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刃》池时雨

15、第 15 章

　　安宁侯府张灯结彩，门庭若市。

　　沈清绾封侯的消息传开，朝中百官纷纷前来道贺。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管家忙得脚不沾地，收礼收到手软。

　　“兵部侍郎李大人到——”
　　“礼部尚书王大人到——”
　　“禁军统领赵大人到——”

　　唱名声此起彼伏，沈清绾却只在内厅见了几个故交，其余一概由管家代为接待。

　　“清绾，你现在可是朝中第一红人了。”昔日同袍，现任兵部郎中的秦风笑着打趣，“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沈清绾轻啜一口茶，神色淡然：“虚名而已，何足挂齿。”

　　“这可不是虚名。”秦风正色道，“女子封侯，开国以来头一遭。你不知道，现在京城多少世家小姐都以你为楷模。”

　　沈清绾唇角微勾：“是吗？”

　　“不过...”秦风压低声音，“你也得当心。朝中有些人，面上道贺，背地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话音刚落，管家匆匆进来：“侯爷，三皇子府送来贺礼。”

　　厅内顿时一静。

　　三皇子谋逆被诛已有月余，三皇子府早已查封，哪来的贺礼？

　　沈清绾神色不变：“什么人送来的？”

　　“是个面生的丫鬟，放下礼盒就走了。”管家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老奴不敢擅专，请侯爷定夺。”

　　沈清绾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与当初苏柔要送她的那对一模一样。镯子下压着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旧物犹在，故人何寻？”

　　字迹娟秀，分明是苏柔的笔迹。

　　沈清绾眼神一冷：“追！”

　　侍卫领命而去，很快回报：“侯爷，那丫鬟出了府就消失在小巷中，没能追上。”

　　秦风蹙眉：“苏柔不是被发配边疆了吗？怎么会...”

　　“看来有人不甘寂寞。”沈清绾合上木盒，语气冰冷，“把东西收好，日后有用。”

　　管家应声退下。

　　秦风担忧道：“清绾，此事不简单。苏柔一个被发配的罪人，如何能派人潜入京城送信？背后定有人指使。”

　　沈清绾点头：“我知道。”

　　她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深邃。

　　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三日后，大朝会。

　　永熙帝端坐龙椅，神色疲惫。近来边关虽定，但朝中党争愈烈，让他心力交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高唱。

　　“臣有本奏。”吏部尚书出列，“安宁侯沈清绾功在社稷，然女子封侯，终非长久之计。臣请陛下为安宁侯择一良配，以安朝纲。”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沈清绾站在武将队列中，神色不变，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臣附议。”礼部尚书出列，“安宁侯年已二十，若终身不嫁，恐非国家之福。臣以为，当从宗室子弟中择一贤良，与安宁侯缔结良缘。”

　　“臣等附议！”顿时有十余名官员出列附和。

　　永熙帝皱眉：“安宁侯婚事，朕自有主张，不必再议。”

　　“陛下！”吏部尚书跪地，“此事关系国本，不可不议啊！安宁侯手握重兵，若终身不嫁，他日...他日恐生变故啊！”

　　这话已是极为露骨，直指沈清绾可能拥兵自重。

　　殿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沈清绾抬眼，目光扫过那些附议的官员，将他们一一记在心中。

　　“陛下，”她终于出列，声音清越，“臣有一言。”

　　“爱卿请讲。”

　　“臣之婚事，是臣私事，不劳诸位大人费心。”沈清绾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兵权——臣随时可以交还陛下。”

　　她取下腰间兵符，双手奉上：“若陛下觉得女子掌兵不妥，臣愿即刻交出兵权，解甲归田。”

　　满殿寂静。

　　谁也没想到沈清绾如此干脆，一时间竟无人敢接话。

　　永熙帝看着她手中的兵符，神色复杂。满朝文武，能如此坦然交出兵权的，恐怕只有她一人。

　　“爱卿何必如此。”永熙帝最终道，“朕从未疑你。”

　　“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沈清绾依旧举着兵符，“但为堵悠悠众口，请陛下收回兵符。”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陛下，臣以为不妥。”

　　陆烬苍出列，目光扫过那些提议沈清绾嫁人的官员，眼神冰冷：“北狄虽降，边关未稳。此时更换边关主帅，绝非明智之举。”

　　他走到沈清绾身侧，面向众臣：“至于安宁侯的婚事——诸位大人如此关心，莫非是想与侯府联姻？”

　　这话问得犀利，几个官员顿时面色尴尬。

　　陆烬苍冷笑：“既然诸位如此热心，不如本王做个媒。安宁侯若真要嫁人，也该嫁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他转身面向永熙帝：“臣，陆烬苍，愿求娶安宁侯沈清绾为妻，请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连沈清绾都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永熙帝也吃了一惊：“皇弟，你...”

　　“臣对安宁侯倾心已久，今日借此机会，特向陛下请旨。”陆烬苍语气坚定，“望陛下成全。”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摄政王求娶安宁侯，这若是成了，两人联手，朝中还有谁能抗衡？

　　方才还极力主张沈清绾嫁人的官员们，此刻个个面色惨白。

　　永熙帝看着跪在殿中的两人，神色变幻不定。

　　沈清绾手握兵符，垂眸不语。她没想到陆烬苍会来这一出，更没想到自己心中竟有一丝...悸动。

　　“此事...容朕考虑。”永熙帝最终道，“退朝！”

　　回到侯府，沈清绾心绪难平。

　　陆烬苍今日之举，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更让她心烦的是，自己竟然不觉得反感。

　　“小姐，”采月小心翼翼地进来，“摄政王府送来帖子，请小姐过府一叙。”

　　沈清绾看着那张精致的帖子，良久，道：“备车。”

　　摄政王府书房。

　　陆烬苍正在作画，见沈清绾进来，放下画笔：“你来了。”

　　“王爷今日为何要那样做？”沈清绾开门见山。

　　陆烬苍轻笑：“你以为呢？”

　　“王爷是想借此堵住那些人的嘴，还是...”沈清绾顿了顿，“另有图谋？”

　　陆烬苍走到她面前，目光深邃：“若我说，我是真心想娶你呢？”

　　沈清绾心下一颤，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为什么？”她轻声问。

　　“因为你是沈清绾。”陆烬苍语气平静，“这世间，唯有你配与我并肩。”

　　这话狂傲，却莫名地打动了她。

　　沈清绾垂眸：“王爷可知，我志不在此。”

　　“我知道。”陆烬苍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你要守边关，我要安天下。我们，本就是一路人。”

　　他的指尖温热，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今日之事，王爷不怕陛下猜忌？”她转移话题。

　　陆烬苍收回手，唇角微勾：“皇兄巴不得我早点成家。至于猜忌...他早就猜忌了，不差这一桩。”

　　沈清绾沉默片刻，道：“那王爷可知，今日有人用苏柔的名义给我送信？”

　　陆烬苍眼神一凝：“苏柔？”

　　沈清绾将木盒之事说了，陆烬苍面色渐沉。

　　“看来，三皇子的余党还没清理干净。”他冷声道，“此事我会查清。”

　　“不必。”沈清绾摇头，“我自己处理。”

　　陆烬苍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忽然道：“清绾，你不必事事自己扛。”

　　这一声“清绾”叫得自然，让沈清绾心头微震。

　　她抬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王爷...”

　　“叫我烬苍。”他轻声道。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沈清绾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想起前世听闻的关于他的一切——杀伐果断，冷酷无情，最终登基为帝，开创盛世。

　　这样一个男人，为何会对她如此特别？

　　“为什么是我？”她忍不住又问。

　　陆烬苍轻笑：“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不甘被命运摆布的人。”

　　他走到窗边，望向夜空：“这世间太多人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唯有你我看得清楚。清绾，我们联手，这天下尽在掌握。”

　　沈清绾心潮起伏。

　　重生以来，她一心复仇，从未想过其他。可此刻，陆烬苍的话却在她心中点燃了一把火。

　　是啊，既然重活一世，为何不能活得更加精彩？

　　“王爷今日在朝堂上所言，是真心吗？”她突然问。

　　陆烬苍回身，目光灼灼：“字字真心。”

　　沈清绾与他对视良久，忽然笑了：“既然如此，臣女就陪王爷...赌这一局。”

　　陆烬苍眼中闪过惊喜，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答应了？”

　　“不是答应婚事，”沈清绾抽回手，唇角微勾，“是答应与王爷合作。”

　　陆烬苍也不恼，只笑道：“无妨，来日方长。”

　　离开摄政王府时，已是深夜。

　　沈清绾坐在马车中，看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之举，不知是对是错。但与陆烬苍联手，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马车突然停下。

　　“怎么回事？”沈清绾蹙眉。

　　车夫颤声道：“侯爷，前面...前面有刺客！”

　　沈清绾掀开车帘，只见前方巷道中，数十名黑衣刺客持刀而立，杀气腾腾。

　　“终于来了。”她冷笑，拔出佩剑。

　　既然有人不想让她好过，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血债，必须血偿。

　　而这一次，她要让所有敌人知道，招惹安宁侯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