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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门墨玉壁 ...

  •   四人的靴子踩过洼地湿软的腐殖土。雾气不再是稀薄的白纱,而是浓稠如化不开的牛乳,裹着人往骨髓里渗凉,先前萦绕鼻尖的腥气悄然淡去,转而漫开一缕缕清苦的檀香,像是谁在暗处燃了半炉陈年香饼,却又混着土腥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走到古楼跟前,那楼却没有门,迎向他们的整面墙都是用整块墨玉砌成的,玉色沉得发暗,在手电光下竟连一丝拼接的缝隙都找不见。玉面上刻满了扭曲的文字,笔画虬结缠绕,手电光扫过的瞬间,那些文字像是活了过来,在墨玉的底色上微微蠕动,活脱脱是无数条受惊的蝌蚪,慌慌张张地在水面上乱撞,看得人眼晕。
      胖子的好奇心先一步压过了警惕,粗粝的手掌抬起几乎要碰到冰凉的玉面就在这时,“咔”的一声轻响,墨玉墙从中间裂开一道细缝,瞬间涌出一股寒气。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缝里传来清晰的心跳声,“咚——”,隔了好一会儿才落下第二声,“咚——”,慢得像生锈的钟摆,沉闷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绝不是活人的心跳频率。
      “不好!是‘活玉’!”浣羽的声音陡然变尖,手疾眼快地拽住吴邪的胳膊往后猛扯,力道大得让吴邪踉跄了两步,“这墙会吸活人的阳气!沾不得!”
      裂缝突然“哗啦”一声撑开半尺宽,数条黑色的粗壮手臂猛地窜了出来!那手臂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皮肤黑得像浸了墨的粗布,上面还沾着湿漉漉的黏液,指节粗大,指甲泛着青灰,直勾勾地抓向离墙最近的潘子。
      潘子反应极快,抬手就将猎枪对准了手臂,“砰!”的一声枪响震得雾气都晃了晃。可子弹穿过手臂的瞬间,竟没溅出半点血,反倒像穿过一摊流动的黑水,“哗啦”散开成无数墨点,又在半空中倏地聚拢,重新凝出粗壮的手臂,连动作都没停顿,依旧抓向潘子的肩膀。
      吴邪握着电筒的手沁出冷汗,慌乱中扫过墙面,手电光突然在一行文字上顿住——那文字的笔画走势他隐约在哪见过!“墙上的字!是张家的密文!”他几乎是喊出来的,目光急转看向浣羽,“浣羽,你能看懂吗?”
      浣羽的视线落在墙面上,指尖悬在半空,不自觉地跟着文字扭曲的轨迹轻轻移动。“是‘守陵人’的咒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上面说,这里埋着‘被遗弃的麒麟’……”
      话音突然顿住,她的指尖僵在半空。脑海里猛地闪过张家古籍里的记载——张家世代培养张起灵,每一代都有无数孩子卷入残酷的试炼,若是在试炼中殒命,或是落下无法逆转的残疾,便会被视作“失败品”,像丢弃破布一样扔进无人知晓的角落,连姓名都不会留下。
      被遗弃的麒麟……原来指的是那些没能活下来的张起灵。

      浣羽的指尖还僵在半空,眼瞧着黑手臂的尖利的手指已经要触到潘子的衣领,她突然猛地抬手,将一直攥在掌心的青铜符牌按向墙面——那符牌是张家祖传的“镇灵符”,边缘刻着与墨玉墙同源的密文,在手电光下泛着陈旧的绿锈。
      “往我身后退!”她的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另一只手飞快地在符牌上划过,指尖蘸着的朱砂在青铜表面画出一道急促的弧线。符牌刚贴上墨玉墙,“滋啦”一声轻响,像是热油泼在冰上,墙面上的蝌蚪文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原本泛着冷光的墨玉竟透出几分血色。
      黑手臂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往后缩了缩,表面的黏液“滴答”往下掉,落在地上的瞬间就化作了黑烟,在地面烙下印痕。可不过两秒,它们又重新伸了出来,这次却绕过潘子,直扑向按在墙上的浣羽。
      “吴邪!找墙缝里的心跳声来源!活玉的弱点在‘心脉’!”浣羽死死抵着符牌,额角渗出冷汗,符牌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里拼命撞击,要突破而出。她能感觉到掌心的青铜在发烫,符牌上的密文正与墙面上的咒文相互撕扯,墨玉墙的裂缝里,心跳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咚咚咚”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胖子见状,抄起背上的工兵铲就往黑手臂上砍,“砰”的一声,铲面撞上手臂时竟像打在棉花上,可他没撒手,反而借着力道往下压:“天真!快找!这玩意儿邪门得很!”
      吴邪的手电光在裂缝里扫来扫去,突然注意到裂缝深处藏着一块泛着红光的玉珠,那玉珠随着心跳声微微搏动,像是一颗被封在墙里的心脏。“浣羽!裂缝里有颗红珠子!”他刚喊完,就见一条黑手臂突然转向他,指甲上的青灰泛着冷光。
      浣羽鬓边碎发随着猛地偏头的动作飞掠而过,那双沉静的眼此刻像淬了寒星,死死钉在红珠悬浮的方向。她探入怀中,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昏暗中泛着冷冽的银光。她手腕翻转,银匕首如流星般朝吴邪身侧疾飞,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用匕首刺它!银能破活玉的阴气!”
      吴邪下意识伸手去接,指腹刚碰到刀柄便打了个寒颤——那凉意并非普通金属的冷,而是像浸过冰泉,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他还没攥稳,身旁的胖子已如铁塔般挡了过来,粗粝的手掌一把按在他后背将他往前推了半寸,另一只手抡起工兵铲,“啪”地一声拍在黑手臂上,扯着嗓子吼:“小三爷,别愣着!赶紧上!”
      他边吼边拍边躲,这档口根本容不得半分犹豫。胖子信奉:吴邪这小子看着可邪门得很,每次遇上死局,总能凭着那股子说不清的气运绝处逢生;退一万步说,就算吴邪真搞不定,那闷油瓶也绝不会看着他出事,早晚得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一把拧断这破珠子的气脉。这么一想,胖子反倒松了口气,又用工兵铲狠砸了一下,给吴邪腾出更宽的空隙:“快!”
      吴邪避开黑手臂的抓挠,往前冲了两步,将匕首对准红珠狠狠刺去。匕首尖扎入,“噗”的一声,没入玉珠的瞬间,裂缝里的心跳声戛然而止,那些黑手臂像是失去了力气,“哗啦”一声散成黑水,顺着墙缝流进地里,再也没冒出来。
      墨玉墙面上游窜的蝌蚪文终于失了力气,如退潮般顺着石纹缓缓平息,最后凝回一道道深褐的静止刻痕。浣羽按在墙上的符牌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一道细纹从牌面中心蔓延开。她指尖微颤,松开手时符牌已凉得刺骨,人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里带着一丝未散的紧绷:“活玉的‘心脉’破了,暂时不会再出事……但这只是第一道关,‘被遗弃的麒麟’还在里面。”

      胖子往前凑了两步,手电光在墨玉墙上晃出一片冷白,嗓门压得低却掩不住惊:“那刚才抓人的黑手是什么玩意儿?”
      浣羽垂眸看着掌心裂了纹的符牌,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陈年旧事:“是被遗弃的张起灵。当年他们带着怨念被封进这古楼,连往生的路都断了,只能生生世世困在这儿守着。这地方也是张家人的试炼‘地狱’,能从里面活着走出来的,十成里也就一两成。”
      “嚯,这么凶险?”胖子咂了咂舌,又扫了眼浣羽孤身一人的模样,语气里多了点探究,“那你怎么敢一个人来?不要命了?”
      浣羽抬眼时,眼底映着一点手电的光,亮得很实在:“我要是能从里面带出那东西,就能当上长老,拿到话语权。”
      胖子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拍了下大腿:“你这姑娘,说话怎么比吴邪那小子还实诚?”
      “无事不可对人言。”浣羽答得干脆。
      吴邪站在旁边没说话,却默默点头。他忽然想起小哥,想起那人不管遇到什么事,从来都是坦然不欺的模样——这种不藏着掖着的坦荡,比任何花言巧语都让人觉得可信,也让人忍不住佩服。

      墨玉墙面的开启,藏在“手臂消失后的留白”里——当最后一只黑手臂缩回石缝,原本泛着冷光的墨玉表面,突然有三指宽的纹路开始发烫,那些纹路并非天然玉理,而是用极细的阴刻手法雕出的“守宫砂”图案,此刻正随着体温般的热度慢慢变红,像活过来的血线。
      最先有动静的是墙面正中央:那片雕刻着麒麟的区域,麒麟眼睛的两点赤玉突然向内凹陷,露出两个仅容指尖探入的浅槽。浣羽同时将两根手指按进眼睛,顺时针转动半圈,原本严丝合缝的墨玉墙会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是古锁弹开的脆音。
      紧接着,以麒麟为中心,整面墙开始纵向裂开细缝,裂缝中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潮湿空气,墙的内侧并非玉石,而是裹着一层暗褐色的朽木,木头上还嵌着早已发黑的铜钉。裂缝逐渐变宽,直到能容一人侧身进入时,会发现墙面并非平移或翻转,而是像被无形的力“掰”开了左右两半,每半都有半尺厚,边缘还沾着细碎的墨玉粉末,落在地上时会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提醒来人:这道“门”,本就不是为活人准备的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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