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们会更好》小娴不闲呀

15、蔓延

　　裂痕在暖阳下蔓延

　　初秋的梧桐叶刚染上浅黄，林见晚抱着刚出版的学术专著，脚步轻快地走向医院——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修改完的成果，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沈知遥。

　　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她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知遥，当年若不是我家帮你母亲垫付手术费，你根本没办法完成学业，现在你就这么对我？”

　　林见晚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攥着书脊，指节泛白。是温若然，沈知遥母亲当年的主治医生的女儿，也是他高中时的“青梅”。

　　“手术费我早就还清了，”沈知遥的声音带着疏离，“温若然，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结束？”温若然笑了，语气尖锐，“你忘了你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让我们好好在一起吗？你现在娶了林见晚，对得起她老人家吗？”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林见晚站在门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从不知道，沈知遥母亲的手术费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更不知道他母亲曾有过这样的嘱托。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沈知遥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见晚，脸色瞬间变了：“见晚？你怎么来了？”
　　温若然也走了出来，看到林见晚手里的书，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林教授真是闲情逸致，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来送书。”

　　林见晚没有理会温若然，只是看着沈知遥，声音带着颤抖：“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母亲的手术费，是她家垫付的？她老人家，真的让你们在一起？”
　　沈知遥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见晚的眼泪掉了下来，“沈知遥，我们之间还有多少事是你瞒着我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知遥伸手想拉她，却被她躲开，“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解释。”林见晚后退一步，将书扔在他怀里，“沈知遥，我累了。”

　　她转身就走，沈知遥想追上去，却被温若然拉住：“你现在追上去也没用，她已经知道了，你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得起你母亲的遗愿。”
　　沈知遥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温若然，你别太过分。”说完，他快步追了出去，可林见晚早已不见踪影。

　　林见晚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疼。她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的温柔体贴，想起他求婚时的承诺，突然觉得像一场笑话。原来他对她的好，都是建立在“背叛”母亲遗愿的基础上，而她，不过是他用来逃避过去的“替代品”。

　　回到公寓，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沈知遥回来时，看到散落一地的行李，心瞬间沉了下去：“见晚，你要干什么？”
　　“我们分开吧。”林见晚坐在床边，眼神空洞，“沈知遥，我没办法和一个心里藏着秘密、背着母亲遗愿和我在一起的人生活。”
　　“我没有背着遗愿，”沈知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我母亲确实说过让我们试试，但我从一开始就拒绝了。手术费是她家主动垫付的，我后来攒够钱就还了，我从来没有欠过她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见晚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介意？还是觉得，这些事根本没必要让我知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不想让这些过去的事影响我们。”沈知遥的声音带着疲惫，“见晚，相信我，我爱的人是你，从来都是你。”
　　“我曾经很相信你，”林见晚抽回手，“但现在，我不敢信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见晚搬到了学校的教师宿舍。沈知遥每天都来宿舍楼下等她，给她送吃的，跟她解释，可她始终不肯见他。苏望舒和顾知返得知后，赶来劝她：“见晚，你听沈知遥解释啊，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说他是坏人，”林见晚靠在苏望舒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只是觉得，他不够信任我。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些，我不会介意的，可他选择了隐瞒，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墙。”

　　周末，沈知遥在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一天，从清晨到傍晚。林见晚站在窗边，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却还是狠下心没有下去。天黑透的时候，天下起了雨，沈知遥没有带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却依旧没有离开。
　　苏望舒看着不忍心，劝道：“见晚，你下去看看吧，他这样会生病的。”
　　林见晚咬着唇，最终还是没有下去。她怕自己一看到他，所有的坚持都会土崩瓦解。

　　第二天一早，林见晚接到医院的电话，是沈知遥的同事打来的：“林老师，沈医生发烧到39度，还在坚持上班，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林见晚的心猛地一紧，再也顾不上赌气，快步赶往医院。走到医生办公室，她看到沈知遥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手里还握着病历本。
　　“沈知遥！”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疼不已。
　　沈知遥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你来了。”
　　“你傻不傻？发烧了不知道休息吗？”林见晚的眼泪掉了下来，伸手想扶他，却被他躲开。
　　“你不是不想见我吗？”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委屈，“我不敢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怕你更讨厌我。”
　　林见晚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她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别说胡话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沈知遥顺从地跟着她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完医生，拿了药，林见晚把他送回公寓。看着他服了药躺下，她转身想走，却被他拉住：“见晚，不要走，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眼神里满是脆弱。林见晚看着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那一夜，林见晚坐在床边，守着他。沈知遥睡得不安稳，嘴里时不时喊着她的名字。林见晚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还爱他，可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过不去。

　　第二天，沈知遥的烧退了。他看着守了自己一夜的林见晚，眼底满是愧疚：“对不起，见晚，让你担心了。”
　　“我们谈谈吧。”林见晚坐在他对面，神色平静，“关于温若然，关于你母亲的遗愿，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不许再有隐瞒。”
　　“好。”沈知遥点点头，开始慢慢讲述。

　　原来，当年沈知遥母亲病重，需要巨额手术费，他家境贫寒，实在凑不出钱。温若然的父亲是主治医生，提出可以垫付手术费，但条件是沈知遥要和温若然在一起。沈知遥当时为了救母亲，只能暂时答应。后来母亲手术成功，却还是因为并发症去世了。临终前，母亲握着温若然的手，让他们好好在一起，沈知遥为了让母亲安心，没有当场拒绝。
　　母亲去世后，沈知遥努力学习，课余时间打工，攒够钱后第一时间就把手术费还给了温家，并明确拒绝了温若然。这些年，温若然一直不死心，时不时来找他，他都刻意避开，怕林见晚知道后误会。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沈知遥看着她，眼神真诚，“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些过去的事不开心，不想让温若然打扰我们的生活。”
　　林见晚静静地听着，心里的疙瘩渐渐解开了一些，却还是有些犹豫：“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不是温若然找上门，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不是，”沈知遥摇头，“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找到。”
　　“沈知遥，”林见晚看着他，“我可以原谅你的隐瞒，但我需要时间。我怕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还是会选择瞒着我。”
　　“不会了，”沈知遥抓住她的手，用力点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告诉你，我们一起面对，再也不会瞒着你了。”

　　林见晚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这一次。”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可没想到，温若然并没有就此放弃。她找到林见晚的学校，在教学楼门口拦住她：“林见晚，你以为你赢了吗？知遥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愧疚。”
　　“我和沈知遥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林见晚冷冷地看着她，“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打扰？”温若然笑了，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你看看这个，这是上个月知遥陪我去给阿姨扫墓时拍的，他看着阿姨的墓碑，说对不起她，没能和我在一起。”

　　照片上，沈知遥站在墓碑前，神色悲伤，温若然站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林见晚看着照片，心又一次沉了下去。她知道沈知遥每个月都会去给母亲扫墓，却不知道温若然也会去，更不知道他会说那样的话。
　　“你满意了？”温若然收回照片，语气得意，“林见晚，识相点，主动离开他吧，你们根本就不合适。”

　　林见晚没有理会她，转身走进教学楼。可那张照片，那些话，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里。她不知道温若然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沈知遥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愧疚。

　　晚上，沈知遥回来时，看到林见晚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心里咯噔一下：“见晚，怎么了？”
　　林见晚抬头看着他，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上个月你去给阿姨扫墓，温若然也去了？你是不是对阿姨说，对不起她，没能和温若然在一起？”
　　沈知遥的脸色变了变，点了点头：“是，她确实去了，我赶不走她。我对阿姨说对不起，是因为没能完成她的遗愿，让她失望了，不是因为愧疚才和你在一起。”
　　“是吗？”林见晚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沈知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了。”
　　“见晚，”沈知遥走过去，想抱住她，却被她推开，“我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因为你总是有隐瞒，”林见晚的眼泪掉了下来，“你去扫墓带了温若然，不告诉我；你对阿姨说的话，也不告诉我。每次都是等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真相。沈知遥，这样的感情，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沈知遥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里慌了：“见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林见晚摇了摇头，“沈知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各自冷静冷静。”

　　这一次，沈知遥没有再挽留。他知道，是自己的隐瞒伤了她的心，他需要给她时间，也需要给自己时间，证明他对她的爱，不是愧疚，不是责任，而是真心。

　　林见晚再次搬回了教师宿舍。沈知遥没有再去找她，只是每天都会给她发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今天做了什么，提醒她按时吃饭，注意身体。林见晚从来没有回复过，却会每天都看那些消息，心里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开来。

　　苏望舒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见晚，你真的要和沈知遥分开吗？你明明还爱着他。”
　　“爱又怎么样？”林见晚苦笑，“信任没了，感情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深秋的一天，林见晚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沈知遥在手术中出了意外，被送进了ICU。她吓得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地赶往医院。
　　走到ICU门口，她看到沈知遥的同事，焦急地问：“他怎么样了？”
　　“手术时突发大出血，现在还在抢救，”同事叹了口气，“沈医生最近状态一直不好，每天都熬夜工作，还不按时吃饭，身体早就垮了。”

　　林见晚站在ICU门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她知道，他是因为和她分开，才会变成这样。她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里满是悔恨和自责。如果她能再相信他一次，如果她没有那么固执，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抢救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当医生出来说“手术成功，脱离危险了”时，林见晚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
　　沈知遥醒来时，看到守在床边的林见晚，虚弱地笑了笑：“你来了。”
　　“沈知遥，”林见晚握住他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和你分开。”
　　“不怪你，”沈知遥摇摇头，声音沙哑，“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那一天，两人说了很多话，把心里的顾虑和不安都讲了出来。林见晚终于知道，沈知遥对她的爱，从来都不是愧疚，而是真心实意。他的隐瞒，只是因为太在乎，怕失去她。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沈知遥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恳求。
　　“好，”林见晚点头，眼泪笑着掉了下来，“再也不分开了。”

　　沈知遥康复出院后，两人搬回了公寓。温若然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们，或许是看到沈知遥对林见晚的坚定，或许是终于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早就注定了结局。

　　初冬的第一个周末，两人一起去给沈知遥的母亲扫墓。沈知遥站在墓碑前，轻声说：“妈，我来看你了。我知道你希望我幸福，现在我找到了能让我幸福的人，她叫林见晚，我会好好爱她，好好生活，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见晚站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阿姨，您放心，我会和沈知遥好好在一起，照顾好他。”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虽然过去的误会和伤害留下了痕迹，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信任，彼此珍惜，那些裂痕，终究会被爱和时间慢慢抚平。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会一起走下去，再也不会轻易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