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刃》池时雨

4、第 4 章

　　三日后，摄政王府的马车准时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沈清绾一袭劲装，青丝高束，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气。她只带了采月一人，提着简单的行装，在沈致远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

　　“绾儿，”临行前，沈致远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低声道，“若在军中遇到难处，随时派人回府告知为父。摄政王虽权势滔天，但我沈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沈清绾回身，看着父亲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微微一动。

　　或许，父亲并非完全不关心她。只是在前世，那份关心在家族利益和苏柔的挑拨下，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女儿知道了。”她屈膝一礼，“父亲保重。”

　　马车驶离将军府，采月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回头望去：“小姐，将军还站在门口呢...”

　　沈清绾闭目养神，没有回应。

　　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回头。

　　摄政王府的别院设在京郊，与其说是别院，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军事基地。高墙环绕，哨塔林立，守卫的士兵个个眼神锐利，身形挺拔，一看便是百战之兵。

　　马车在营门前被拦下，一个身着统领服制的将领上前查验令牌。

　　“这位是沈清绾沈小姐，王爷新任命的玄甲骑兵统领。”驾车的侍卫介绍道。

　　那将领闻言，锐利的目光立刻落在沈清绾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怀疑。

　　“末将周驰，现任玄甲骑兵副统领。”他拱手行礼，姿态标准，语气却透着疏离，“不知沈统领驾到，有失远迎。”

　　沈清绾下了马车，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审视：“周副统领不必多礼，带我去看看营地吧。”

　　周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这位看似娇贵的将军府小姐如此直接。他侧身让路：“沈统领请。”

　　营地占地颇广，校场上，约莫五百名骑兵正在训练。见周驰带着一个陌生女子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训练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继续训练！”周驰厉声喝道，随即压低声音对沈清绾解释，“这些都是从各军精选出来的好手，性子桀骜了些，还望沈统领海涵。”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在提醒她，这些人不好管束。

　　沈清绾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径直走向点将台：“集合。”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

　　士兵们面面相觑，动作迟疑。

　　周驰皱眉，正要开口，沈清绾已再次出声，声音陡然转厉：“玄甲骑兵，集合！”

　　这一声带着沙场磨砺出的杀气，让所有士兵心头一凛，下意识地迅速列队。

　　不过片刻，五百骑兵已整齐列队，鸦雀无声。

　　周驰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沈清绾站在点将台上，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这些士兵大多二十出头，个个眼神锐利，带着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此刻，他们看着她的目光中，有好奇，有不屑，更有毫不掩饰的轻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开口，声音平静却极具穿透力，“一个女子，凭什么统领你们这些百战精锐？”

　　台下响起细微的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正是如此”的表情。

　　“就凭我十四岁从军，十六岁独当一面，二十岁大败北狄。”沈清绾语气陡然转厉，“就凭我身经百战，从无败绩！就凭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即将面对的敌人！”

　　她目光如电，直射台下：“北狄大皇子阿史那罗重整旗鼓，三个月内必会卷土重来。而你们，将是大周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强的一道利刃！”

　　士兵们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玄甲骑兵，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摆架子、耍威风的！”沈清绾声音铿锵，“从今日起，我会用最严苛的标准训练你们。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退出！”

　　台下寂静无声，无一人动弹。

　　“很好。”沈清绾微微颔首，“周副统领。”

　　“末将在。”周驰下意识地应道，语气已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

　　“今日起，训练量增加三成。”沈清绾下令，“着重练习夜间作战与山地突袭。北狄人擅长夜战，我们要比他们更擅长！”

　　“是！”

　　接下来的半天，沈清绾亲自监督训练，不时下场示范。她的骑术精湛，箭术超群，几个原本心存轻视的士兵在她手下走不过三招，这才真正收起了小觑之心。

　　傍晚时分，沈清绾正在查看营地图纸，周驰前来禀报：“沈统领，王爷来了，正在大帐等候。”

　　她动作微顿：“知道了。”

　　大帐内，陆烬苍负手而立，正在看悬挂的边境地图。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目光落在沈清绾被汗水浸湿的鬓角上。

　　“看来沈统领已经进入状态了。”

　　沈清绾躬身行礼：“王爷。”

　　陆烬苍摆手示意她起身：“如何？这些兵可还堪用？”

　　“都是好苗子，只是缺乏针对性的训练。”沈清绾直言不讳，“若按臣女的计划训练，三个月后，足以应对北狄精锐。”

　　陆烬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来本王没有选错人。”

　　他走到主位坐下，示意沈清绾也坐：“今日朝上，有人对任命你为统领一事提出异议。”

　　沈清绾并不意外：“可是三殿下？”

　　陆烬苍挑眉：“你如何得知？”

　　“猜的。”沈清绾语气平静，“除了他，朝中还有谁会如此关注臣女的动向？”

　　“你倒是通透。”陆烬苍深深看她一眼，“不过，不只是他。还有几位言官，联名上书，说女子统兵，有违祖制。”

　　“那王爷如何应对？”

　　“本王说，”陆烬苍语气淡然，“边关告急时，怎么没人提祖制？既然他们觉得女子不堪用，那就让他们来统领这支骑兵好了。”

　　沈清绾几乎能想象出那些言官吓得面如土色的模样。

　　“王爷好手段。”

　　“不过是仗着权势压人罢了。”陆烬苍看着她，“所以沈统领，不要让本王失望。这支骑兵若不能成事，你我的麻烦都不会小。”

　　这话已是推心置腹。

　　沈清绾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王爷放心，臣女既接了这差事，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很好。”陆烬苍起身，“三日后，兵部会送来一批新式弩箭，你先熟悉性能，尽快配发给士兵训练。”

　　“是。”

　　送走陆烬苍，沈清绾回到自己的营帐，采月立刻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刚才府里派人送来消息，说表小姐病了，夫人急得不行，请您回去看看呢。”

　　沈清绾解下佩剑的手一顿：“病了？什么病？”

　　“说是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采月撇嘴，“依奴婢看，就是装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小姐接手玄甲骑兵的时候病！”

　　沈清绾冷笑。苏柔的手段，果然一如既往。

　　前世就是这样，每当她有什么好事，苏柔总会“适时”地生病，然后母亲就会逼她放下手中的事，去关心照顾这个“柔弱”的表妹。

　　“不必理会。”她淡淡道，“派人回府说一声，军务繁忙，脱不开身。”

　　采月惊讶地睁大眼：“小姐，这...夫人那边...”

　　“按我说的做。”沈清绾语气坚决，“另外，传我的话，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军营。包括将军府的人。”

　　“是！”采月应声退下。

　　帐内恢复安静，沈清绾走到窗边，望着校场上仍在训练的士兵。

　　重活一世，她比谁都清楚，心软和退让，换来的只能是万劫不复。

　　这一世，她不会再为任何人事，放弃自己该走的路。

　　无论苏柔耍什么手段，无论母亲如何施压，她都绝不会再退让半步。

　　血债，必须血偿。

　　而权力，就是她复仇的基石。

　　夜色渐深，军营中点起灯火。沈清绾提笔，开始制定详细的训练计划。

　　这一世，她不仅要复仇，更要握住自己的命运。

　　任何人都休想再操控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