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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银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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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蛊鼎是什么?”白胧月听得七荤八素,他对这些大段大段的历史完全没有学习的兴趣,更何况他的天赋实力强悍,不需要太多的“旁门左道”来辅助自己,每次上这些课都发昏,困得能直接睡过去,压根没记得多少。
罗长安一副“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苗蛊鼎是五圣仙的镇派法器,调查局建立的时候五圣仙已经差不多只剩遗址了,五圣仙镇守其中一支灵脉,苗蛊鼎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所以调查局并没有强制征收,至今仍然留在五圣仙遗址上。”
“苗蛊鼎据说可以操控一切蛊,是万蛊之母。五圣仙镇守灵脉的阵法也依赖于苗蛊鼎的力量,于苗疆一代非常重要,各门各派都会派人轮流值守,调查局也会抽调人手出来专门巡逻防护。”
白胧月“哦”了一声:“所以你觉不觉得鬼王的目标是苗蛊鼎?”
罗长安和白胧月面面相觑,随后两个人猛地弹射起步冲向九幽门内设置的传送门。两个人的动作吓得赤霄差点跳起来:“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苗奶奶呢?”白胧月注意到赤霄身边已经没有了苗奶奶的身影。
“苗奶奶说五圣仙遗址还有要事,门内既然已经无事便不多留,方才已经回去了。”赤霄乖乖回答道。
白胧月“哦豁”一声,迈开步子继续朝着传送门走过去。赤霄不明所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胧月师兄是有什么急事吗?”
“哎呀。”白胧月在传送门前停下脚步,伸手弹了一下赤霄的脑门,“好了小孔雀,接下来你就别跟着了,这是大人才能去做的事情。我和长安离开后你去给六月雪打下手帮帮忙,不然那只小兔子回去了要吵死我。”
赤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传送门打开的一刹那,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变化,白胧月踏入传送门,眼前光景变化万千,随后凝聚、固定,扭曲的空间也稳定下来。白胧月转过身,五圣仙遗址上空的巨大阵法图案正幽幽悬浮在空中,笼罩了整片废墟。白胧月盯着看了一会,抬步走上那已经斑驳碎裂的台阶。随着他踩下的每一步,都有灵力逸散开来,顺着裂纹渗透进去,悄无声息的在地下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
此地万物,皆在他眼中。
苗蛊鼎位于五圣仙的深处,山腰深洞之后,百年的时光流过,唯有那里的建筑保存完好。
五圣仙傍山而建,除了大殿与演武场设立在山下,其他建筑都半悬山壁之上,一路蜿蜒至半山处,远远望去很是震撼。连接各建筑的木制栈道大多已经损毁,但通往山腰有一处另辟的小路,看上去常有人从这走过。白胧月挥别几个路过的巡查弟子,蹲在小路旁盯着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在想东西还是在发呆。紧随其后过来的罗长安看到他蹲在这里,满头问号的走上前:“组长,你在做什么?”
白胧月给他指了指这条小路:“你瞧,这几个脚印很奇怪唉。”
“啊?”罗长安左右看看,发出一个没懂的音节。
白胧月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土:“哎呀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有几个脚印很深,看着不像是修道者的,可能是普通人留下的。”
“普通人……”罗长安默然,他们这一辈的调查员,大多数从门派到调查局,数十年都不曾与普通人打过交道,自然是认不出来普通人的脚印的。就连白胧月,要不是在外逃窜了几年和普通人混在一处,恐怕在这就是看个十天半月也认不出有什么区别。
“修道者走路,尤其是这种向上的山路,大家都会下意识运气而行,脚步都很浅的。”白胧月这么说着,在一旁的泥土上踩了几步,“你看。”
罗长安低头细细分辨,果然白胧月踩下的步子会浅一些。白胧月继续道:“我看了好几个脚印,虽然修道者之间踩下的深度也有差别,但是都没这几个这么重。各门派招收弟子也只要十岁以下,不可能出现成年才刚入道的情况,所以这个脚印只能是普通人。”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他们怎么进来的?”罗长安不可置信,“这里虽然是遗址,但也有结界阵法,甚至不输其他门派,不可能让普通人误打误撞闯进来。”
白胧月“唔”了一声:“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进来的话,那只能是有人带他们来了。”
两个人顺着小路一路往上,来到山洞口。洞口被下了禁制,白胧月不敢强攻,扭头看向罗长安。罗长安接收到他的视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记得跟赤霄问清楚情况。”
白胧月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讨好的冲罗长安笑了一下。罗长安摸出令牌,贴在禁制上,一瞬间洞口的禁制化作水流,尽数砸进了底下的暗河里。罗长安收拾令牌的时候顺带从小挎包里摸出符箓来生火照明,微弱的火光跃动着,勉强照出了两人跟前的一小片环境。随着二人跨入洞中,洞口的水流逆流而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白胧月伸手,轻轻从墙壁上抚摸过,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凹凸感,随着罗长安手中的符箓靠近,光线一点点在墙壁上蔓延,密密麻麻刻满了墙壁的咒文逐渐浮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五圣仙时期留下来的咒文,到现在其实已经没多少效力了。”罗长安举着符箓沿着墙壁照了一圈,“但是把这里作为研学地的话还是很有教育意义的,苗疆调查局最近其实有在跟这一块的门派谈这个事来着。”
白胧月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怎么把普通人那套学的淋漓尽致的?”
两人一路深入,很快就临近苗蛊鼎所在的底部位置。白胧月敏锐的注意到了从黑暗中传来的细碎声响,反手在符箓上挥过,火光一瞬熄灭,化作一缕烟散在了黑暗中。罗长安手指轻碾,将符箓碾成灰,洒在了两个人身上。白胧月猫猫祟祟的蹭过去,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头来。
苗蛊鼎被放置在一个祭坛上,祭坛上用于镇压灵脉的阵法散发出幽暗的蓝光,映照着鼎上的五毒浮雕。鼎足与地面阵法纹路相接,偶有浮动的灵光被吸附进去,顺着鼎足进入,顺着花纹流入五毒体内,驱动着它们在鼎中缓慢爬动。满室的阵法将苗蛊鼎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暗处还有无数石塑傀儡虎视眈眈的盯着来人。
本该空无一人的祭坛旁此刻却围着好几个人,都披着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他们手中还钳制着几个昏迷着的小孩。为首的黑袍人站在鼎边,身上裹挟着浓厚的鬼气,赫然是此前与他交过手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这群人如何躲开这些阵法与雕塑的监视,占据了祭坛边的位置。白胧月微微眯起眼睛,这些人一看就和之前的那一批不是一个层次的教徒,先前的那些人疯狂而不知疲倦,丝毫不畏惧死亡,只会一味的高呼“为了至高无上的神”,显然早已不知不觉被噬心蛊吞吃了心智,只会听从母蛊的号令。而眼前的这些人,相较那些头脑狂热的疯子则显得沉静许多,但表皮之下掩藏的疯狂更甚。
几个黑袍人伸出手,徒手生剖开自己的皮肤,艳的发黑的血液滚落下来,落在阵法的刻纹上,一点点蓄满那不深的凹痕。苗蛊鼎似有所感,鼎上五毒不安的扭动着,就连鼎身都在小幅度的晃动着。白胧月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些人,两条剑穗不动声色的滑入掌心。就在为首的黑袍人轻轻颔首,示意其他黑衣人去将几个孩子的皮肤也一同扒掉的那一刹——
罗长安的符箓环绕在白胧月身侧,随着他手中的长剑一起袭向那几个黑袍人的咽喉!
鲜血四溅。
“什么情况!”“该死!看门的呢!”“把他赶出去!”
那群黑袍人显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为首的黑袍人想也不想便甩出手中的刀,白胧月蹬着一个黑袍人的脑袋空翻躲过,手中剑气横扫,狠狠抽开几个钳制孩子的黑衣人。罗长安的符箓借此时机依次打在孩子们的后背上,让那群黑袍人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孩子“唰”的化作灵光,消失在了眼前。
“怎么办!孩子没了!”“妈的,直接拿这小子来祭鼎!反正看着也不大!”
其中一个黑袍人“呸”出一口唾沫,抽出腰间的弯刀,仿佛一个信号,所有黑袍人都“唰唰”的亮出雪白的弯刀。
白胧月吹了个漏气的口哨:“就凭你们?”
站在鼎边的黑袍人哼笑一声:“当然不,就凭我们怎么打得过大名鼎鼎的胧月师兄呢?”
话音刚落,祭坛边的石塑傀儡抽动着,颤抖着,随后猛地扭过头来,那无数双石头雕刻而成、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锁定了白胧月的位置。
白胧月“豁”了一声:“这些蛊你们居然也操控的动?”
不给白胧月打嘴炮的时间,石塑傀儡飞速向他聚集而来,黑袍人的弯刀紧随其后。白胧月矮身躲过一刀,又就地翻滚,躲开石塑傀儡狠狠砸下来的蛇尾,踩着一只石蝎的脑袋凌空而起,一剑劈砍,剑气卷起的气浪扬起洞内一层沙!
罗长安的符箓穿透飞扬的沙尘,“啪”的拍在黑袍人朝苗蛊鼎伸出的那只手上,随后灵力爆炸开来,炸的那人不得不倒退两步。
为首的黑袍人不由的赞叹一句:“威力不错。”
白胧月的长剑自他身后袭来,被他一偏头躲了过去,雪白剑身刺透漆黑的衣袍,却没来得及划破看到这人面目,便被黑袍人抽身躲开了他下一道横劈。
“随便窥视他人外貌,可不是好习惯啊。胧月师兄。”
蛇尾狠狠地卷上白胧月的脚踝,将他拉开往墙壁上一甩,一只石塑蜈蚣蠕动着爬来,眼看着就要缠上白胧月的身体!罗长安旋身踢开一把弯刀,符箓打在白胧月跟前,爆开一个护身盾,蜈蚣一口咬在了护身盾上,被灵力灼烧着发出尖啸,退了开来。白胧月乘势而上,一道剑气横扫,炸飞一批最前边的石塑傀儡。
但石塑傀儡源源不断,碎了的断了的,还会自动重组回来,甩甩脑袋又蠕动着朝他们爬来。白胧月和罗长安被逼的节节后退,黑袍人站在祭坛上,抚摸着苗蛊鼎冰冷的鼎口:“这些石塑傀儡,乃是五圣仙留存下来的最后一道防线,不死不灭,只听从来自苗蛊鼎的号令。入侵者不死不退,它们也不会停止下来。”
“这苗蛊鼎真是个好东西,你说对吗?胧月师兄。”
那黑袍人似乎在笑,不男不女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愉悦。
白胧月几次想冲出去,都被黑袍人的长刀阻断了去路,后头的石塑傀儡虎视眈眈,稍不留神又要被这些傀儡扑倒,前有狼后有虎,硬是又被逼回了原位。白胧月咬着唇,眉毛皱的快成小山了,这些石塑傀儡步步紧逼,将两人逼到了墙角的位置。
忽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从洞口一声叠着一声传来。
石塑傀儡的动作出现一瞬的停顿,白胧月抓住时机,灵力化剑,破开一道口子,抓着罗长安踏着石壁落在了转角口的位置,与一群石塑傀儡拉开距离。
一道苍老却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木头柱在地面的声音传来。铃声也越来越明显,石塑傀儡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银饰碰撞着,就像是小山间回荡的溪流脆响,在山洞里回荡。
——苗奶奶手中握着一根与她差不多高的木头法杖,出现在几人眼前。
法杖上的铃铛摇晃着,将一群石塑傀儡固定在原地,随后像是听到了号令一般,一步、一步,迟疑的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苗奶奶对着白胧月点了点头:“没伤到吧?”
“没呢,奶奶来的及时。”白胧月乖乖回话。
黑袍人似乎对苗奶奶的出现并不意外:“我本以为,您会再迟一些。”
“我尚且没有老糊涂到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苗奶奶仍旧笑眯眯的,似乎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冒犯与生气,“何况,后生们长大了,已经能处理好那些事情了。不是吗?”
“您说的对。”黑袍人颔首。
白胧月对两人说的话有些云里雾里,没搞懂这俩人在说什么哑谜。黑袍人似乎注意到了他高高挑起的眉毛,顺嘴解释道:“有人袭击了五圣仙遗址里的圣女沉眠之地。”
“这有什么好分你我他的,直接说是你让人去做的不就好了吗?”苗奶奶笑呵呵的打断了他,“为了带走苗蛊鼎,你们也是煞费苦心了。就连圣女沉眠之地都能找到,费了不少功夫吧?可惜了,苗蛊鼎你们不能带走。”
“带不带走的,”黑袍人一笑,“也由不得您说了算啊。”
长刀出鞘,冷光划破暗色,裹挟着戾气袭来!就连白胧月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凭借本能挥出的双剑堪堪抵住长刀,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黑袍人浮夸的赞叹道:“接的不错。”
周围的石塑傀儡再一次蠢蠢欲动,朝着白胧月的方向缓缓伸出触角,苗奶奶手中的法杖敲击地面,震动着铃铛发出一叠声的轻响。白胧月跨过地面上晕头转向的石塑傀儡,一剑劈向黑袍人。两人刀剑相接,刀风剑风相接交错,道道砸在了洞壁上,留下深痕。
刀剑再一次相撞,白胧月出其不意一脚踹在黑袍人胸口,将他踹飞出去,狠狠砸在了墙壁上,带下一阵碎石。
黑袍人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白胧月也有些狼狈的狠狠喘了两口气,收剑背手,将轻微颤抖着的手藏在了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黑袍人。
“还要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