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星》照烧土豆泥

14、第 14 章

　　加里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和责任瞬间砸在肩上，几乎让他窒息。但与此同时，这段时间被蒋思淼往死里操练出的本能却被激发了。他深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虽然还带着紧张，却已迅速扫向控制面板。略一思索后，他拉过指挥室的麦克风，学着蓝天泽的样子向驾驶室传达命令：“维持不规则规避航线‘泽塔-7’，防集中护盾能量至右舷，优先保障引擎和生命区——”
　　他的指令或许还带着青涩，却条理分明，稳住了舰桥些许慌乱的阵脚。
　　神启的驾驶舱内，蓝天泽借助神启将自己强大的精神网蔓延出去，试图强行切入对方的指挥系统，以瘫痪其作战能力。
　　然而，就在精神网即将触及对方核心的刹那——
　　嗡！
　　一股异常坚固的精神屏障猛地反弹回来，不仅挡住了他的入侵，甚至试图反向追踪他的精神坐标。
　　蓝天泽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直跳，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将军，对方拥有强大的精神防御壁垒，技术等级恐怕远超出普通星际海盗所能获得的范畴。”神启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分析结果却透着不寻常。
　　“何止是超出，”蓝天泽甩了甩头，驱散那股遭到反噬的不适感，“果然钓到大鱼了。”
　　但他此刻也陷入了险境。入侵失败暴露了他的意图和大致方位，那艘大型战舰的主炮和周围的机甲群立刻调转枪口，狂暴的火力瞬间如同骤雨般倾泻向神启。
　　金色的机甲在弹幕中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机动性疯狂规避，每一次翻转、急停、突进都精准地踩在死亡边缘，偶尔用臂盾和微型能量场偏转无法躲开的攻击。
　　枪林弹雨中，蓝天泽改变了战术，雾蓝色的眼眸锁定了敌方阵型中那些正疯狂围剿过来的机甲。
　　“居然有好几台A级机甲，真是小看他们了……神启，换个玩法，给我接通他们的公共精神频道，要最吵的那个。”
　　下一刻，神启强大的精神网络如同无形的病毒，蛮横地挤占了敌方机甲驾驶员之间的通讯链路：
　　“左翼三号，你他妈打歪了！差点燎到老子的屁股！”
　　“放屁，老子瞄的是那金色玩意儿！”
　　“等等！我的平衡仪……谁在干扰我？！”
　　“我的火力系统不受控制了，见鬼！”
　　蓝天泽如同一个顽劣的乐队指挥，优雅地搅动着混乱的乐章。普通人的精神力根本无法与他对抗，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剥夺了机甲控制权。他精准地让一台机甲的瞄准系统锁定了友军，让另一台的推进器骤然过载撞向同伴，甚至模拟出错误的受损警报，引得敌方驾驶员手忙脚乱。
　　一时间，原本井然有序的围攻阵型变得混乱不堪，好几台价值不菲的A级机甲在自相残杀和莫名故障中变成了太空垃圾。
　　这戏耍般的举动仿佛彻底激怒了暗处的指挥者。
　　那艘大型战舰的主炮再次开始充能，同时，它好像直接接管了战场，几乎所有剩余火力，包括数十台机甲和战舰副炮，完全无视了那艘苦苦支撑的护卫舰，全部死死锁定了如同鬼魅般四处穿梭的神启。
　　“将军，能量过载警告。建议立即撤离主战场。”
　　“撤离？”蓝天泽轻笑一声，看着那如同死亡之眼般凝视着自己的主炮口，眼神炽亮，“也该让看戏的动动了。”
　　他接通第七舰队内部通讯路线，懒洋洋地丢出两个字：
　　“格鑫！”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从那片原本死寂的行星碎片带后方，无声息地滑出整整一个编队的小型战舰。它们通体哑光黑，舰首喷涂着第七舰队特有的深蓝色标志。
　　为首一艘线条凌厉如匕首的突击舰，一马当先，竟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疯狂姿态，直接切入了神启与那艘大型战舰之间的火力通道，硬生生挡下了对方的攻势。
　　同时，一个清亮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兴奋地响彻了第七舰队指挥网络：
　　“我亲爱的上将，别来无恙！巡狩小队格鑫向您报到，您手指的方向就是我的战场！”
　　只见那艘突击舰的指挥席里坐着的，竟是一个看起来仿佛未成年的少年。他一头蓬松的咖啡色小卷毛，眼睛大而圆，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活脱脱像个精致的人偶。
　　然而，这个“小正太”此刻眼中却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凶光，操作指令又快又狠，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能量。他率领的舰队如同饿狼扑食，精准地咬向敌方战舰的火力薄弱点和能源输送管道，打法凶猛、刁钻，倒像极了蓝天泽的风格。
　　此人正是第七舰队最后一块拼图、蓝天泽麾下最锋利的“爪牙”，少将格鑫。
　　突如其来的生力军瞬间改变了战局走向。巡狩作为第七舰队的精英小队，在格鑫的带领下将那艘巨大的怪物逼的节节败退。数十台机甲自战舰腹中飞出，赶鸭子似的将敌方流窜的机甲驱逐到一起，然后悉数歼灭。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蓝天泽倾斜。
　　他依然没有放弃入侵对方的精神网，趁着巡狩小队如饿狼般四处厮杀的空档，再次铺开了神启天罗地网般庞大的精神网络。
　　就在敌方战舰如同暴风雨中孤舟般承受着机甲群倾泻的狂暴火力，护盾能量飞速下跌至危险区间时——
　　“嗡——！”
　　一股异常强大的精神波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战场。
　　所有炮火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格鑫那艘一往无前的突击舰都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紧接着，在敌方那艘大型战舰的侧上方，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视野中的星辰背景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扭曲、碎裂，又在一只无形巨手的揉捏下强行重组。光影疯狂坍缩又膨胀，最终，一艘星舰从中悄然“渗透”而出。
　　它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暗紫色，线条流畅得违背常理，没有任何多余的棱角或炮口痕迹，仿佛一整块精雕细琢的紫水晶。它静默地悬浮在那里，不像一件战争兵器，更像一座来自亘古之前的冰冷丰碑。然而，它所散发出的威压却沉重如实体，扼住了战场上每一个生命的呼吸，连格鑫那几乎沸腾的战意都被迫收敛了几分，惊疑不定地看向那突兀的造物。
　　蓝天泽猛地抬头，雾蓝色的眼眸骤然缩紧。不是因为这艘星舰的诡异出现方式，而是因为它出现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的精神压制——并非针对他，而是如同领域般扩散开来，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其主人的降临。
　　这种纯粹的精神威压表明……对方的精神阈值恐怕在他之上。
　　“将军，”神启的声音及时响起，“无法识别跃迁模式，能量签名分析匹配失败。但舰体特征扫描……与我的数据库中一项名为‘上帝之眼’的项目存档高度吻合。”
　　上帝之眼？
　　蓝天泽眉头紧皱，他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见“上帝之眼”主控室方向，一道光束投下，精准地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全息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风格古老而优雅的暗紫色礼服，领口与袖口是用某种未知银色金属丝绣出的复杂繁复古纹。他有着一头罕见的黑紫色短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冶的脸庞。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如同藏匿着旋转的星云，深邃得能将人的灵魂吸摄进去，却又冰冷得映不出丝毫光亮。
　　他姿态闲适地“站”在那里，仿佛并非置身于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在出席一场高雅的音乐会。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整个战场，最终越过纷飞的炮火，落在了那台金色的机甲上。
　　然后，他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那笑容完美无瑕，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看来我迟到了片刻，让一些不入流的杂音打扰了这场本该更正式的会面。”他的音色如同最名贵的大提琴般低沉悦耳，语调舒缓从容，却带着一种天然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疏离感，“您就是天河帝国的蓝天泽将军？久闻盛名，‘帝国尖刀’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神启的装甲，落在了蓝天泽本人身上。
　　蓝天泽眯起了眼。
　　他驾驶神启移动至上帝之眼面前，声音透过机甲传出来：“你是什么人？”
　　紫发男子脸上的笑意似乎真切了一分，似乎很欣赏这种直接。
　　“在下雅里。”他轻轻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一个漂泊的旅人，来自一个早已被时光尘埃掩埋的古老家族——提格拉特帕拉沙尔，想必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他说出这个姓氏时，语气轻描淡写，但那音节本身，却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宿命感。
　　就在“提格拉特帕拉沙尔”这个名字落下的瞬间，蓝天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那完美无瑕的精神屏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并非防御减弱，而更像是一种……对自身高傲血脉的彰显。
　　而几乎同时，雅里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也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因为他发现，在自己那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隐性威压下，对面那位年轻的将军非但没有溃败，反而隐隐与他形成对立之势。
　　“蓝将军果然与众不同。”雅里优雅地颔首，语气里多了一丝兴味，“看来今日这意外的邂逅，比预期更有价值。”
　　他的话音刚落，上帝之眼那光滑如镜的舰体表面，古老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一股强大而恐怖的能量开始无声汇聚，其目标，赫然锁定了角落里毫不起眼的那架轻型护卫舰。
　　蓝天泽瞳孔骤缩：目标是洛时倾！
　　但他反应极快，没有任何犹豫，在千分之一秒内将神启的能量流推至远超设计极限的程度，凝聚成了一道无比尖锐的“针”，悍然刺向了“上帝之眼”那刚刚亮起的能量汇聚核心。
　　“滋——嗡！”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触及高阶能量的力量剧烈冲突，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空间规则混乱，刺眼的能量乱流如同畸形的花朵在真空中绽放，硬生生将上帝之眼那致命的一击扼杀在了摇篮里。
　　“多么强大的机甲，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雅里轻轻摇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惋惜。
　　就在这时，格鑫也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指挥舰队一波齐射，终于成功重创了那艘大型战舰的引擎核心！
　　雅里的投影淡淡地瞥了一眼瞬间溃败的部下，似乎彻底失去了兴趣。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神启，嘴角重新挂上那抹完美却冰冷的微笑：
　　“看来今天的舞会只能到此为止了，蓝将军，很高兴认识您。”他优雅地欠身，如同谢幕，“期待下次相遇时，可以实现世界和平。对了，替我问侯贵国的皇帝陛下。”
　　话音刚落，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便湮灭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上帝之眼如同它出现时一样诡异，周围空间再次剧烈扭曲，仿佛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没入虚空，消失不见。连带着那艘受损的大型战舰和残余机甲，也如同被无形之力卷走，迅速撤离得干干净净。
　　战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无数漂浮的金属残骸和能量逸散的微弱光芒。
　　格鑫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第七舰队加密频道里响起：“什么鬼东西，跑得这么快。要追吗将军？”
　　蓝天泽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悬浮在星空中，看着雅里和“上帝之眼”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神启在指挥频道插嘴：“格鑫少将，对方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我认为不适宜继续追击。”
　　格鑫刚想反驳，却被蓝天泽噎了回去：“清扫战场，派人护送洛院长回研究院空间站。”
　　还没等格鑫回应，神启便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