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白狼守护的城堡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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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在一双黝黑锃亮的皮鞋旁躺着，一动不动，他安详得像个鼠娃娃。
宾客们噤若寒蝉，只顾着木讷地拍手，表达对老鼠的“敬佩”。
山羊目光灼灼，盯着地上的老鼠。
老鼠趴着，原本上好的西装现在已经碎成了断片，像极了经历炮火摧残后的残垣断壁，他那个后脑勺灰一块儿红一块儿，毛发稀疏地立着，极不均匀。
一阵令人窒息的恶臭出现。
老鼠的肚子里出现了一张羊皮卷，形状不规则、边缘泛黄的羊皮卷，大家依稀能看清楚羊皮卷上书写的文字。
以此为契。
栀离需将人皮面具交给老鼠。
老鼠需将下一场派对的拥有权交给栀离，并保护栀离安全。
它是一份契约，老鼠和栀离的契约。
“因老鼠死亡，老鼠不必再履行保护栀离的义务，也无法获取相应的报酬。”
山羊宣读着最“最公正”的审判结果。
“人皮面具归栀离所有，下一场派对的主持权同样归栀离所有。”
老鼠啊老鼠，机关算尽、身亏力空，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无所有。
而栀离因为老鼠的死，可以直接得到他的许诺，不用付出一分、一毫。
“栀离先生，你的目的达成了。”
山羊说。
“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栀离似乎畏着一股莫名的寒风，他有些瑟缩，不自觉拢了拢风衣。
“谢谢山羊先生，只是，我还有个问题。”
山羊默许了。
问吧。
“老鼠先生也是【休闲娱乐室】中的宾客，同样也受到先生您所设立的‘公平’规则保护……”
他顿了顿。
“是偏袒我吗？山羊先生。”
“您并不公平。”
山羊身形一晃。
“不，老鼠先生可不是派对的宾客。”
他指向地上脱落的老鼠面具。
有白狼画作一事、老鼠一事在前头，山羊早该料到栀离不是善茬，他却还是自负地认为栀离在受到帮助后不会作妖，只会傻愣愣地走进他的圈套，乖乖交出人皮面具。
受别人帮助后报恩，山羊倒是明白得很。
吃一堑。
潮湿的、发霉的腐烂味充斥着栀离大脑，他的晕乎乎的，思考速度变得很慢、很慢……
但他可不是什么心甘情愿被做成垫脚石的软蛋。
无数道目光从下而上锁定栀离，数不清的轻浮，无处不在的恶意……
青年在强撑，强撑着对山羊扬起笑容。
“谢谢。”
语气真挚，充满感激。
他猜得没错，山羊会满足他的愿望，老鼠先生的死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牺牲。
为了母亲。
山羊一定会答应。
只是有一点，栀离并没有想到——面具。
关于面具与规则，两者间的关联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但他能猜个大概，结合先前对老鼠的逗弄、老鼠的追杀，以及最关键的——女仆库库拉的暗示。
“先生，我还没说让你戴上面具呢。”
少女的惊呼在栀离脑中回荡，怎么也甩不掉。
“先生，我还没说让你戴上面具呢。”
面具，在城堡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戴上面具，玩家就会成为派对乃至城堡所认可的一员。
正是因为在客房走廊戴上面具，栀离才能从走廊来到三楼【休闲娱乐室】。
想象一下，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戴上人皮面具呢？
是否会被困在三楼？
是否会被走廊上的各色动物头颅“恐吓、追杀”？就像初次打开客房房门所受到的强烈注视感，来自木门正对面，双眼泛着凶光的山羊头颅。
正因为面具，他错过二楼走廊潜藏的杀机。
正因为面具，他受到派对规则的保护，宾客们就算再想要他的“脸”也无能为力。
不是山羊在保护栀离，而是【休闲娱乐室】的规则在保护玩家！
老鼠原本想利用规则和平地缔结契约，以小博大，拿到栀离的面具。
可他没有料到，栀离并不傻，同样意识到人皮面具的重要性。
想着，栀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鲜红的唇角高高挂起，美丽、恐怖竟同时出现在一脸上。
忽然，栀离嘴角撇下，他惊觉什么，琥珀色的眸子定住，随后缓慢地、缓慢地转向舞台正中的那个男人。
山羊，一定是在规则之下。
是派对选择主持，不是主持控制派对。
看似是山羊为了栀离杀死作为宾客的老鼠，派对主人能越过规则办事，实则老鼠在追杀栀离时脱下了面具，他早已不受规则保护。
山羊在回答栀离问题时说了实话。
豁然开朗。
不受规则保护的老鼠。
作为派对主人的山羊。
两人为了同样的目的对峙，山羊实力更强，略胜一筹。
栀离定住了，像在一瞬间被石化，他彻彻底底愣在原地。
活下去。
其实很简单。
……
“朋友们，献祭……该开始了。”
山羊望着所有宾客，强硬地梏住栀离胳膊，一把将他拽向舞台正中。
青年有一瞬的震惊，但他很快调整回来，冷静地、主动地跟在山羊身后。
山羊捻着软绵绵的羊皮卷，塞进栀离手中。
刺痛感传来，就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针管狠狠扎进肉里，然后反复碾压，一滴黑水从羊皮卷滴到栀离掌心。
背对着灯光，山羊笑了。
阴影占据了他的面具，仅仅露出一只眼睛——狡诈、圆滑、势在必得、闪着自大的光芒。
栀离从舞台角落下来，绕着外场慢慢回到贵宾席。
听着愈发近的脚步声，梅花鹿转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青年手中古老的羊皮卷，她嘴唇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邀请栀离坐在她身旁。
“先生，好戏开场了。”
一楼，不同色彩的灯光均匀分配在每一位宾客头顶，规则、整齐。
表面上，宾客们是看着山羊。
实际呢，他们虔诚的目光永远只投向母亲。
雕塑眼睑低垂，隔着冰冷的石块，纯洁的灵魂正在同她的狂信徒们对视。
山羊抚摸着他最满意的作品，用干燥杂乱的皮毛贴上母亲的身体，他就像贪恋母爱的小羊羔，多么不舍、多么留恋！
他闭上眼，深深沉醉在母亲怀中。
“母亲……”
他伸手抱住“母亲”。
“母亲……”
宾客们也跟着咕哝。
他们的声音不似以往，如今参差不齐，栀离能明显听出其中有低哑的女声、高昂的男声、小孩尖锐的叫喊……
是渴望。
无尽的渴望。
对见到母亲的渴望。
“白蛇先生。”
山羊说。
“轮到您上场了。”
被称为白蛇先生的是位男性，目测身高一米七，身形瘦长，仿佛被风一吹就倒。
白蛇先生戴着标准的蛇类动物面具，菱形的脸上虽看着光滑，摸着却凹凸不平，鳞片尾端由白变黄，像是被烟熏了一样。
白蛇先生坐得笔直，在听到山羊的呼唤后身体明显僵住，右手不自觉握紧身边戴着白兔面具的女孩。
“妹……妹、妹。”
他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喊。
身边的女孩被抓疼了，用力地甩开哥哥光骨头似的手，又凶巴巴地瞅了他一眼。
“为了母亲。”
女孩斩钉截铁。
“好。”
白蛇先生闭上眼，又说了一遍。
“好！”
他很坚定。
为了母亲！
男人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上舞台，他才终于松一口气，颓然地跌倒在地上。
他的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似乎是个瘸子。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母亲的爱，他用手臂支撑身体，双腿像没有骨头一样在地上摆动，像鱼、像蛇，还是像龙？青筋暴起，五指伸开，指甲抠紧地板，继续爬……爬……直到爬到少女雕塑前，伸出手，抚摸、亲吻。
两行清泪从白面具上滚落，“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
“母亲，母亲……”
男人闭上眼，用脸颊轻柔地磨蹭雕塑。
“母亲，母亲……”
男人的眼泪愈发汹涌。
山羊看着白蛇，小眼睛里迸出满意的光芒。
宾客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小动作，目光齐刷刷投向舞台上的男人。
他们看着男人柔弱无骨地趴在地上。
他们看着男人徒劳般伸出指尖触碰母亲。
他们就像追捕猎物的野兽，忽然驻足，望向千里外人类的祭祀，毫无波澜的小眼睛里映着橙黄色光芒。
“白蛇先生，快开始吧，时间不等人。”
山羊的话语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很在意献祭，也很在意时间。
栀离捕捉到了。
白蛇咬住舌尖，直到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他用力“点头”。
“砰！”
下巴磕到地上。
“啪！”
远在贵宾席的栀离也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响声一同震颤，他捂住耳朵。
“啪！”
白蛇发狠地用头砸向雕塑，一下不够，随着“啪、啪”两声，他的长脖子彩带般在空中飞了起来，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晃呀晃，像氢气球，飘呀飘。
“啪！”
最后一声响，气球炸开。
糜烂至极的液体尽数洒在母亲身上。
【生命值：95+0】
栀离怔住，他很惊讶。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皮不堪重负地合上。
为什么会扣生命值？他没想到。
舞台上的母亲感受到了白蛇内心的虔诚，她不负众望，以极快的速度吸收着液体。
她玉白的身体似乎在渐渐变红，她的腿部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白蛇“牺牲”。
山羊捡起掉落在舞台地板上的白蛇面具，他亲自将面具放在雕塑脚边。
“白蛇先生，你做得很好。”
为了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白狼守护的城堡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