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锁》老张的思想大杂烩

15、锁链与远方的脚印

　　骨头馆的老板娘站在门口。
　　“那姑娘啊？”她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朝角落里他们常坐的那个位置努了努嘴，“前天下午是来过一趟，怪得很，就打包了份骨头煲，一口没吃，坐那儿发了会儿呆就走了。”
　　我心头一紧，转身就想追出去，却被老板娘叫住：“小伙子！等等！”
　　她快步走到柜台前，弯腰在菜单架下面摸索了几下，然后直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指尖微微发颤。
　　“这个……”她摊开手掌，“是她压在菜单最下面的，应该留给你们的吧？”
　　那是一条锁链。
　　样式古朴，带着明显的岁月痕迹。
　　我接过锁链，金属冰凉而沉甸甸的质感瞬间包裹住他的指尖。想起洛雪平静地说“钥匙扔进海里了”。那么这是挂它的链……
　　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
　　我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点开，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是在黄昏时分拍的，一片空旷的海滩，金色的夕阳将沙滩染成温暖的色调。沙滩上，只有一串清晰的脚印，孤独地、义无反顾地延伸向远处翻涌的、深蓝色的海浪。
　　配文只有四个字，冰冷而决绝——
　　【别再找我】
　　我握着那把冰凉的钥锁链，看着屏幕上那串孤独的脚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弯下腰去。
　　我猛地冲出了骨头馆，将张雪焦急的呼喊抛在身后。呼和浩特的夏夜夜空，沉闷而浑浊，看不到几颗星星。远处，不知是哪个毕业生宿舍，传来跑调跑得厉害的、嘶吼般的歌声，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我紧紧攥着掌心的锁链，直到锁链齿痕深深嵌进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感。
　　凌晨三点，宿舍楼下的自动售货机发出沉闷的运转声。
　　我把最后一罐啤酒灌下去，冰凉的液体带着苦涩的味道灼烧着他的胃袋。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潜水论坛的私信界面——
　　【青岛近海暗流分布图.pdf】
　　【沉船区金属探测报告（非官方）.jpg】
　　【王教练（专业打捞队）联系方式.txt】
　　那条锁链安静地躺在我的裤子口袋里，隔着布料，依然散发着存在感，像一块灼热的炭。
　　我知道自己大概是疯了。为了一个只见过寥寥几面、行为莫测的女孩，放弃了一份已经谈得差不多、待遇优厚的签约工作，准备奔赴一座陌生的城市，去进行一场大海捞针般的、希望渺茫的寻找。
　　理智告诉我这不值得，太冲动，太愚蠢。
　　可是，当我在那张照片里，看见洛雪留在沙滩上那串孤独的、走向大海的脚印时，我突然就明白了她站在大青山断崖边的感觉——
　　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去做，这辈子，可能都会被某种无形的锁链困在原地，永远无法真正向前。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张雪抱着两瓶冰镇啤酒，在我旁边坐下，眼眶红肿，显然哭过。
　　“机票……买好了？”她声音带着鼻音，递给我一瓶啤酒。
　　江楠接过，指尖碰到冰冷的瓶身，点了点头。易拉罐拉环被拉开，发出轻微的“嗤”声。
　　“找到她之后呢？”张雪看着我，眼神复杂，“如果……如果她……”
　　夜风吹散了些许醉意，带来一丝凉薄。我摸出口袋里那条锁链，金属在昏暗的路灯下，泛着冷静而坚定的微光。
　　我凝视着前方，仿佛能透过重重迷雾，穿透时空，看到那个倔强又脆弱的女孩。
　　“我要听她亲口说。”我坚定地说，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却异常清晰，
　　“到底是要我打开锁——”
　　“还是连她的心，一起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