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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苗疆 ...

  •   风卷叶落,夜空中月被云掩去踪迹,唯有几缕闷沉的光,雁过云边,振出的翅膀将这几缕光都打散了去,只留下哀凄的鸣叫回荡在林间。

      白胧月疾驰在林中,剑光划过,叶断而落。他胸口的宝石仍然在急速的闪烁着,在沉沉林间夜色中是唯一的光源。白胧月口中不断念动着寻人的咒语,眼中是常人不可视的缕缕光线,交织遍布,覆盖将近半个密林!

      蓦的,光线开始剧烈变动,猛地交织成一股,化作一柄光剑俯冲向一处石壁!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石壁炸成无数碎石飞溅而出,卷起尘烟无数。

      安吉焦躁不安的在院子里踱步,距离白胧月离开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月色游出云海时已然下沉。越来越浓厚的不安气息让他的兽性愈发难以压制,他的喉咙里不受控制的滚出低沉的嚎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院子外,带着深深的戾气,浑身本来柔顺的毛发炸了起来。

      罗长安原本干净而齐整的外套早已化作条条碎布披挂在身上,无数符箓环绕身侧,将调查局众人层层包裹,然而他的手早已在长达几个小时的打斗下开始不断的颤抖。对面的黑袍人却仍旧游刃有余,出手时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视之意,仿佛在戏弄不懂事的孩童。

      他们在追查邪神祭祀一案时,追着鬼王气息一路寻到此地。石壁的进出有特定的气息条件,罗长安便分作两队,一队折返调查人口贩卖一事,一队由他亲自带领进入此地调查。借由符箓短暂储存的气息,他们一行人躲躲藏藏尾随着邪教徒进入到深处。在幽暗狭窄的小道走了一段路,眼前光线大亮,山中别有洞天,洞中淅淅沥沥的是满池的血水,无数教徒身着黑袍,高举蜡烛,围绕着邪神塑像高呼着。罗长安开了灵眼一看,此地所供奉的邪神像赫然是昆仑山所囚鬼王的模样,当下哪还不明白,协调各队打算一举攻破此地。

      邪教徒基本都是普通人,很快便束手就擒。罗长安皱着眉搜了一圈也没找出其他的线索,只能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在调查局准备撤离之际,一个黑袍人突然出手,裹挟着森森鬼气的长刀突刺,直奔一个调查员的眉心。电光火石之间,罗长安指尖一翻,符箓飞出,击飞这把长刀!

      长刀却在半空中轮转一翻,猛然顿住,骤然折返直冲罗长安!罗长安与这把长刀交手数回,终究不敌,被长刀刀风一扫,撞在石壁上,霎时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阳气旺盛,逼退了几分鬼气。调查员们回拢防守,黑袍人持刀缓步而来,一刀震破所有人撑起的防御。罗长安刚抬手去摸耳朵,一道鬼气击来,打碎了刚刚浮现出来的耳机。

      罗长安轻“啧”一声,勉力打出数十张符箓再度撑起防护罩,在长刀再次劈落前的空隙给白胧月发去了求援信号——不论如何,先联系上外界尽量保全行动队员才是首要任务。

      黑衣人发出一声短促又模糊的轻笑,像是嘲讽他的不自量力,再一次举刀横劈而下——

      石壁骤然炸开,滚滚尘烟席卷众人。罗长安猛然回首,尘烟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洞外月色终于破开乌云,洒进密林,借着这抹月光,他看到了白胧月那双仿佛沁润了酒中月的眼眸。

      两把清亮的宝剑映射着月亮的光,发出清泠泠的华光。由无数光线织拟的剑不断发出嗡鸣,剑尖抵住刀锋,击散森罗弥漫的鬼气。

      黑袍人在烟尘滚出的刹那足尖一点,后撤数步,与白胧月拉开了一段距离。白胧月远远凝视着那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眯起的眼眸没了往日似月牙时的柔软,带着无数威压裹挟着灵力注入光剑,光剑的灵气骤然轰开,震开那把长刀。

      长刀斜飞而去,直直插入岩壁之中。黑袍人吐出一口浊气,身上鬼气再度厚重几分,将整个人如蚕蛹般包裹起来。白胧月愈发看不清闻不明这人的气息,他捏紧手中双剑,缓慢后拉至脑后与胸前,只等这人有半点动作,就立刻起势反打。

      黑袍人却不再有任何动作,二人僵持许久,罗长安与其他一众调查员大气不敢出。良久,黑袍人发出一声含混的笑,却不再是先前那般轻蔑,而是带着莫名的纵容意味。

      辨不清男女的声线从黑压压的袍子底下传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

      白胧月愣了一瞬,随后狠狠皱起眉。他从前不曾见过这人,也不认得这把长刀。如若这人与他见过、交手过,他万没有认不得的道理。黑袍人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那笑再度响起,在空旷的山洞回荡,奇怪的声音让周遭的气氛无端变得恐怖起来:“别着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胧月……师、兄?”

      黑袍人将这四个字念的格外缓慢,念完后又笑了一声。不等众人有何反应,黑压压的鬼气扑来,将他与长刀一并缠绕其中。白胧月来不及上前,只在鬼气彻底裹挟这人离开前,远远透过无数黑暗,看到一双沉如深潭的眼眸。

      夜风卷着碎石滚动,撞在了白胧月的脚上停下。罗长安捂着颤抖的右手站起来,走向白胧月:“组长。”

      白胧月这才从那收回视线,原本锐利又严肃的眼眸在一瞬间柔和下来,目光轻柔的看向罗长安发抖的手。他朝罗长安伸出手:“手给我。”

      罗长安沉默的将手递了过去,白胧月的双手附着灵力,轻轻盖住罗长安的手,白色的光华闪过,罗长安的手恢复了正常。此次出动虽然没有调查员死亡,但仍有不少调查员受伤,昏迷倒地了好几个。罗长安不用白胧月吩咐,就指挥队内的医修进行治疗,调查员们陆陆续续出去了,白胧月环视一圈洞内,确保没有鬼气残留才转身出去了。

      月色下沉,东方吐出几缕晨光。调查员们就地休整,有几个精力差的和衣而睡。白胧月和罗长安交待任务的声音都不自主的压低了,所有调查员的动作轻轻的,霎时间林中只有晨风卷叶的声音。

      旁边负责联络其他小队的调查员拿着平板走过来,白胧月不爱看这些,调查员显然知道白胧月的脾性,直接拿给了罗长安。罗长安低头瞥了一眼:“组长,先前分出去调查人口贩卖案的小队传回来消息,他们找到窝点了。”

      罗长安的面色陡然凝重起来:“根据传回来的信息来看,这不是单纯的祭祀,他们要为鬼王炼蛊。”

      “炼蛊?”白胧月疑道。

      “是,苗疆蛊术五花八门,其中有一种蛊术叫做噬心蛊,可以通过子母蛊来操纵他人心智。而要炼制噬心蛊,就要人血入药,最好还是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孩子的血。”罗长安说到这里,忍不住唾骂了一句,“我来的时候还疑惑,如果只是鲜血祭祀供给鬼王来帮助他恢复法力,为什么要选择苗疆,明明去西北一块更隐蔽一些。但如果鲜血祭祀只是幌子,他们本质上是为了用人血入药,炼制噬心蛊。造成的伤亡先不提,噬心蛊一旦炼成,极大可能会投放到追查案子的调查员身上,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渗透到调查局里……”

      罗长安嘴唇动了动,没把后续的猜测说出来。一旦调查局被渗透,保护的屏障被打破,受害的只会是一群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我知道了,我先过去那边看看情况,你盯着这边。虽然我觉得那边肯定有所察觉,等我过去早已经人去楼空了也说不定……”白胧月还要说什么,结果一个调查员出声打断了他。

      “组长、副队。”有个调查员还在被随行的队医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另一只手拿着刚刚挂断了电话的手机,“苗疆调查局传来消息,附近的九幽门遭到一只蝎子妖的袭击,众多弟子受伤,请求我们派遣小队前去支援。”

      白胧月飞速穿过密林,落在一枝格外粗壮的树枝上,灵光在他眼中划过,密林某一处的空气在他眼中突然浮现水波一样的浮动。白胧月从树上跳下来,穿过那层泛出波纹的屏障。眼前的密林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气派的山门,藤蔓缠绕四根柱子而上,色彩艳丽的花朵招摇着,露出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九幽门。

      门边候着一位浑身银饰的少年,见到他来,对着他拱手一拜:“胧月师兄。”

      白胧月不认得他,绷着脸摆出一副正经姿态应了一声。

      少年眨眨眼,奇异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眼弯弯对他道:“罗副组长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胧月师兄现在便去吗?”

      “现在便去吧。”白胧月几步跨上台阶,跟在少年半步之后,“你们门内弟子可还好?”

      少年温声道:“已经在六月姑娘的治疗下好很多了,万幸苗奶奶与诸位调查员来得及时,弟子们大多只是受了伤,不伤及性命。”

      “那蝎子妖不可能平白无故来九幽门闹事,门内可是有什么东西么?”

      少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并无,九幽门虽然在苗疆一代算是大派,但胧月师兄也知道,修道者发展到现在很多古法已然失传,自调查局建立后,修道者更是尽数编入局内管制,各门各派之间留存的古物大多只是用作观摩,已经不能使用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九幽门内。一个脑袋上顶着兔耳朵的小姑娘一手抱着一堆药瓶,一手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吆喝着众多九幽门弟子搬运着药材。白胧月停下脚步让这些被使唤的团团转的九幽门弟子先过去,走在前边的少年率先走过去和兔耳姑娘打了声招呼:“六月姑娘。”

      “哦,是你啊,小孔雀。”雪白的兔耳朵动了动,小兔子精抬起头看向少年,“接到组长了吗?”

      “六月雪。”白胧月避让着手忙脚乱的弟子走过来,对着小兔子精点了点头。六月雪原地小小的蹦了一下:“组长!你可算来了!罗长安带着其他人说是去勘测现场,结果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边管伤员!也不知道留个人手给我!气死我了!”

      白胧月捏了捏小兔子脑袋上晃来晃去的耳朵尖尖:“伤员情况怎么样?”

      “大多数弟子伤情不重,只是伤口沾染鬼气需要拔除,个别严重的已经联系南城调查局接走治疗了。”六月雪细致的把情况和白胧月汇报了一遍,“……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好,辛苦你了。我现在要去找长安,这边的伤员还需要你多看顾,回去奖励你朴朴老师的草药汁。”

      “……”六月雪一时无言,“倒也不用恩将仇报的,组长。”

      白胧月“嘿嘿”一笑,跟着被六月雪称呼为“小孔雀”的少年一块朝着里边走去。白胧月瞥了两眼走在他跟前的少年,没有感受到半分属于精怪的气息,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六月雪管你叫小孔雀,你是精怪吗?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精怪气息?”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我不是精怪,胧月师兄可以唤我赤霄,取自《赤霄行》,诗中开篇写孔雀,所以门内长辈玩笑话的时候管我叫小孔雀,被六月姑娘听去了,也跟着长辈们玩笑话呢。”

      白胧月细细琢磨了两下,随后笑了:“这名字好呀,小孔雀,是你父母取的吗?”

      赤霄摇头:“不是,我尚在襁褓时父母便去世了,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你师父很爱你。”白胧月眉眼弯弯,却不再继续说别的话了。赤霄也不大会挑起话头,便也跟着闭了嘴。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了广场。

      广场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断裂的树木和碎裂下来的石块都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穿着统一制服的调查员正分散在各处,仔细探查着残留的灵力痕迹。罗长安站在广场的一角,跟前站着一位老人。白胧月凝神看了一会,只觉得这个身影分外眼熟,银饰在微风下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说话间,老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侧脸——正是昨天给他辨认蘑菇的那位奶奶。

      赤霄走上前去:“苗奶奶,罗副队。”

      “小孔雀回来啦?”苗奶奶笑呵呵的伸手,摸了摸赤霄的脑袋,随后将目光投向赤霄身后的白胧月,“小宝来啦?昨天玩的开心嘛?”

      白胧月笑着低下头由着苗奶奶撩开他的刘海摸摸额头:“开心的,谢谢奶奶。”

      更多叙旧的话来不及说,白胧月和苗奶奶、赤霄招呼了一声,就被罗长安拉去谈论事情了。罗长安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大家把九幽门上下都翻遍了,压根找不出来有什么值得让鬼王跑来打劫的东西。太莫名其妙了,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鬼王手下这群人在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胧月沉吟许久,随后问道:“我对苗疆这一块的修道者不太熟悉,那位苗奶奶是?”

      “苗奶奶啊,她的存在比较特殊。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唔。”罗长安掀起眼帘看了白胧月一眼,拿这个总是翘掉《修道者发展史》课程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是百年前那一代修道者唯一还在世的人,百年前的苗疆还没有衍生出这么多的派系,只有名为“五圣仙”的门派,苗奶奶就是五圣仙的弟子。随着发展,五圣仙门派分裂,形成如今的各派。”

      “苗奶奶作为唯一还存在于世的五圣仙弟子,常年镇守五圣仙遗址里存在的苗蛊鼎,在苗疆一代的修道者中很有威信。这次九幽门被袭击,还是苗奶奶来的及时,才镇住了场面。”

      白胧月听着听着,从罗长安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词,皱起了眉:“苗蛊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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