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刃》池时雨

17、第 17 章

　　仲春时节，京城繁花似锦。

　　安宁侯府与摄政王府的联姻，成为举国瞩目的盛事。从皇宫到侯府，十里长街铺满红毯，两侧挂满喜庆的灯笼，百姓们早早挤在街道两旁，翘首以盼。

　　“听说聘礼就有一百二十八抬，全是稀世珍宝！”
　　“何止！皇上还特意从内库拨了二十抬添妆呢！”
　　“安宁侯真是好福气，能得摄政王这般看重...”

　　议论声中，迎亲的队伍缓缓行来。陆烬苍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通体雪白的骏马上，俊美非凡的面容今日柔和了许多，唇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侯府内，沈清绾端坐镜前，由宫中派来的嬷嬷为她梳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老嬷嬷一边梳头，一边念着吉祥话。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朱唇点绛，头戴九凤衔珠冠，身着金线绣制的百鸟朝凤嫁衣，华美不可方物。连见惯美人的老嬷嬷都忍不住赞叹：“侯爷真是老身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采月捧着凤冠，眼圈微红：“小姐今日真好看...”

　　沈清绾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前世她被迫嫁入三皇子府时，也是这般盛装，心中却满是屈辱与不甘。而今日，她心甘情愿。

　　“侯爷，王爷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外。”管家在门外禀报。

　　沈清绾深吸一口气，起身。嫁衣曳地，环佩叮咚，每一步都走得坚定。

　　府门外，陆烬苍看着缓缓走来的新娘，眼中闪过惊艳。他知道她美，却不知盛装之下的她，竟如此摄人心魄。

　　“新娘子出来啦！”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按照礼制，新娘该由兄弟背出门。沈清绾没有兄弟，本以为会由管家代劳，却不料沈致远快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

　　“绾儿，让为父背你出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清绾怔了怔，终是伏上父亲的背。这个曾经偏心的父亲，在她封侯后态度渐渐转变，如今更是老泪纵横。

　　“绾儿，从前是父亲对不起你...”沈致远低声道，“往后...要好生照顾自己。”

　　沈清绾心中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府门外，陆烬苍亲自扶她上轿，在她耳边低语：“今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妻。”

　　花轿起行，锣鼓喧天。聘礼与嫁妆蜿蜒数里，真正的十里红妆。

　　摄政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永熙帝亲自驾临主婚，更给这场婚礼添上无上荣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永熙帝笑着摆手：“免了那些虚礼，直接送新人入洞房吧，朕看烬苍都快等不及了。”

　　众宾客哄笑，陆烬苍也不辩解，牵着沈清绾的手便往新房走去。

　　新房内，红烛高燃，喜气洋洋。

　　陆烬苍挥退喜娘，亲手为沈清绾取下沉重的凤冠。

　　“累了吧？”他的声音异常温柔。

　　沈清绾抬眸看他：“还好。”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红烛噼啪作响，气氛微妙。

　　“今日之后，朝中局势将有大变。”陆烬苍忽然道，“你准备好了吗？”

　　沈清绾轻笑：“王爷以为，我会怕？”

　　“自然不是。”陆烬苍在她身旁坐下，“只是提醒你，从今往后，你我将共同面对更多明枪暗箭。”

　　“正好。”沈清绾眼中闪过锐光，“我手中的剑，早已饥渴难耐。”

　　陆烬苍低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我的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茧，触感粗糙却让人心安。沈清绾没有躲闪，反而迎上他的目光：“那么王爷，我们的约法三章，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陆烬苍正色道，“你仍可统领玄甲骑兵，驻守边关。朝中之事，你我共同决策。至于其他...”

　　他忽然凑近，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我会等你心甘情愿。”

　　沈清绾心尖微颤，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果然守信。”

　　这时，门外传来采月的声音：“王爷，王妃，前厅宴席已经备好，宾客们都等着呢。”

　　陆烬苍起身，向她伸出手：“走吧，我的王妃，该去会会那些宾客了。”

　　前厅宴席，觥筹交错。

　　朝中重臣几乎悉数到场，见新人出来，纷纷上前敬酒。陆烬苍来者不拒，却始终护在沈清绾身前，替她挡去大部分酒水。

　　“王爷与王妃真是天作之合啊！”兵部尚书举杯笑道。

　　陆烬苍举杯回应：“多谢尚书大人。”

　　沈清绾静静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满堂宾客，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有真诚祝福的，有虚与委蛇的，更有暗藏嫉恨的。

　　“王妃，”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妾身敬您一杯。”

　　沈清绾转头，见是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柳如烟。此女痴恋陆烬苍多年，京城人尽皆知。

　　“柳小姐。”沈清绾举杯，一饮而尽。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却笑得更加甜美：“王妃好酒量。只是妾身听说，王妃婚后仍要驻守边关，这新婚燕尔的，岂不是要冷落了王爷？”

　　这话中的挑拨之意再明显不过。

　　陆烬苍神色一冷，正要开口，沈清绾却已淡淡道：“柳小姐多虑了。我与王爷皆是心怀天下之人，岂会拘泥于儿女情长？”

　　她转向陆烬苍，唇角微勾：“王爷说是不是？”

　　陆烬苍眼中闪过笑意：“王妃所言极是。”

　　柳如烟脸色一白，悻悻退下。

　　宴席持续到深夜，宾客渐渐散去。

　　回到新房时，二人都带了几分醉意。

　　“今日柳如烟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陆烬苍道。

　　沈清绾卸下钗环，语气平静：“我若放在心上，就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她转身看他：“倒是王爷，可后悔娶了一个整日想着驰骋沙场的女子？”

　　陆烬苍走到她面前，目光深邃：“我陆烬苍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早些遇见你。”

　　烛光下，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沈清绾有些招架不住。

　　“王爷...”

　　“叫我的名字。”他轻声道。

　　沈清绾抿了抿唇，终是唤道：“烬苍。”

　　这一声轻唤，让陆烬苍眼中迸发出惊喜。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清绾，我会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没有错。”

　　这一夜，红烛燃尽，春宵苦短。

　　次日清晨，沈清绾醒来时，身边已空。采月听见动静，端着水盆进来。

　　“小姐醒啦？”采月笑得暧昧，“王爷一早就入宫了，说是让小姐好生休息。”

　　沈清绾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想起昨夜的缠绵，脸上微微发烫。

　　“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采月一边为她梳妆一边道，“王爷走前吩咐，说午后要带小姐去别院小住几日呢。”

　　沈清绾蹙眉：“别院？”
　　“是啊，说是京郊的温泉别院，最适合休养了。”

　　正说着，陆烬苍从外面进来，一身朝服还未换下。

　　“醒了？”他走到她身后，接过采月手中的梳子，亲自为她梳发，“皇兄准了我们十日休沐，我带你去别院住几日。”

　　他的动作轻柔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沈清绾看着镜中他专注的神情，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朝中无事？”她问。
　　“有皇兄在，无妨。”陆烬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现在，我只想陪我的王妃。”

　　三日后，京郊别院。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最难得的是有一处天然温泉，终年热气氤氲。

　　沈清绾泡在温泉中，闭目养神。连日来的疲惫渐渐消散，只觉得浑身舒畅。

　　陆烬苍坐在池边，为她斟酒：“如何？可还喜欢这里？”

　　“甚好。”沈清绾接过酒杯，轻啜一口，“王爷常来？”

　　“这是母妃留下的别院。”陆烬苍眼神微黯，“小时候常来，后来...就很少来了。”

　　沈清绾知道他的生母早逝，先帝在位时并不得宠，他能有今日，全靠自己一步步谋划。

　　“以后，我可以陪你来。”她轻声道。

　　陆烬苍眼中闪过惊喜，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言为定。”

　　温泉氤氲，二人相视而笑，气氛温馨。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王爷！”亲卫匆匆而来，“边关急报！”

　　沈清绾神色一凛：“出了何事？”

　　亲卫递上密信：“北狄发生内乱，阿史那罗被杀，其弟阿史那耶继位，扬言要撕毁和约，为兄报仇！”

　　陆烬苍看完密信，面色凝重：“阿史那耶比其兄更加强悍好战，这一战，恐怕不可避免。”

　　沈清绾起身，目光坚定：“既然如此，我即刻返回边关。”

　　“我与你同去。”陆烬苍道。

　　沈清绾摇头：“朝中需要王爷坐镇。边关之事，交给我便是。”

　　陆烬苍深深看着她：“答应我，平安归来。”

　　“自然。”沈清绾唇角微勾，“我还要回来陪王爷泡温泉呢。”

　　十日后，边关大营。

　　沈清绾一身戎装，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整齐列队的玄甲骑兵。

　　“北狄撕毁和约，犯我边境，该当如何？”她声音清越，传遍校场。

　　“杀！杀！杀！”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沈清绾长剑前指：“出发！”

　　铁骑如龙，向北疾驰。

　　这一次，她要让北狄知道，犯大周者，虽远必诛！

　　而在京城，陆烬苍站在城楼上，望着北方，目光深邃。

　　清绾，待你凯旋，这万里江山，我与你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