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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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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清绾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直到看清头顶熟悉的青纱帐幔,她才真正确信,自己真的重活了一世。
“小姐,您醒了?”丫鬟采月端着铜盆进来,见她已醒,连忙上前挂起帐子,“这才卯时三刻,您再多睡会儿吧。将军吩咐了,今日家宴,让您好好休息。”
沈清绾坐起身,目光扫过采月年轻稚嫩的脸庞。这个从小跟着她的丫头,在前世她嫁入三皇子府后不久,就因为“偷窃”苏柔的玉佩被活活打死。
如今想来,那不过是苏柔除去她心腹的手段罢了。
“不睡了。”沈清绾起身,任由采月为她更衣,“昨夜睡得早,现在精神很好。”
采月一边为她系上衣带,一边絮絮叨叨:“小姐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不少。从前您最是赖床,每次叫您起身都要费好大功夫呢。”
沈清绾动作微顿:“人总是会变的。”
梳洗完毕,她坐在镜前,看着采月灵巧地为她梳发。镜中的女子眉眼精致,因常年习武而自带一股英气,与苏柔那种娇弱的美截然不同。
“小姐,今日梳个什么发式?”采月问道,“要不梳个朝云近香髻?配上那支金步摇,一定好看。”
沈清绾摇头:“简单些,挽个单髻就好。”
她从不喜这些繁复首饰,前世为了迎合萧景桓的喜好,才勉强佩戴。这一世,她只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是...”采月有些犹豫,“表小姐每次见您打扮素净,都要在夫人面前说您不重仪容,失了将军府的体面。”
沈清绾眼神一冷:“她愿意说,就让她说去。”
采月不敢再多言,乖乖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一支白玉簪子。
收拾妥当,沈清绾起身:“随我去给母亲请安。”
采月惊讶地睁大眼:“小姐,您从前最不爱去夫人那儿请安的,说每次去都要听表小姐炫耀夫人又赏了她什么好东西...”
“现在我想去了。”沈清绾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有些戏,她倒要好好看看。
沈母住在府中最好的院落“锦瑟院”,院中花木扶疏,陈设精致,处处透着主人的尊贵与品味。
沈清绾到时,院内已经传来阵阵笑语。她听出其中有苏柔娇柔的声音,还有沈母难得开怀的笑声。
守在门外的丫鬟见她来了,连忙行礼:“大小姐安好,夫人和表小姐正在用早膳,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沈清绾摆手,“我等等便是。”
她站在廊下,静静听着里面的对话。
“姨母,这个蟹黄包您一定要尝尝,柔儿特意让厨房做的,知道您最爱这一口。”
“还是柔儿贴心,哪像那个...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连个安都不会请。”
“姐姐是将军嘛,自然与寻常闺秀不同。只是柔儿担心,姐姐这般性子,将来议亲可怎么办...”
沈清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无论前世今生,这对“母女”的戏码都不会变。
约莫一刻钟后,丫鬟才出来请她进去。
厅内,沈母与苏柔并肩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精致的早点,显然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沈清绾上前行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沈母淡淡“嗯”了一声,打量了她一眼,眉头微蹙:“怎么穿得这样素净?你好歹是个将军,也该注意些体面。”
苏柔连忙打圆场:“姨母别怪姐姐,姐姐这是返璞归真呢。再说姐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她说着,亲热地上前要拉沈清绾的手:“姐姐可用过早饭了?要不一起用些?”
沈清绾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用过了。”
苏柔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笑容:“姐姐今日怎么想起过来请安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女儿想母亲了,自然要来请安。”沈清绾看向沈母,语气平静,“难道在母亲这里,只有表妹能来,我这个亲生女儿反倒来不得?”
沈母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女儿说的实话。”沈清绾目光扫过苏柔,“看来是女儿来得不巧,打扰母亲和表妹用膳了。既然如此,女儿告退。”
她行礼转身,动作干脆利落。
“站住!”沈母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一回来就阴阳怪气的!可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话?”
沈清绾停下脚步,回身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母亲何出此言?女儿只是来请个安,怎么就成了阴阳怪气?”
她目光转向苏柔:“莫非是表妹在母亲面前说了什么?”
苏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姐姐误会了!柔儿怎么会...”
“既然没有,那母亲为何动怒?”沈清绾打断她,目光直直看向沈母,“还是说,在母亲心里,无论女儿做什么,都不如表妹称心?”
这话问得直白,连沈母都愣住了。
厅内一时寂静无声。
苏柔眼中迅速聚起泪水:“姐姐这是在责怪柔儿吗?柔儿自知身份卑微,不配得姨母疼爱,若是姐姐不高兴,柔儿这就搬出去...”
“柔儿!”沈母心疼地拉住她,“胡说什么!你就是我的亲女儿!”
她转头怒视沈清绾:“你看看你!一回来就惹得柔儿伤心!我真是白生养你了!”
沈清绾看着这一幕,心中出奇地平静。
若是前世的她,此刻定会心痛难忍。但现在,她早已看清,有些人,有些情,强求不来。
“母亲息怒,女儿告退。”她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苏柔低低的啜泣声和沈母的温声安慰。
走出锦瑟院,采月愤愤不平:“小姐,您看看表小姐那副样子!明明是她挑拨离间,倒像是您欺负了她!”
沈清绾淡淡道:“她愿意演,就让她演去。”
“可是夫人她...”
“母亲心里只有她这个外甥女,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沈清绾语气平静,“从今往后,面上的礼数尽到便是。”
主仆二人沿着回廊走着,迎面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景桓。
他今日穿一身月白常服,更显得温文尔雅。见到沈清绾,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扬起温柔的笑容。
“清绾,真巧,正要去找你。”
沈清绾停下脚步,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前世,就是这张温润如玉的脸,骗了她整整五年。直到死前,她才看清那温柔表象下的狠毒与凉薄。
“三殿下。”她屈膝行礼,姿态疏离。
萧景桓上前一步,目光关切:“昨日宴席上见你神色不对,可是身子不适?我特意请了太医,正在花厅等候。”
沈清绾垂眸:“劳殿下挂心,臣女无恙。”
“你还是这般要强。”萧景桓语气宠溺,“在我面前,不必强撑。”
说着,他就要来拉她的手。
沈清绾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殿下自重。”
萧景桓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清绾,你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
“人总是会变的。”沈清绾抬眼看他,目光清冷,“就像殿下,不也与往常不同吗?”
萧景桓眼神微凝:“此话何意?”
“昨日宴席上,殿下频频看向苏表妹,目光中的情意,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沈清绾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既然心有所属,又何必在臣女面前做这番姿态?”
萧景桓脸色骤变:“清绾,你误会了!我与苏姑娘只是...”
“殿下不必解释。”沈清绾打断他,“臣女与殿下并无婚约,殿下心悦谁,都与臣女无关。”
她微微躬身:“臣女告退。”
不等萧景桓回应,她已转身离去。
走出很远,她还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
采月跟上她,小声道:“小姐,您今日怎么对三殿下这般冷淡?从前您不是...”
“从前是瞎了眼。”沈清绾冷冷道。
主仆二人转过回廊,却见管家匆匆而来:“大小姐,摄政王府送来拜帖,王爷午后来访,说要与将军商议军务,指名要您也在场。”
沈清绾一怔。
陆烬苍?他来找父亲商议军务,为何指名要她在场?
采月担忧地看着她:“小姐,摄政王权势滔天,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他为何突然要找您?该不会是...”
沈清绾压下心中疑虑,对管家道:“知道了,我会准时到场。”
无论陆烬苍目的为何,这都是一个机会。
一个接近权力中心,寻找复仇助力的机会。
回到自己的“绾青院”,沈清绾屏退左右,独自站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想起前世死后魂魄不散时看到的景象:陆烬苍率军攻入皇城,萧景桓仓皇逃窜,苏柔跪地求饶却被无情处死...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与萧景桓抗衡,非陆烬苍莫属。
只是,与虎谋皮,危险至极。
那个男人太过深沉,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但,她还有选择吗?
重生归来,她势单力薄,若要复仇,必须借助外力。而陆烬苍,无疑是最佳人选。
“小姐。”采月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将军让您去书房一趟。”
沈清绾收敛心神:“知道了。”
该来的,总会来。
这一世,她不会再逃避,不会再退缩。
无论是虚伪的家人,狠毒的表妹,还是负心的恋人,她都要他们——
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