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锁》老张的思想大杂烩

16、青岛，海的寻觅

　　青岛的海，与呼和浩特那潭死寂的学子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如果说学子湖是凝固的、被遗忘的旧梦，带着黏稠的颓唐；那么眼前这片海，就是活着的、咆哮的巨兽，展现着无垠的壮阔和不容置疑的原始力量。海浪更高，更汹涌，永不疲倦地轮番冲击着礁石，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海水的颜色是近乎墨色的深邃蓝黑，远眺之下，与铅灰色的低沉天幕在视线尽头紧紧黏连，混沌一片。潮声也不似湖水的轻喃，更像某种远古巨兽永不停歇的、沉重而悠长的呼吸与叹息。
　　经过短暂的训练后，我学会了潜水，然后开始了寻找。
　　三天了。
　　我像一头被无形鞭子驱赶的困兽，跑遍了沿海大大小小七八家潜水店和俱乐部。我拿着手机里那张唯一清晰的、张雪相册里的洛雪的照片，逢人便问，声音因连日的奔波和焦虑而沙哑：“老板，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得到的回应，大多是好奇的打量，端详片刻后，便是爱莫能助的摇头。
　　希望如同退潮时的沙堡，在一次次重复的问答中，一点点垮塌。
　　直到我找到这家藏在老城区巷子深处、招牌都快被海风盐蚀殆尽的“老船长潜水俱乐部”。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橡胶、海盐和金属保养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你找小雪啊？”正在擦拭一组老旧氧气瓶的老板娘抬起头，约莫五十岁年纪，皮肤是常年在海边生活特有的黝黑粗糙，眼神却锐利得像能穿透海雾。她只瞥了一眼我手机上的照片，语气平淡得像在聊今天鱼市的行情。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血液瞬间冲向四肢百骸，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您认识她？她最近来过吗？”
　　“上周来的。”老板娘继续慢条斯理地擦着氧气瓶阀门口，声音混着窗外隐隐传来的海浪背景音，“买了套不错的装备，付了钱，没多话就走了。”
　　“她去哪儿了？您知道吗？或者，她常去哪个区域？”我急切地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老板娘终于停下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将他从头到脚评估了一遍，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那丫头，怪得很。每年差不多这时候都来一趟，来了就下水，只去石老人那处潜流区……”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简直……像是去找死……每次说他都不听。”
　　每年都来……去石老人那处潜流区……去找死……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沉闷而执着地震动起来。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上是张雪发来的微信。
　　一个定位地址——石老人地质公园。
　　下面紧跟着一条语音，点开，是张雪强压着激动的声音，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哥！这是洛洛发给我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思绪瞬间被炸得粉碎。来不及细想，甚至来不及向老板娘道谢，转身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冲出了小店。
　　“喂！小伙子！”老板娘追到门口，朝着我疾驰而去的背影扬声喊道，声音被海风扯得有些变形，“告诉小雪！崂山湾石头老人那边，上个月刚卷走两个经验丰富的潜水人！那暗流邪门得很！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