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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十章 雾闪 ...

  •   “寥湛?”

      伯尔林茜走来。

      拿着一沓纸。
      就像那天的赫梅蕾雅。

      淡粉色的长发直顺光亮。

      “伯尔林茜。”
      寥湛有气无力地回应。

      伯尔林茜顿了一下。
      “你还好吗?”

      “不太好。”
      寥湛低声说。
      “但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你找我有事吗?”

      真好,在伯尔林茜面前,她不必粉饰太平。

      “我想给你这些……”
      伯尔林茜把一沓纸递给寥湛。

      “我画了你。很多很多张。”
      伯尔林茜的声音平静而肯定。

      这太诡异了。

      有人给她画像。
      还画了那么多张。

      寥湛下意识地就往恋爱和暧昧的方向想。

      但伯尔林茜眼神诚恳,坚毅。
      “我想让你知道,你有多好看。”

      “这很重要。”
      伯尔林茜补充。

      寥湛翻看纸张。

      确实,都是她。

      有的来自伯尔林茜的想象。

      比如,寥湛从未蹲在六角形的冰块上沉思过。
      冰块还在冬夜的大河中央。

      冰晶凝冻在深银灰蓝的发丝上。

      有的则是来自现实画面,

      寥湛蹲在雪松下挖土。
      衬衫打结,指尖沾着泥。
      头顶,枝叶披拂。

      坐在长桌上算数。
      穿着漂亮的迷雾蓝套装,头发烫卷,雅致漂亮,别在耳后。
      一手端起玻璃豆饮料。

      还有……坐在一盏冰晶灯下。
      深灰蓝的礼服长裙。
      六角雪花项链吊坠。

      和昔日在庄园时大差不差——

      寥湛忽然就不羡慕淞凝的那一身度假装扮了。

      “这……这些真的是我吗?”
      寥湛有些惶恐,
      “也、也太漂亮了……”

      “是你。”
      伯尔林茜坚定地说,
      “你的头发确实是这个颜色。像雪地阴影一样。你的头型很饱满。眼睛也是这个形状。”

      真令人震惊。
      这些恰好就是寥湛在这一沓画里最喜欢的部分。

      伯尔林茜走开了。

      寥湛拿着画回到卧室。

      真好看……

      她忍不住不停翻阅。

      伯尔林茜眼中的她这么漂亮吗?

      或者……难道她真的就是这么漂亮?

      她忽然打起了一点精神。

      去浴室,注视着水汽的状态,判断好水温。
      洗热水澡、
      并把保暖用的立方毛巾戴在头上。

      回屋。
      把淡蓝的香薰石摆在桌子上。

      真好,又有力气做这些照顾自己的事情了。
      刚回家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进屋以后大哭一会儿再睡个昏天黑地呢。

      头发半干,寥湛拉上窗帘,打开灯。
      整理悠泊带来的衣物。

      有一些是少年时的旧衣物。
      悠泊挑选出的还没过时的几件。

      淡蓝的衬衫,雪灰色的丝巾,有褶边的长裙,以及……
      裙式风衣。
      样式有点庄重。
      不适合这份整天蹲着挖土、接雨水的工作。

      但可以在旅行出差的时候穿。
      挺体面的。

      还有手串——不是旧时饰品。
      应该是悠泊新置办的。
      珠粒晶莹。

      虽然,所有珠串都是蓝色的。
      但却是各种各样不同色调的蓝。

      雪雾蓝,尘土蓝,星空蓝,冰块蓝。

      琳琳琅琅的十几串。
      像冰块宝石一样廉价。
      但寥湛喜欢。

      寥湛挑了件柔软的雾蓝色连衣裙穿上。

      摘毛巾,擦干头发。

      戴上珠串。
      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

      真好。
      现在的她皮肤苍白,神情一点都不生动。

      这些行头既能表达她的心情。
      又让她看上去舒适漂亮。

      她将衣物挂进空荡荡的衣橱。

      把珠串堆在桌子上——不收纳,只是堆着。

      堆着就显得很丰盈。

      让她的心里也满满的。

      而后,她坐在悠泊带来的冰块宝石旁边,看着伯尔林茜的画。

      比起方才,现在的她似乎和画里那些雍容、宁静、快乐的女人更相似了一些。

      ——所以,不要再伤心了,也不要再生气……

      ——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

      ——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童年时想要的一切……

      ——那个真正的内在的你。而不是那个由母亲、姨母的期待、姐妹们的依赖和自己的虚荣拼凑的起来的你。

      所以,没必要生任何人的气。
      也没必要因为任何人的不当言论而伤心。

      就让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笼罩一切……

      寥湛走出屋子。

      下午刚刚过半。

      照理说,现在仍是工作时间。

      但她刚刚出了远门。
      而且迅速地完成了原计划要花大半天才能完成的任务——交谈,交换数据,搜集意见……

      所以,寥湛现在有两个选择:
      继续工作。
      或者,直接休息。

      要不要直接休息呢?

      ——休息吧。
      ——你是病人。
      ——你有很严重的恒感症。

      寥湛这样对自己说。

      寥湛走向长桌边。

      这里寂静得仿佛能听见窗外天空中的云流声。
      有点无聊……

      要不然,去休息室吧。

      那间曾经的寥湛嗤之以鼻的屋子。

      休息室光线昏蒙。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不知来源的微光尘埃,像被定格的星屑。

      形状不规则的软椅随意散落。

      墙壁上有流动的水光。

      窗帘下的桌子上散落着一把玫瑰花。

      是假花。

      留声机里唱着好老好老的歌……
      纸翼鸟的《光水奔流》。

      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是亚德莱特。

      薇雅族人。
      性格既活泼又阴郁——寥湛一直摸不透她。
      所以,她们交际不深。

      亚德莱特一头紫红色的卷发。
      过肩,发丝飘逸又闪亮。

      穿吊带、短裤。
      正在玩花藤牌。

      花树牌和花藤牌只差一个字,但完全是两码事。

      花树牌是一群人聚在一起闹哄哄地争斗。

      花藤牌是一两个人的寂静抽取与拼贴。

      寥湛走到亚德莱特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对称地打开手脚,脖颈机械地后仰。
      放空视线。

      有人在场,她就是这么个又滑稽又努力的放松姿势。

      好想睡觉……

      难得的偷闲,难道就睡觉?

      有点不甘心。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身体很想睡。

      她想要热水澡,绚丽的冰块宝石,看亚德莱特打花藤牌。

      但她的身体只想要睡眠。

      一旦放松,就整个坠落下去……

      亚德莱特洗牌的声音像雨打屋檐。

      寥湛坠入梦乡。

      在这个梦里,她洗澡。

      没有找厕所,也没有到处飞行。

      只是洗澡——在一个由玻璃做成的干净屋子里。

      干净,明亮。
      但不透光。

      她不必担心有人从外面看见她。

      整整四面墙,都被温柔的不透明的水流包住。

      她不觉得窒息。
      只感到放松。

      终于,有那么一个地方,完完全全属于她。

      这里很安全。
      私密。

      她可以放心的清理自己。

      醒来时,休息室里全都是人。

      川照、圆枣、云途、风明、安特洛、纳缪艾……

      亚德莱特还在。

      并且对她说,
      “你醒啦。咱们走吧?”

      寥湛仔细回忆。
      她们有约定过去哪里吗?

      “走?去哪啊?”

      “听西尔芙祷歌去啊!”

      “西尔芙祷歌?”

      荧惑哪来的西尔芙祷歌?

      寥湛不知道该先质疑哪件事了。

      “咱们说好要去听祷歌吗?”

      “嗯?你不想去吗?”
      亚德莱特睁大眼睛。

      她的眼睛真漂亮。

      浅色,无机质一般。

      又像迷雾中的羽毛。

      轮辐状羽毛。

      “我很好奇,但是……”

      “我也想去听祷歌。”
      川照打断了寥湛,
      “带我一个。”

      “没问题。”
      亚德莱特毫不意外。
      “圆枣去吗?”

      “去。”
      圆枣,美丽的一团粉色雪花,瘫在角落里,懒洋洋地回答。

      “我不去。”
      云途翘着脚尖踢拖鞋玩。
      “一点也没意思。”

      “不去就不去。”亚德莱特站起身,挥挥胳膊,“还有要去的吗?”

      没人理她。

      她也毫不在意。

      “去听祷歌的,出发啦!”

      圆枣应声弹起来。
      就好像一团粉色的雪花忽然聚合成了一个紧凑的人形。

      川照挽着寥湛的胳膊紧跟着亚德莱特。

      寥湛大惑不解。

      这帮人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说要去玩就去玩?

      而且默认别人愿意一起去?

      “你们需要换衣服、化妆吗?”
      亚德莱特在客厅停步。

      “我需要。”
      “不需要。”
      圆枣和川照同时回答。

      亚德莱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很棘手。
      “需要的就去收拾,不需要的想不想玩花藤牌?”

      圆枣走回房间。
      蜂蜜色的卷发在身后莹润翩跹地波荡、抖动。

      而亚德莱特已经在分发花藤牌了。

      寥湛这才回过神来。
      “那个……我也得回屋收拾收拾。不化妆。但是换个衣服。”

      “喔!”
      亚德莱特把她面前的牌收走,
      “那我就先不给你留牌啦?”

      “好……好。”
      寥湛实在不太适应这种随意的感觉。

      但,也没什么不好。

      寥湛回房间。

      梳头发。

      披上那件典雅的裙式风衣。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去听祷歌。

      但很奇怪,她就是没有反对,也不想反抗。

      或许,她需要的正是这种随意又悠闲的吃喝玩乐……

      换好衣服,走出屋子。

      亚德莱特瞥了她一眼,就开始收牌。

      “真漂亮!”
      亚德莱特说。

      亚德莱特可能是这帮人里最漂亮的。
      皮肤光润,脸盘精致,眼波流转。
      不必妆容修饰。

      她在吊带外披长袖衬衫。
      短裤下穿短靴。
      头上一顶风帽。
      蓝紫色的兜帽。

      她好像会算命。

      寥湛看她就像看古代传说中的术士、巫女或方士。

      圆枣也很漂亮。

      整个人像一团粉红色的雪花。蜂蜜色的卷发丰盈而莹润。
      个头高,身材姣好。
      层层叠叠的琥珀色纱裙。
      像个小蛋糕。

      川照打扮最随便。
      但她一点也不自惭形秽。

      不像寥湛,看一眼衣冠整洁的昔日同窗,心里都要龌龊地开始自卑……

      四个人走进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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