这是不是你今日从外面带回来,送给柔儿的?”
沈清绾看着那盒胭脂,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确实是她今日回府时顺手买的,但并没有送给苏柔。看来,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胭脂是我买的没错,但我并没有送给表妹。”她淡淡道,“母亲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采月,这胭脂一直在我房中。”
采月连忙点头:“是啊夫人,这胭脂小姐买回来就放在梳妆台上,根本没动过!”
“谁知道你是不是指使丫鬟偷偷下毒?”沈母根本不信,“整个府里,只有你与柔儿有过节!不是你,还能是谁?”
“为什么不能是表妹自导自演?”沈清绾反问,“毕竟,她最擅长的不就是苦肉计吗?”
“你、你竟然还敢污蔑柔儿!”沈母气得浑身发抖,“她如今性命垂危,你还说这种话!沈清绾,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性命垂危?”沈清绾轻笑,“那不如让女儿去看看?女儿在军中,也学过几分医术。”
不等沈母回答,她已经大步向外走去。
苏柔的住处围满了人,几个大夫正在诊脉,个个摇头叹息。
“苏姑娘中的是西域奇毒,老夫无能为力啊...”
“这毒发作极快,只怕...唉...”
沈母一听,顿时泪如雨下:“我的柔儿啊...”
沈清绾拨开人群走到床前,只见苏柔面色青紫,呼吸微弱,确实像是中毒已深的样子。
但她一眼就看出破绽——真正中毒的人,指甲会发黑,而苏柔的指甲却粉嫩如常。
“让我看看。”她上前就要把脉。
“你别碰她!”沈母一把推开她,“你还嫌害她不够吗?”
沈清绾站稳身形,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神色慌张的丫鬟身上。
那是苏柔的贴身丫鬟小翠。
“采月,”她突然开口,“去请摄政王府的太医过来。就说本将军府上有人中毒,性命垂危。”
小翠脸色顿时一变。
苏柔的睫毛也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沈清绾心中冷笑,果然是在装病。
“不必劳烦摄政王府了!”沈母急道,“柔儿中的毒耽搁不得!”
“母亲放心,”沈清绾淡淡道,“摄政王府的太医医术高明,定能救下表妹。”
她看向小翠:“你去准备些热水,待太医来了好用。”
小翠慌乱地看向床上的苏柔,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沈清绾挑眉,“表妹中毒,你这个贴身丫鬟不去准备救治之物,在这里发呆做什么?”
“奴婢、奴婢这就去...”小翠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沈清绾叫住她,“我话还没说完。采月,你跟她一起去。”
采月会意,立刻上前拉住小翠:“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准备。”
小翠脸色惨白,被采月半拉半拽地带走了。
沈清绾这才走到床前,不顾沈母的阻拦,执起苏柔的手腕。
脉象平稳有力,哪里像是中毒之人?
“表妹,”她俯身在苏柔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戏演得不错,可惜破绽太多。你说,如果我当众拆穿你,母亲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疼你?”
苏柔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或者,”沈清绾继续道,“我让摄政王府的太医来给你诊治,查出你根本没有中毒。你说,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苏柔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惊恐。
沈清绾直起身,声音提高:“看来表妹醒了。母亲,既然表妹已无大碍,女儿就先告退了。”
沈母惊喜地扑到床前:“柔儿!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苏柔虚弱地开口:“姨母...柔儿、柔儿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母喜极而泣,完全没注意到苏柔眼中的慌乱。
沈清绾冷眼看着这一幕,转身离去。
刚回到绾青院,采月就急匆匆地跟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纸包。
“小姐,果然如您所料!这是从小翠身上搜出来的,就是她下的毒!不过不是剧毒,只是让人暂时昏迷的药物。”
沈清绾接过纸包,看了一眼:“人呢?”
“已经扣在柴房了。”采月道,“小姐,要不要告诉夫人?”
“不必。”沈清绾将纸包扔进火盆,“告诉夫人,她也不会信。”
火苗窜起,很快将纸包吞噬。
“那...就这么算了?”采月不甘心。
“算了?”沈清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深,沈清绾坐在窗前,摩挲着陆烬苍给她的那枚令牌。
苏柔今日这出戏,虽然拙劣,但却提醒了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可以不在乎母亲的偏心,可以不在乎苏柔的陷害,但她不能不在乎玄甲骑兵的安危。
若苏柔真的与兵部侍郎勾结,在军械上做手脚...
她必须早作准备。
“采月,”她唤道,“明日一早,你去找周驰,让他悄悄准备一批备用军械,存放在安全的地方。”
“是。”采月应下,又犹豫道,“小姐,您说表小姐接下来会怎么做?”
沈清绾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冰冷。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轻声道,“但下一次,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血债,必须血偿。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