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失控》好景待良辰

7、第 7 章

　　从沈砚家那间能俯瞰整个东京夜景的顶层公寓离开时，天还未全亮。城市依旧沉睡在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里，只有零星的路灯，在空旷的街道上投下寂寥的光晕。

　　林栖裹紧了身上的风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报出自家地址后，她便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后座的角落，仿佛想将自己与车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调高了车里的暖气。

　　林栖靠着冰凉的车窗，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变成了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她的身体，还残留着昨夜疯狂的余韵——肌肉深处传来阵阵酸软，皮肤上仿佛还留着另一个人的、滚烫的温度和陌生的气息。

　　那不是一场梦。

　　那是她林栖，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做过的最出格、最疯狂、也最不像她自己的一件事。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走进浴室，将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她想洗去的，不仅仅是那一身不属于她的味道，更是那一夜失控所带来的、让她心慌意乱的陌生感。

　　洗完澡，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她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镜中的女人，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被滋润过的慵懒和妩媚，锁骨下方，还有一个清晰的、无法被忽略的暗红色印记。

　　那枚印记，像一个证据，又像一个烙印，无声地提醒着她昨夜的一切。

　　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印记，指尖传来的微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回到卧室，没有开灯，只是任由自己重重地摔进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昨夜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一帧帧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回放。

　　那个名叫沈砚的男人。

　　他锐利的眼神，他充满掌控力的姿态，他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以及他在情动时，在她耳边一声声喊着她名字的、沙哑的嗓音……

　　林栖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于呜咽的低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在去酒吧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会遇到一个无趣的男人，或许会喝得酩酊大醉，或许会和一个看得顺眼的陌生人接吻。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跟着一个认识不到一小时的男人回家，并与他发生如此彻底的、亲密的关系。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理性的，是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她以为自己能在这场成年人的游戏里，游刃有-余，随时抽身。

　　可她错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那个男人的危险性。

　　他就像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烈性的毒药，只是一夜，就足以让她沉沦，让她上瘾，让她那颗因为失恋而变得古井无波的心，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在离开他家之前，她站在玄关，犹豫了很久。她甚至产生过一个荒唐的念头——留下来，等他醒来，看看这个男人在清醒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逃离。

　　她害怕。

　　她害怕看到他醒来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有昨夜的欲望和欣赏，只剩下属于陌生人的、客气而疏离的平静。她害怕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又一个可以被轻易征服的、无足轻重的战利品。

　　所以，她留下了那支口红。

　　那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盔甲。她想用这种方式，故作洒脱地，为这场失控的意外，画上一个句号。她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游戏结束，我们两不相欠。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林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天色已经蒙蒙亮，远方的天空，透出了一丝鱼肚白。

　　她问自己：林栖，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为什么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你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握住？那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她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去那家名叫“Hunter”的酒吧了。她会像往常一样，按时上下班，周末去看看画展，或者在家里读一本书。她会努力地，将那个名叫沈砚的男人，连同那个疯狂的夜晚，一起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地抹去。

　　她想再次遇见他。
　　她又怕再次遇见他。

　　因为，当一个玩家，开始对一场游戏的结果，患得患失的时候；当一个本该洒脱的女人，开始害怕失望的时候……

　　这场游戏，她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