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锁》老张的思想大杂烩

9、第 9 章

　　从登山协会办公室出来时，雨下得更疯了，风裹着雨粒往衣领里灌。我将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简易地图，攥得发紧——负责登记的李学长被我缠得没办法，终于松了口，说洛雪天没亮就离队了，背着个大背包，说要去鹰嘴崖拍“绝景”。
　　“绝景？那地方哪有什么绝景！”李学长扯着嗓子喊，手指在地图上戳出个红圈，“去年冬天刚摔下去一对小情侣，找到的时候，相机都摔碎了，里面最后一张照片就是鹰嘴崖的崖边！那姑娘怎么劝都不听，说‘非要去看看’，我看她根本不是去拍照，是去玩命！”
　　他的话像块石头砸在我心上，沉得发慌。我想起洛雪站在学子湖边的样子，校服外套被风灌得鼓起来，眼神空得没半点光。
　　我没敢跟张雪说这些，只让她在学校等消息，自己揣着地图就往大青山赶。山脚下的牧民见我一个人往野径走，直摆手：“小伙子别去！刚才这雨下得邪乎，鹰嘴崖那边连路都没了，踩空一步就完了！”
　　我没回头，只是把地图往口袋里塞得更紧。我找了根粗树枝当登山杖，戳着地面探路，树枝划过结冰的石头，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空旷的山里格外清楚。
　　越往上爬，雾气越浓，白花花的一片，能见度连五米都不到。我喘着粗气，肺里像烧着一团火，每吸一口冷空气都呛得难受。手抓着旁边的灌木往上爬时，树皮刮破了掌心，血珠渗出来，我却没心思管——满脑子都是洛雪，怕她已经到了鹰嘴崖，怕她真的做傻事。
　　爬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半山腰。雾气稍微散了点，能看见远处的岩石裸露在外，像怪兽的牙齿。我靠着一块大石头歇脚，刚想掏出地图看看方向，就听见上面传来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不是我的，比我的轻，像是女生的。
　　我心里一紧，抓起树枝就往上爬。石头上结着水气，滑得厉害，我好几次差点摔下去，全靠攥着旁边的枯草稳住身子。爬过最后一块大岩石时，雾气突然被风撕开一道缝，我抬眼一看，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鹰嘴崖的崖边，站着个白色的身影。
　　是洛雪。她穿了件白色的冲锋衣，衣襟敞开着，里面的浅灰色毛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她背对着我，晃着腿坐在崖边的青石上，脚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云雾，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飞，几缕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她却像没察觉似的，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调子轻得像要被风吹走。
　　我嗓子发紧，喊不出声。手里的树枝“啪”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山里发出清脆的响。洛雪听见声音，慢慢转过头，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弯了弯嘴角，眼神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旱鸭子，你来了！”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碎，却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像在问“今天吃了吗”似的。我看着她身后的云雾，那云雾翻涌着，像要把人吸进去，腿都软了：“洛雪！你下来！那地方太危险了！”
　　她没动，只是歪着头看我。“张雪告诉你的？”她顿了顿，笑容淡了点，“其实没必要的，过了今天，大家都毕业了，各走各的路，谁还会记得谁？”
　　她的话像根细针，扎在我心上。我突然明白，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这里的人产生牵连，不管是刘春江的追求，还是我的“多管闲事”，在她眼里都只是过客。可我看着她站在崖边的样子，明明那么危险，却笑得那么轻，心里的火气和担心混在一起，烧得我脑子发懵。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暗了暗，却没回答。只是从青石上跳下来，动作轻得像只猫，一步步走到崖边，背对着那片云雾，缓缓张开了双臂。风把她的冲锋衣吹得像翅膀，鼓得高高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脏都快停跳了。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却不敢靠太近，怕惊到她。山里的风更紧了，带着松针的清苦味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洛雪，我们回去吧。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我不去了。”她打断我，声音轻得像叹息，“江楠，你说如果我现在跳下去，你还会像上次在湖边那样，冲过来抱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