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们会更好》小娴不闲呀

10、月光

　　纽约的冬天没有A市的湿冷，雪落在曼哈顿的摩天大楼上，像裹了层薄薄的糖霜。林见晚站在实验室的窗边，手里握着刚完成的实验报告，目光却飘向了窗外——这里的月亮很亮，却总让她想起A市的月光，想起梧桐树下那个白衬衫少年的侧脸。

　　出国已经半年，她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每天泡在实验室十几个小时，周末去唐人街买些家乡的食材，偶尔和苏望舒视频通话，听她讲国内的琐事。只是每次视频结束后，心里总会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重要的拼图。

　　她把沈知遥送的那个错题本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里面的笔记被她翻得卷了边。最后一页的便签被她塑封起来，每次遇到难题，就会拿出来看看，仿佛还能听到他当年讲题时低沉的声音。

　　三月的某天，林见晚收到一个国际快递，来自A市。她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是那枚她留在梧桐树下的平安扣，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是苏望舒的字迹：“沈知遥在明德中学的石凳上捡到的，他让我转交给你，说‘平安扣该物归原主’。”

　　林见晚捏着平安扣，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润触感，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她知道，这是沈知遥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别——他把她的东西还给她，也把那段青春彻底归还给了她。

　　她把平安扣重新戴在脖子上，贴着心口的位置。从此，它不再是思念的寄托，而是一段过往的凭证，提醒着她，生命里曾有过那样热烈而纯粹的喜欢。

　　暑假时，林见晚回国探亲。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熟悉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有些恍惚。她没有联系任何人，只是独自回了趟明德中学。

　　梧桐树下的石凳还在，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上面，和当年一模一样。她坐下来，摸着石面上的刻痕，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当年坐在这里的温度。不远处的篮球场传来少年们的欢呼声，让她想起高三那年的篮球赛，他摔在地上时，她心里的慌乱和心疼。

　　“同学，你是来参观的吗？”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走过来，手里拿着相机，“这里是我们学校的‘情侣角’，好多学长学姐都在这里告白过呢。”

　　林见晚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是这里的毕业生，回来看看。”

　　“哇，那你一定知道沈医生吧？”女生眼睛一亮，“他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听说当年在这里和一个女生告白，后来成了很厉害的医生，经常回学校捐器材呢。”

　　林见晚的心猛地一紧，声音有些颤抖：“他……经常回来吗？”

　　“是啊，上个月还来呢，”女生点点头，“他每次都坐在你这个位置，看着梧桐树叶发呆，有时候会拿出一个旧笔记本翻很久。”

　　林见晚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知道，那个旧笔记本，一定是她的错题本。原来他也和她一样，从未真正放下过那段过往，只是把思念藏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离开学校时，她去了那家两人常去的粥铺，点了一碗红糖小米粥，还是当年的味道，却没了当年的甜。老板认出了她，笑着说：“小姑娘，好久没来了，以前总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上个月还来这里打包过粥呢，说‘要放多点红糖’。”

　　林见晚的喉咙哽了一下，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纽约后，林见晚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研究中。她发表了几篇有影响力的论文，得到了导师的高度认可，甚至有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想起A市的梧桐，想起医院里他白大褂的身影，想起他最后看她时，眼底藏不住的不舍。

　　圣诞节前夕，林见晚收到了苏望舒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沈知遥穿着白大褂，站在医院的圣诞树旁，身边围着几个小护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苏望舒说：“他现在是科室的骨干，救了好多人，就是一直一个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见晚看着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他的脸。他成熟了很多，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却也多了几分孤单。她知道，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生活着，只是身边，再也没有了彼此的陪伴。

　　第二年春天，林见晚接到了一个来自A市的越洋电话，是医院的护士打来的，声音急切：“请问是林见晚女士吗？沈医生在手术中突发急性阑尾炎，现在正在抢救，他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

　　林见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里的实验试管“啪”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实验室，订了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几乎没合眼，脑海里全是沈知遥的身影：高中时他低头讲题的样子、医院里他冷漠的眼神、梧桐树下他孤单的背影……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无论距离多远，无论过去多久，他在她心里，始终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时，天刚蒙蒙亮。林见晚打车直奔医院，刚到手术室门口，就看到苏望舒焦急地站在那里。

　　“见晚，你可来了！”苏望舒拉住她的手，“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医生说他是因为长期熬夜加班，饮食不规律导致的。”

　　林见晚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她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到沈知遥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微微皱着，像个脆弱的孩子。

　　她轻轻推开门，走到病床边，看着他沉睡的样子，眼泪掉了下来。她想起当年自己发烧时，他也是这样守在她身边，为她盖好被子，为她倒温水。

　　“见晚？”沈知遥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眼神里满是错愕，“你怎么回来了？”

　　“护士给我打电话了。”林见晚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知遥笑了笑，想要坐起来，却被她按住了。“别动，刚做完手术。”她拿起旁边的温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

　　他顺从地喝了几口，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平安扣上，眼神复杂：“你还戴着它。”

　　“嗯。”林见晚点点头，“它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戴。”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过了很久，沈知遥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其实，当年在医院办公室，我骗了你。我从来都没放下过你，从来都没有。”

　　林见晚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看着他，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

　　“你知道？”沈知遥愣住了。

　　“苏望舒都告诉我了。”林见晚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故意气我，知道你在医院偷偷照顾我妈，知道你把错题本粘好还给我。沈知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因为我怕。”沈知遥的眼眶红了，“我怕你出国后，会慢慢忘记我；我怕我们再次在一起，还是会因为距离而分开；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耽误你的前程。”

　　“未来是两个人一起创造的，不是一个人决定的。”林见晚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很有力，“沈知遥，我拿到了A大的特聘教授offer，下个月就回国。我不想再错过了，你呢？”

　　沈知遥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嗯。”林见晚点点头，眼泪笑着掉了下来，“我想回A市，想离你近一点，想和你一起，把当年错过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来。”

　　沈知遥看着她，眼眶彻底红了。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好，”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监护仪的滴滴声和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迟到了很久的情歌。

　　隔海的月光终究照不亮彼此的孤单，而跨越山海的重逢，却能温暖往后的每一个日夜。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未说出口的告白，那些深埋心底的思念，终将在A市的梧桐树下，在两人紧握的手心里，绽放出最温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