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锁》老张的思想大杂烩

8、第 8 章

　　我最终还是回了宿舍，却像住进了别人的地盘。
　　刘春江见了我就躲，原本他总爱瘫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刷视频，现在一看见我推门，立马抓起外套往门外走，连句“老四你回来了”都没有；老大画完画回来，原本会凑过来跟我唠两句“今天没见着情侣”，现在也只敢含糊地打个招呼，眼神飘来飘去，像怕踩雷；老三更绝，每次带女朋友回宿舍，都特意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带嫂子回来拿东西，你要不先去图书馆避避？”——明明我才是这间宿舍的老四，却活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熬到初夏，6月的呼和浩特热得反常，宿舍里的风扇转得嗡嗡响，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那天下午，室友们要么约会要么去网吧，宿舍里只剩我一个人，正对着电脑屏幕赶论文，手机突然跟炸了似的震起来，屏幕上跳着“要命的表妹”五个字，我手一抖，差点把刚写的段落删掉。
　　“又怎么了？”我接起电话，语气里带着防备——上次假装男友的坑还没爬出来，我真怕她再整个更离谱的事，“我警告你，再让我冒充谁对象，我直接买站票去月球，让你这辈子找不着我！”
　　电话那头没传来张雪惯有的撒娇，反而带着哭腔，声音抖得厉害：“哥！不是！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洛洛……洛洛她失踪了！”
　　“失踪？”我手里的鼠标“啪”地掉在桌上，屏幕上的论文页面瞬间失焦，“你说清楚，什么叫失踪？她不就是跟你闹别扭了？”
　　“是真的失踪！三天了！”张雪的声音快急哭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一直离线！我还去问了宿舍阿姨，阿姨说她这几天也没见过她！”
　　我坐直身体，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洛雪虽然疯癫，却从来不是会无故失联的人——就算是躲刘春江，也会跟张雪报个平安。我让张雪别慌，先问她家里人，结果张雪带着哭腔说：“我早就问了！她妈妈还以为她在学校准备毕业答辩呢！说洛洛上周还跟她视频，没提半点不对劲！”
　　挂了电话，我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脑子里乱糟糟的，却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梦——学子湖底堆得像山的锈锁，洛雪站在最底下，手里捏着把黄铜钥匙，冲我笑。那梦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连锁链缠绕的纹路都看得真切，我心里一紧：她该不会真跟“锁”有关的事扯上了吧？
　　见到张雪时，她正站在外语系后面的小路上，那条被学生戏称“开满蓝渊花”的路，此刻只剩光秃秃的灌木，风一吹晃悠悠的，像在叹气。张雪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一看见我就扑过来，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哥你看！这是洛洛最后给我发的消息！”
　　我低头盯着屏幕，微信聊天界面停在四天前的晚上，洛雪发的消息只有一行字，没头没尾：【雪雪，如果哪天我突然消失了，别找我。】
　　短信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决绝，看得我心口发闷。“她之前没说过要去哪吗？”我追问，指尖攥着手机，屏幕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
　　“没……但她之前跟我唠过几句奇怪的话！”张雪用力咬着下唇，都快咬出血印了，“说什么‘锁打不开了’‘约定好久了’‘到时候了’，我当时还笑她文艺病犯了，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她那时候是不是就打算走了？”
　　“锁打不开……约定……”我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脑子里的梦又冒了出来——湖底的锁，洛雪手里的钥匙，还有她脖子上那串没露全的细链。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突然抓起张雪的手：“走！去她常去的地方找！图书馆、自习室、学子湖……还有上次那骨头馆！”
　　我们像两只无头苍蝇，在校园里转了一下午。图书馆阅览室里，她常坐的靠窗位置空着，桌上还留着半本没看完的《潜水入门》；通宵自习室里，她之前占座的书本早就被管理员收走了，只剩一张空椅子；学子湖边还是老样子，枯叶飘在水面上，没半点人影；就连骨头馆的老板娘，也只是擦着杯子摇头：“那姑娘啊？前几天来打包过一次骨头煲，没说要去哪，坐了会儿就走了。”
　　天快黑的时候，雨突然又下了起来——6月的雨，竟然带着些冷意，雨粒打在脸上生疼。我看着张雪，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像这漫天大雨似的，把我裹得喘不过气。
　　就在我们准备去辅导员办公室报案时，路过外语系的布告栏，一阵风刮过来，把几张旧海报吹得哗啦响。其中一张崭新的海报被风掀起一角，我无意间扫了一眼，脚步突然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
　　那海报是暗色调的，上面用张扬的字体写着：“毕业季·末日登山——在世界崩塌前，拥抱最后的高峰！”下面的时间和地点看得我心脏狂跳：6月15日-16日，大青山未开发区域，主办单位是校登山协会。
　　而海报右下角的参与者签名栏里，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两个熟悉的字——洛雪。
　　“登山协会！”张雪也凑过来看，突然跳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点得救的激动，“对啊！洛洛上学期就跟我说过，她报了这个登山活动！说想在毕业前爬一次大青山！”
　　我盯着“洛雪”那两个字，手指都在抖。6月15日-16日，正好是毕业典礼前三天——她根本没打算参加毕业典礼，她的失踪，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洛雪站在学子湖边的样子，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眼神空得像没有底的井。那时候我以为她是想跳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慌了——她不是想跳湖，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连去向都选好了。
　　大青山的未开发区域，连当地牧民都不敢随便去，碎石堆得像狼牙，现在又下了雪，一脚踩空就可能摔下去。我不敢再想，抓起布告栏上贴着的登山协会联系方式，拔腿就往校社联跑——我必须知道，洛雪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