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处暧昧》姜時不识月

31、晚安 烂世界

　　夏藤又梦见程野了。

　　她头疼地醒过来，对自己的梦越来越没有把控感。

　　程野今天对此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淡淡说一句“保佑你不做噩梦”。

　　夏藤很烦，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梦，还是又存在某种她不知道的“羁绊”。就是烦，很烦。

　　想起程野就烦。

　　她给阮曦发消息：「立个flag，我看那哥们又开始烦了，看看他又要倒什么霉」

　　阮曦更爱看热闹：「你别说我直接期待值拉满，他越惨越好笑，我真的很期待」

　　夏藤觉得很好笑，但她实在没力气笑了。

　　程野发了个视频给她，是自己躺在床上逗妹妹。夏藤对这样的视频有些无措，她总觉得越界，又没想明白越界在哪。

　　第二个视频是程野和一个男生坐在地上陪妹妹玩玩具，他对着玩弹跳青蛙的男生笑骂：“你还玩上了，给你玩的呗？”

　　夏藤问那个男孩是不是他弟弟。

　　却不想被程野回了句：“卧槽！我在一起的兄弟，我俩高中大学都在一起的！”

　　这是夏藤也没想到的答案，因为对方看起来，太小了。

　　程野：“你会不会说话。”

　　夏藤有些害怕，她连连道歉。

　　程野没真生气，他哈哈笑着说估计是因为在玩玩具。

　　夏藤有个台阶就下，老老实实顺着说对啊对啊。

　　不生气就好。

　　程野发条11″的语音来，夏藤好奇到底有什么要说这么久，结果只听到长长的哈欠声，后面跟着三个字：“吃饭了。”

　　……

　　夏藤快饿死了，妈妈已经脱离吃饭这种低级趣味了，她每年回小岛都是来减肥的。

　　程野让她点外卖吃，干嘛要饿着自己呢？

　　他不理解。

　　夏藤犹豫片刻，没把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吵架片段翻出来告诉他，太长太啰嗦了。

　　麻烦。

　　更怕程野嫌她麻烦。

　　于是她只是说妈妈修仙，把长篇大论咽下去，最后又重复了一遍：“我错了，我就该听你的，不回来。”

　　[哭]

　　「摸摸，下次就知道了」

　　程野睡午觉去了，夏藤不理解人为什么可以说睡就睡，她无聊的坐到客厅沙发看哈利波特，小猫却再三扯着嗓子凄厉地叫嚷，边叫边往她身上蹭。

　　夏藤非常非常抵触活物，猫在她身上乱蹭的感觉让她一遍一遍地发麻，整个人像过电一样发抖。她强压着尖叫的欲望和要流出的泪水，再三安抚着小猫。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又忍了一会，真的快崩溃了。

　　突然想起程野养过猫，那他就一定知道办法！

　　她拍了视频给程野发过去，祈祷等程野醒了自己就得救了。

　　程野快一个小时后才醒，他伸个懒腰：“它可能是发情了吧？”

　　发情吗？

　　夏藤不记得，自己除了需要它去吃蟑螂以外，从来没注意过。

　　她问程野：“那程总指条明路，怎么办呢？”

　　“嗯……嗯……绝育。”

　　……那还是让它突发恶疾吧。

　　夏藤平时有多余的爱心确实会献给小动物。

　　但她现在快被这只猫折磨疯了！

　　算了，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逃避问题吧。

　　夏藤昨晚又没睡好，她躲回房间睡觉，完全无视猫在外面使劲尖叫。

　　再醒来是六点，天边翻涌出粉色云彩，夏藤见怪不怪，闷闷地刷着手机。

　　程野突然给她发消息：「好，倒霉了，今天，我们的架子坏掉了，箱子也坏掉了。」

　　夏藤突然来了精神，她发了句：「真假？！」

　　就把和阮曦的聊天记录翻出来截图发给他。

　　程野情绪很低沉：“嗯，我不知道咋说了。”

　　夏藤心里有些替他难过。

　　她打起精神哄哄程野：“没事，暑假还有一个月，程总还能挣笔大的！”

　　夏藤没好意思再跟他继续讲话，她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

　　直到晚上十点，她在海边遛弯，又忍不住想到程野……

　　她拍了个视频：“程总不要不开心啦，看看海吧。”

　　程野情绪比下午好了很多：“程总没有不开心，这点小事不会把你程总打倒的。”

　　夏藤也跟着稍稍放心，她装模作样带着哭腔和他闹：“我可怕你不开心了，程总怎么可以不开心。”

　　“对！程总怎么可以不开心？哎，肚子疼。”

　　程野说今天贪凉喝杯冰水，夏藤把最后那点负罪感消除掉，反而又起了玩心。

　　“小的有一计，你再灌杯冰水，以毒攻毒！”

　　“你给我滚出去，来，夏藤滚出去！”

　　夏藤听到程野这种话，彻底放心了。还有功夫骂人，就证明人还活着。

　　她没再跟程野乱扯，回家后发现妈妈买了椰子回来。

　　她顺手拍了张照片：「请你吃夜宵」

　　夜已经很深了，程野作息比她健康，这个点还没回她，估计是睡了。

　　果然，第二天起床就看到程野的语音。

　　程野是个很爱发视频的人，人还在床上没起来，就拿个十一颗珠子的小手链跟她显摆。

　　夏藤震惊手链的圈口，她问：“你真的带的进去吗？”

　　程野：“啊？这就是挂手上的。”

　　还拍个视频，一边往车上走，一边把手链挂在手指上给她演示：“就是这样挂手上的。”

　　夏藤从没注意过这些手串项链，她皮肤太敏感，不喜欢这些饰品在皮肤上来回摩擦，总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不过程野很喜欢，他手上总戴着一串十八籽。

　　程野却一口否认：“不是，这东西，求过来，过了香，总不好不带，我也没个盒子可以保存。”

　　夏藤想起今年4月阮曦去给她求的一串，出于对信仰的尊重，她带着那串手链快一个月才好好收起来。

　　太不舒服了。

　　程野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领了张罚单。

　　“今天上午东西都没买全，东逛西逛，还贴了张罚单，违停了，我停了个很隐秘的地方，还是被发现了……”

　　夏藤笑他：“让你消息不遵守交规，罚了多少？不能又亏本了吧？”

　　“可不是我啊，哎呀，这就显得我了，不是我。”

　　夏藤有时候想，认识一群好朋友的感觉真不错。比如现在，家里吵的沸沸扬扬，总有人愿意跟她说两句废话，把她从窒息的环境里带出去。

　　五点，夏藤又去了海边。海岛的天总比大陆格外明亮几分，云朵实实地压下来，边缘清晰地像简笔画的一样。

　　她心情难得好几分，拍了照片发给好多人。

　　她许愿：愿我爱的人都得偿所愿。

　　程野问她许了什么愿，她想了想。

　　又加一句：程野生意兴隆。

　　夏藤很想把时间就此停在这一刻，海风都轻柔的一刻。

　　但有谁可以制止时间呢？

　　昏暗的烤鱼店里，夏藤和妈妈妹妹对坐，本来和一块鱼骨头较劲。

　　但偶然一抬头，看到对面的错愕眼神死死盯着她背后。

　　她回头看去，是继父。

　　这不是夏藤第一次经历夫妻吵架的惨烈现场了，但却是第一次在外面丢人。

　　夏藤有些无措，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平息这个局面，自己就这样观战或许有罪，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她看向妹妹，本以为对方会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陷入恐慌的情绪里，她甚至希望妹妹害怕，这样她就可以给自己找点事做，而不是在这里傻站着，随时被卷进纷争和某人的情绪里。

　　可妹妹只是低头玩着游戏，即使被两个人来回拉扯，最多也只是怒吼：“你们打扰我玩游戏了！”

　　夏藤分不清是心脏病在发作还是惊恐在发作，她感到呼吸不畅，于是她盼望着那种半梦半醒，灵魂远离身体的感觉再一次发生，带她离开这里，隔绝一切痛苦。

　　但可惜，没有。

　　她低头给程野发消息，程野没惊讶：「摸摸头，没事乖乖，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

　　夏藤苦笑，她被堵在最后面，哪里能出去呢？

　　最后还是报警，可警察又有什么用呢？

　　夫妻事就是家事。

　　程野震惊于夏藤家庭的严重性，夏藤从那个紧张的环境出来后却不以为意。

　　比她小时候轻多了。

　　她吞下半粒佐匹克隆，这份安眠药已经吃了三年，马上就不起效了，可她还是只敢一次吃半粒。一粒消耗地太快，而她每次去医院，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快点睡吧，睡着就没事了。

　　但过了十分钟，安眠药还没起效，妈妈就跑来她房间。

　　要和她好好讲讲妹妹的问题。

　　夏藤两眼一抹黑，知道自己今天要和药性抗争了。

　　她给程野发消息吐槽：「我吃了安眠药，晕晕的，被我妈拎起来给她做心理辅导」

　　程野又睡了，才十二点半。

　　夏藤没功夫羡慕他，只能揉揉眼睛看向表达欲旺盛的妈妈。

　　今夜是一场鏖战。

　　夏藤是三点才被允许睡觉的。

　　佐匹克隆的药效早就过去，她脑子里又吵又乱，过去18年能记住的事来回乱窜。

　　夏藤偷偷数了数剩余的药物数量，又算了算回家的日子。

　　一咬牙还是补了半粒。

　　晚安，这个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