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们会更好》小娴不闲呀

16、承诺

　　霜雪压碎的承诺

　　深冬的A市被一场罕见的暴雪笼罩，林见晚蜷缩在教师宿舍的单人床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沈知遥的名字，却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窗外的雪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她此刻的心跳——沉重，且带着难以言说的钝痛。

　　三天前，她在沈知遥的公文包里发现了一张孕检单，名字栏写着“温若然”，日期是上周三。那张薄薄的纸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间刺穿了她以为早已修复的信任。她没有当场质问，只是默默将孕检单放回原处，当晚就收拾行李搬回了宿舍。

　　“见晚，你真的不打算听沈知遥解释吗？”苏望舒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语气里满是担忧，“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温若然那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见晚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误会？孕检单还能有假吗？”她将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苏望舒，你知道最让我难过的是什么吗？不是他和温若然有了牵扯，而是他明明知道我最在意什么，却还是让这种事发生了。”

　　当初因为隐瞒产生的裂痕还未完全愈合，如今又添了一道更深的伤。她想起沈知遥康复后对她的承诺，想起两人在墓碑前紧握的手，想起他说“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只觉得那些话像冬日里的泡沫，看似温暖，一触就破。

　　与此同时，沈知遥站在公寓空荡荡的客厅里，指尖捏着林见晚留下的字条——“我们还是算了吧”。短短六个字，让他浑身冰冷。他知道她看见了孕检单，可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知遥，你就别犟了，”温若然坐在沙发上，手轻轻覆在小腹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就算不娶我，也该对孩子负责。”

　　沈知遥猛地转头，眼神冷得像窗外的雪：“温若然，你别太过分。那天的事根本就是个意外，我喝多了，你设计我的事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上周医院团建，他被同事灌了不少酒，恍惚间看到温若然递来一杯解酒茶，喝完后就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时，已经躺在酒店房间里，温若然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他当时就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却没想到她会用怀孕来逼他。

　　“意外也好，设计也罢，”温若然抬眼，眼底满是偏执，“总之，这个孩子是你的，你必须对我负责。林见晚那边，你最好早点跟她了断，免得大家都难堪。”

　　沈知遥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想冲上去质问，却又被“孩子”两个字绊住了脚步。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不管。可一想到林见晚，想到她失望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撕裂成两半，痛得无法呼吸。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遥每天都去学校找林见晚，却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宿舍管理员说她请假了，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打转，看着熟悉的梧桐道，想起两人曾在这里牵手散步的场景，眼眶瞬间红了。

　　苏望舒实在看不下去，偷偷给沈知遥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林见晚回了老家。沈知遥二话不说，立刻开车赶往林见晚的老家。车子在雪地里行驶了三个小时，终于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他站在楼下，看着三楼亮着的灯，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敲门的瞬间，他甚至想好了无数种解释的说法，可门打开，看到林见晚憔悴的脸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怎么来了？”林见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见晚，我……”沈知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林见晚的母亲打断了。
　　“你就是沈知遥？”林母的脸色很难看，将一杯水重重放在桌上，“我们家见晚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伤害她？”

　　原来林见晚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父母。沈知遥看着林母愤怒的眼神，看着林见晚眼底的绝望，心里满是愧疚：“阿姨，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温若然……”
　　“够了！”林见晚打断他，“我不想听你解释，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沈知遥，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我不接受！”沈知遥抓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恳求，“见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我不会让温若然影响我们的生活。”
　　“解决？”林见晚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怎么解决？她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我怎么接受？沈知遥，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沈知遥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转身离开，走到楼下时，雪下得更大了，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瞬间融化成水，像冰冷的眼泪。

　　回到A市后，沈知遥开始着手处理温若然的事。他找了律师，提出会承担孩子的抚养费，但绝不会娶温若然。温若然自然不肯，闹到了医院，甚至找到了林见晚的学校，四处散播谣言，说林见晚是“第三者”，破坏了她和沈知遥的感情。

　　一时间，林见晚成了学校里的“名人”。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带着异样，学生们也在背后窃窃私语。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始终没有解释一句。她知道，清者自清，多说无益。

　　苏望舒为了帮她，找到温若然理论，却被温若然推倒在地，扭伤了脚踝。顾知返气得要去找温若然算账，被苏望舒拦住了：“算了，跟这种人计较，只会让自己生气。”

　　林见晚去医院看苏望舒时，正好遇到了沈知遥。他刚结束一台手术，穿着白大褂，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看到林见晚，他的眼神亮了一下，刚想走过去，就被温若然拉住了。

　　“知遥，医生说我有点先兆流产，你陪我去做个检查。”温若然挽着他的胳膊，故意大声说，眼神挑衅地看着林见晚。
　　沈知遥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死死拽住：“你要是不陪我去，万一孩子有什么事，我就去找林见晚算账！”

　　林见晚看着这一幕，心像被冻住了一样。她没有停留，转身就走。沈知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急得像火烧，却被温若然缠得脱不开身。

　　几天后，林见晚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是几张照片——沈知遥陪温若然去产检，帮她拎包，扶她走路，甚至在她孕吐时，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他现在对我很好，你就别再纠缠了。”

　　林见晚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得厉害，才关掉电脑。她知道，这些照片可能是温若然故意拍的，可沈知遥的举动，却像一把锤子，将她最后一点希望砸得粉碎。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学校提交了辞职申请，决定离开A市，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苏望舒得知后，哭着劝她：“见晚，你真的要走吗？你就这样放弃了？”
　　“不是放弃，是放过自己。”林见晚笑着说，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苏望舒，我累了，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离开A市的那天，天空放晴了，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林见晚的脸上，却暖不了她的心。她没有告诉沈知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她太多欢喜和伤痛的城市。

　　沈知遥得知林见晚辞职离开的消息时，正在医院处理温若然的事。他疯了一样冲出医院，开车赶往学校，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室。他给林见晚打电话，依旧是关机；他去她的老家，林母说她没回来；他问遍了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在A市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他去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海边，一起看日出的山顶，一起吃饺子的馆子，一起坐过的摩天轮……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回忆，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后来，温若然的谎言被戳破了。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怀孕，那张孕检单是伪造的，她所谓的“先兆流产”也是装出来的。沈知遥得知真相后，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报警，将温若然送进了监狱。

　　可就算真相大白，林见晚也回不来了。沈知遥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开始四处寻找林见晚的下落。他去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城市，打听了每一个可能认识她的人，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

　　一年后，沈知遥在一个南方的小镇找到了林见晚。她在当地的一所中学当老师，头发留长了，眼神也变得平静了许多，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笑容。

　　他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她牵着学生的手，慢慢走进教学楼，心里像被无数根针在扎。他想上前，却又不敢，怕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直到放学，林见晚走出教学楼，看到站在门口的沈知遥时，愣住了。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见晚！”沈知遥叫住她，声音带着哽咽，“我找了你好久。”
　　林见晚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找我有事吗？”
　　“对不起，”沈知遥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温若然的事是个骗局，我没有背叛你，我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了。”林见晚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过不去！”沈知遥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对我来说，永远都过不去。见晚，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弥补你所有的伤害。”
　　林见晚轻轻抽回手，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疲惫：“沈知遥，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温若然，而是我们自己。当初的隐瞒，后来的误会，还有那些无法弥补的伤害，都让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平静，不想再被打扰了。祝你以后也能好好生活。”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沈知遥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巷口，才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响起。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落寞。他终于明白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被霜雪压过的花，即使春天来了，也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而他和林见晚之间的承诺，早已被那场突如其来的霜雪，压得粉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