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们会更好》小娴不闲呀

19、余光

　　旧屏微光里的余温

　　南方小镇的梅雨季刚过，空气里还浸着潮湿的凉意。林见晚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教室出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沈知遥站在走廊尽头的梧桐树下，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外套，手里拎着一个熟悉的保温袋。

　　她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作业本。自从半年前他来小镇义诊后，两人便再没见过。这次他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林老师。”沈知遥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里温和了些，“我来这边参加医学研讨会，顺道……来看看你。”他扬了扬手里的保温袋，“给你带了点热汤，天气凉，暖暖身子。”

　　林见晚看着他眼底的局促，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已下班，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她接过保温袋，打开时，熟悉的排骨汤香气漫开来——是她以前最爱喝的味道。

　　“谢谢。”她低声说，避开他的目光。
　　“不客气。”沈知遥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办公桌上的台历上，上面圈着几个日期，旁边写着“备课”“家长会”，字迹依旧清秀，“你最近很忙？”
　　“还好，快期末了。”林见晚喝了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透心底的微凉。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沈知遥几次想开口，都被林见晚的疏离挡了回去。直到窗外下起细雨，林见晚才起身：“雨下大了，你要是没地方去，先去我住的地方避避吧。”

　　她住的地方是学校分配的教职工宿舍，两室一厅，简单却整洁。客厅的沙发上铺着浅色的布套，茶几上放着几本翻旧的书，墙上挂着一幅小镇的风景画——是她去年画的，笔触细腻，透着岁月静好的平和。

　　“你随便坐。”林见晚给她倒了杯热水，“我去煮点面条，雨停了再走吧。”

　　沈知遥坐在沙发上，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阳台挂着她的裙子，衣柜上摆着一个兔子玩偶——是当年他在庙会上套中的那个，没想到她还留着。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絮，沉重得透不过气。

　　晚饭是简单的番茄鸡蛋面，两人坐在餐桌旁，偶尔说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吃完饭，雨还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看来今晚走不了了。”沈知遥看着窗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附近有酒店吗？我去订一间。”
　　“不用了，”林见晚收拾着碗筷，“客房有床，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外面雨太大了。”

　　客房很久没住人，林见晚找了床干净的被子铺好，又拿了条毛巾：“你早点休息，我……我先回房了。”
　　“等等，”沈知遥叫住她，指了指客厅的电视，“要不……一起看会儿电视再睡？”

　　林见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意调着台，最终停在了播放《星汉灿烂》的频道。屏幕上，程少商和凌不疑正在庭院里说话，少年少女的情愫在眉眼间流转，带着青涩的欢喜。

　　“这部剧好像很火。”沈知遥没话找话，目光却落在林见晚的侧脸上。她的头发长了些，垂在肩膀上，灯光下，侧脸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嗯，学生们经常讨论。”林见晚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却没怎么看进去。剧中的情节让她想起了高中时的自己和沈知遥，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偷偷摸摸地欢喜，可最终，他们没有像程少商和凌不疑那样，历经波折后还能走到一起。

　　剧情慢慢推进，程少商被欺负，凌不疑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程少商生病，凌不疑彻夜守在床边，亲自喂药。沈知遥看着屏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起当年林见晚发烧，他也是这样守在她床边，喂她喝水，给她物理降温。那些曾经的甜蜜，如今都变成了扎在心上的针，每想一次，就疼得无法呼吸。

　　“以前你总说，想找个像凌不疑一样的人，”沈知遥轻声说，“能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
　　林见晚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是啊，她以前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后来她才知道，再强大的守护，也抵不过误会和隐瞒带来的伤害。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雨还在下。林见晚靠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沈知遥转头看到她熟睡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轻起身，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继续看着电视，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遥也有些困了。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电视屏幕上的光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像跳动的萤火。

　　半夜，林见晚迷迷糊糊地醒了。脖子酸痛得厉害，她动了动，发现自己靠在沈知遥的肩膀上，而他的手臂，正轻轻揽着她的腰。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刚想推开他，却看到他熟睡的脸——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她的动作顿住了，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些年，他过得似乎并不好。她想起苏望舒说的话，他辞掉了A市的工作，去了偏远的医院，很少再笑，也很少提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遥也醒了。看到两人的姿势，他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松开手：“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林见晚避开他的目光，起身揉了揉脖子，“沙发太窄了，这样睡不舒服，要不……你去客房睡吧。”

　　沈知遥点点头，刚要起身，却不小心碰掉了茶几上的遥控器。他弯腰去捡，林见晚也伸手去捡，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像触电般缩回手。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沈知遥咳了一声，拿起遥控器放回茶几上：“我去客房了。”
　　“嗯。”林见晚点点头，看着他走进客房，才松了口气，心脏却依旧跳得很快。

　　回到房间，林见晚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浮现出刚才和沈知遥牵手的画面，还有他熟睡时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有他的，可那些曾经的伤害，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她不敢再靠近。

　　凌晨时分，林见晚被一阵雷声惊醒。她从小就怕打雷，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沈知遥拿着一盏小夜灯走进来，看到她害怕的样子，皱了皱眉：“你怕打雷？”

　　林见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知遥走过来，将小夜灯放在床头，灯光柔和，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别怕，我陪着你。”他坐在床边，声音温和，“以前你怕打雷，也是这样缩着身子，我就坐在你床边，给你讲故事，直到你睡着。”

　　林见晚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想起高中时的一个雨夜，也是这样的雷声，她吓得睡不着，沈知遥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爬墙进了她家的院子，坐在她的窗边，给她讲了一整晚的故事。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却已经懂得如何守护她。

　　“沈知遥，”她轻声说，“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知遥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能早点告诉你真相，如果我能早点拆穿温若然的骗局，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没有如果。”林见晚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沈知遥，我真的很怀念以前的我们，可现在，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沈知遥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伸手抱住她，却又不敢，怕惊扰了她，怕她再次推开自己。“我知道，”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以后能好好的，能幸福。”

　　那天晚上，沈知遥坐在林见晚的床边，给她讲了很多以前的事——高中时的趣事，一起度过的难关，还有他分开后对她的思念。林见晚听着听着，渐渐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沈知遥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轻轻替她擦去泪痕，然后转身走出房间，回到了客房。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浮现出林见晚的样子，心里满是遗憾和不舍。

　　第二天早上，林见晚醒来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温暖而明亮。她走出房间，看到沈知遥正在厨房忙碌，锅里煮着粥，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醒了？”沈知遥回头，笑着说，“粥快好了，再等一会儿。”
　　“嗯。”林见晚点点头，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久违的温暖。

　　吃完早饭，沈知遥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研讨会结束后，我就回医院了。”他看着林见晚，“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林见晚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沈知遥走后，林见晚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星汉灿烂》。屏幕上，程少商和凌不疑历经波折，终于走到了一起，在众人的祝福下拜堂成亲。她看着看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沈知遥：“我们会更好吗？”

　　林见晚：“……当然”

　　她知道，她和沈知遥不会像剧中的主角那样，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他们的故事，早已在时光的洪流里，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可昨晚同处一室的温暖，同看一部剧的默契，还有他眼底的温柔和愧疚，却像一道微光，照亮了她心底尘封已久的角落，留下了一抹无法磨灭的余温。

　　或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没有纠缠，没有怨恨，只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彼此，还能感受到一丝曾经的温暖。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完成的事，就让它们留在旧屏的微光里，留在岁月的记忆里，慢慢沉淀，慢慢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