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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没事…没事…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我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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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枭?!奕枭你怎么样?!开门!” 闻修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惶,隔着门板砸了进来。他是用备用门禁卡直接闯进来的。他就知道顾奕枭会失控,每次有关江砚的事他总是很在意甚至带着些许控制欲,刚才那声失控的咆哮和之后诡异的死寂,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脚步声毫不停顿,带着一种医生特有的、面对紧急状况时的果断和压迫感,直冲向唯一透出光线的浴室门口!
下一秒,闻修明猛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暖黄的光线裹挟着潮湿的热气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视线在短暂的水汽模糊后,瞬间聚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闻修明整个人僵在门口,瞳孔因为眼前所见而骤然收缩,握着门把的手瞬间收紧,骨节泛白!
眼前的景象,却比他预想的任何场景都要……震撼。
顾奕枭。那个永远像一柄出鞘寒刃、带着生人勿近阴鸷的顾奕枭,此刻像个脱力的孩子般,整个身体沉甸甸地陷在他所谓的“爱人”怀里。昂贵的黑色丝绒睡袍湿透凌乱,敞开的领口下是苍白皮肤上刺目的擦伤和渗出的血珠。他额发湿透,黏在汗湿的额角和紧闭的眼睑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眼尾那抹未褪尽的猩红如同泣血。最让闻修明心脏骤停的,是顾奕枭的嘴!
那苍白的、染着新鲜血迹的唇瓣间,赫然含着一根……属于江砚的、白皙的拇指!
江砚的状态同样狼狈不堪。昂贵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被水浸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后背的衣料在刚才的挣扎中蹭上了墙上的水渍。他半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膝盖处的布料颜色明显深了一块。他脸上泪痕未干,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此刻,他所有的姿态都凝固成一个极致的守护——一只手紧紧环抱着顾奕枭的背和肩胛,将顾奕枭整个人牢牢地、保护性地圈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的拇指,就那样温顺地、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地,被顾奕枭虚弱地含在齿间。
地上,碎裂的玻璃杯残骸闪着寒光,那块染血的、被咬得变形的白色毛巾像一块肮脏的抹布,滚落在水渍里。
闻修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了所有关键信息:顾奕枭唇齿间的血迹,手臂额角的擦伤,地上染血的毛巾,以及……江砚那根被顾奕枭含在嘴里、指关节边缘已经能看到明显齿痕和压迫性淤痕、甚至隐隐渗出血丝的拇指!
震惊、难以置信、后怕……无数情绪在闻修明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中翻涌,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压垮他的复杂。
他认识顾奕枭二十几年,是他的发小,朋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秘密的人。他见过顾奕枭无数次被童年梦魇拖入深渊的模样,见过他把自己咬得满嘴是血、撞得伤痕累累的惨状。每一次,都只有冰冷坚硬的物体承受他的痛苦,或者是他自己破碎的身体。
他从未……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江砚给他的印象就是为了钱和资源,利用自己的兄弟,让顾奕枭无数次失控,失控后一次都没有出现在顾奕枭面前的人,甚至在他们二人的感情中,只有顾奕枭一个人在努力维持。
闻修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他快步上前,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落在顾奕枭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专业医生的冷静,却掩不住一丝紧绷:“江先生,我是闻修明,奕枭的朋友,你应该是知道的,也是医生。”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顾奕枭唇上的伤口和手臂的擦伤,又落在江砚那根被含住的拇指上,眉头紧锁,“他需要处理伤口,还有你。”
江砚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看着闻修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还没完全平静…不能松…” 他感觉到口腔里的拇指被顾奕枭无意识地、虚弱地又吮紧了一点,齿尖带来的压迫感和刺痛感更清晰了,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环抱着顾奕枭的手臂却纹丝未动。
闻修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江砚对自己的兄弟应该也是有感情在的,他看着江砚脸上那近乎执拗的守护姿态,看着他指关节处清晰可见的淤痕和渗血点,再看看顾奕枭那虽然依旧苍白虚弱、却明显比以往任何一次发作后都要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奇异依赖感的沉睡(或者说昏沉)姿态……
他不再试图让江砚抽出手指,而是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疗急救箱。他动作麻利地拿出消毒棉片、生理盐水和药膏,目光落在顾奕枭唇上的伤口,“我先处理他嘴上的伤。你……忍一下。” 最后三个字,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浸透生理盐水的棉球,极其轻柔地去擦拭顾奕枭唇瓣内侧被他自己咬破的伤口。生理盐水的刺激让昏沉中的顾奕枭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痛楚和不安的呜咽。几乎是同时,他含在江砚拇指上的牙齿骤然收紧!
“唔!” 江砚猝不及防,闷哼出声,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指关节处传来清晰的、如同被钳子夹住般的剧痛!他能感觉到齿尖更深地嵌入了皮肉,甚至听到了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低下头,滚烫的嘴唇几乎贴在顾奕枭汗湿冰冷的额角,声音带着痛楚的颤抖,却依旧固执地低语安抚:“没事…没事…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我在…”
闻修明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江砚瞬间煞白的脸色和额头暴起的青筋,眼神剧震。他加快了动作,涂抹上清凉镇痛的药膏。
或许是药膏的作用,又或许是江砚的安抚,顾奕枭紧绷的身体再次慢慢松弛下来。口腔里含吮的力道也终于缓慢地松开了些许。
闻修明飞快地处理完顾奕枭唇上和手臂几处明显的擦伤。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江砚那根依旧被含在顾奕枭口中的拇指上。指关节处一圈清晰发紫的齿痕,边缘的皮肤已经被咬破,正缓缓地渗出细小的血珠,混合着唾液,看起来触目惊心。
闻修明深吸一口气,从急救箱最底层拿出一个无菌密封袋,里面是一个干净的、专门为顾奕枭准备的、硬度适中的硅胶儿童磨牙棒。这是他尝试过无数次,能勉强在顾奕枭情绪平稳后替代自伤物品的东西。
“江砚,” 闻修明的声音压得极低,“试试这个?你的手……需要处理。” 他将那个淡蓝色的磨牙棒递到江砚面前。
江砚看着那个磨牙棒,又低头看了看顾奕枭紧闭双眼、虚弱依赖地含着他拇指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指关节处传来的剧痛和不断渗血的伤口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极其缓慢、轻柔地,尝试着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拇指从顾奕枭温软却依旧带着本能吸附力的口腔里抽离。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仿佛惊扰了昏沉中的人。顾奕枭的眉头不安地蹙起,喉间发出模糊的呓语,唇瓣无意识地寻找着失去的温热慰藉。
就在拇指即将完全抽离的瞬间——
江砚极其轻柔却精准地将闻修明递过来的磨牙棒,稳稳地、无缝衔接地塞进了顾奕枭微微张开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