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溪雪》春和凉茶

3、尔筮

　　占商师同神女一样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是上天的旨意。

　　丹溪的神女不会死，但当下一任神女出生，她们会化作南山的长生松，每一位神女历职都有百年之久，离忧应该是活得最久的神女。

　　神女的力量源于长生松，而长生松需要祭祀的五谷泥灰，王室久不祭祀，长生松早已不如当初青翠欲滴更多的是苍碧色。

　　丹溪山从前四季轮回，现在却终年严寒。

　　所以离忧的族人失去了长生天的庇佑相继死去，就连术咒深厚的族长，在丹溪被叫做巫祝也慢慢年华老去随风而逝了，只剩下离忧。

　　因为没有新生的神女，所以离忧始终未曾化为长生松，但她也不知自己会在哪一天忽然消散。

　　只是现在沉寂多年的日子里，忽然来了个凡人，这个凡人还带了了似乎是故人的消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讲述她和尔筮的事。过去的岁月里他们似乎并没有除了祭祀以外的交情。

　　如果真算起来，尔筮是离忧的卜官。

　　在丹溪，每一位神女都有自己的卜官，而占商师就是神女的卜官，但神女属于长生天，而卜官效命于王室。

　　尔筮同她用齐宣的话来说，叫做青梅竹马，但离忧并不这么认为。

　　神女割情绝爱，无欲无求，断不能沾染半分尘俗，否则就与凡人无异了。

　　她同尔筮在许多年的岁月中都是遥遥相望，偶尔有靠得近的时候也多在祭祀时，并不多言。

　　后来周亡，尔筮偶尔会来看她，但在一回同她告别后便再无消息。

　　按理说占商师容貌不会老去，但如果齐宣所遇真的是尔筮那也太奇怪了。

　　骨玉是丹溪圣物，由历代巫祝保存，她从来不知占商师身上也有骨玉，巫祝也从未和她提起过占商师身上也会有一枚骨玉，

　　那老者怀有骨玉一定同丹溪有渊源而且眼下赭褐色月牙胎记也同消失多年的尔筮的相貌特征重合了，如果仅是胎记还能认为是巧合，但偏偏那人又有象征着丹溪的骨玉。
　　离忧不信世间有如此巧合。

　　她不知尔筮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给了齐宣骨玉让他去丹溪之后便无影迹了。世间茫茫，她连尔筮如今清晰长相都不知，先不说能不能出山，就算出了神山，她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尔筮。

　　离忧叹了口气，看着苍翠的松针上雪水凝成露珠落进壶瓶里，已经接满了。她塞上木塞，将满腹的疑虑暂且压，径直回了自己的居所。

　　神女祠规模宏大，宫殿庙宇错落复杂，旁人进入很容易迷失方向。

　　居所一般并无牌匾之类的，所以很容易走错，但神女和巫祝的居所会有刻碑来引路。丹溪神山北面还有座行宫，天子有时在祭祀期间会居住在此。

　　齐宣住在这很是无聊，所以离忧有时会从藏书经楼里挑几本书给他看。齐宣腿上受了伤需要静养，离忧闲时便过来看他。

　　两个人彼此刚开始并不相熟，齐宣这人性子有些冷淡，离忧其实也不是话多的性子。她每日都挺悠闲，大多时候都是淡漠的，但或许是一个人孤寂地活了太久，好不容易有个人说话，离忧同他待在一块时，总能有话说。

　　大多时候都是她在问，齐宣耐心地给她解释。

　　她才知道原来距周亡已有千年了，山外的世界也早不如前了，但神女的传说流传很广。世人都道丹溪雪山上有位不死不灭的神女，法力高深，千年不老。

　　离忧听到这莫名有几分欢喜，原来她这么出名。

　　但她依旧维持着面上高冷的神色，很矜持的点头，“还有呢？”

　　齐宣没告诉她，其实大家形容的是天山童姥，而天山童姥本人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