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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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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取所需罢了。”宋照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坦然,甚至有一丝自嘲,“为这点小事劳动他,没必要。”
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稳,却让陈岸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不过,要是我在这里打拳的事传出去,影响到翟家的名声……到时候来的就不会是他了。”
陈岸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低笑:
“行,你的记录我会处理干净。保证让你能……干干净净睡在他身边。”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轻佻又恶意,带着毫不掩饰的侮辱。
“那就好。”
宋照伸手要去取回照片,指尖即将触及时,陈岸却抢先一步将照片抽走。
“这个,我得留着。”陈岸将照片在指间把玩,笑容里带着算计,“就当是……合作的纪念。”
宋照的目光在陈岸脸上停留片刻,最终收回手:
“随你。不过提醒你,有些纪念品……烫手。”
他转身走向门口,身后传来陈岸意味深长的声音:
“放心,我这个人最懂分寸。毕竟……我们都希望你能在翟少爷身边待得久一点,不是吗?”
宋照没有回头,抬手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门外浑浊的夜色涌了进来,将他挺拔的身影吞没。
宋照推开那扇生锈铁门的瞬间,强撑的镇定如潮水般退去。他猛地扶住潮湿的墙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巷子里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翻涌的胃部才稍稍平复。
他看了眼腕表,表盘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距离查寝只剩半小时。
正要迈步,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色。
巷子深处,一个矮壮的男人正粗暴地拽着个Omega女人的头发,将她从门里拖出来。女人单薄的睡衣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半张脸高高肿起,渗着血痕。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男人咒骂着扬起手。
宋照眼神一冷,转身折返。
在巴掌落下前,他利落地侧身一记横踢。男人像沙袋般飞出去,重重砸在垃圾桶堆里,酸臭的秽物泼了满身。他想挣扎起身,却疼得蜷缩成一团。
宋照扶起地上的女人。她惊恐地抬头,只看见帽檐下一双琉璃色的眼睛。
两张皱巴巴的钞票被塞进她手里。
“去医院。”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不等回应,宋照已走到垃圾堆旁。他俯视着呻吟的男人,眼神像在看腐烂的垃圾,抬脚精准地踹在对方膝窝。
“再动她一次,”他声音冰冷,“我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爸爸……妈妈……”宋照回头,门里一个孩子缓缓走了出来,大概只有五六岁,他穿着一件明显过大的、洗得发灰的旧T恤,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头发,在肮脏的环境里,竟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近乎银白的浅金色。看着眼前的狼藉场景,他无辜的眼睛里写满害怕,于是想要躲进妈妈的怀里,却在靠近那个已狼狈不堪的女人的一瞬,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别碰我!”那女人攥紧了手里那两张救命的钞票,像是抓住了逃离这地狱的唯一浮木。
宋照看着那孩子惊惧交加的眼神,转身离去,消失在巷口拐角。
巷内,女人看着宋照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皱巴巴的钞票,眼神由茫然逐渐变得决绝。她几乎没有犹豫,踉跄着站起身,看也没看坐在地上小声啜泣的孩子,以及仍在垃圾堆里呻吟咒骂的丈夫,朝着与宋照相反的巷子另一端,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单薄的背影很快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地上,那头银发的小男孩孤零零地坐着,望着母亲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浅褐色的大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仿佛也随着那背影一起熄灭了。
军校的铁律在夜色中森然矗立——十点后只进不出,十一点半准时查寝。即便最桀骜的Alpha,没有特批也不敢逾矩。扣分、取消评优,代价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前程。
宋刷脸冲进校门时,警卫室的钟指向十一点二十八分。
他沿着林荫道狂奔,作战靴踏出急促的节拍。宿舍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窗口透出的灯火像无数双审视的眼睛。
“宋照!”
教官的喊声在走廊回荡。
他猛地推开门,扶住门框稳住喘息。
“到!”
声音带着奔跑后的沙哑,却足够清晰。
宋照扶着宿舍门框的手刚刚松开,一道黏腻轻佻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大晚上的,才回来啊……”
宋照面无表情地回头,对上肖泽宇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肖泽宇的目光像潮湿的蛆虫,慢悠悠地爬过宋照因奔跑而微红出汗的脸颊,滑过起伏的胸口,最终落在他仍在微微喘息的唇上。
“这是去干什么了,喘得这么厉害……”他刻意拖长了语调,话语里的暗示让旁边拿着记录本的学生会成员都皱起了眉,有些同情地看向宋照。
“你……”舍友秦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宋照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转身就要关门。肖泽宇却猛地伸手抵住门板,身体前倾,继续盯着他。
“会长,我们该去下一间了……”旁边的学生会成员小声提醒。
“轮得到你说话?”肖泽宇头也不回地斥道,那人立刻噤声。
就在这时,宋照忽然抬眸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肖泽宇那恶狠狠的眼神怔了一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晃了眼。他看见宋照似乎放弃了抵抗,扶着门的手也放了下来。
“还是服软了……”他话音未落——
“砰!”
宋照毫无征兆地猛地抬脚踹向门板!厚重的宿舍门带着一股劲风瞬间朝门框砸去!
肖泽宇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门板狠狠撞得向后踉跄,抵在门边的手更是被门框与门板死死夹住!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走廊里炸开。
他用没被夹住的那只手疯狂拍打着厚重的门板,见门纹丝不动,反而因他的挣扎让被夹的手传来更剧烈的痛楚,他气急败坏地朝旁边吓呆的学生会成员嘶吼:“蠢货!推门啊!把他给我拉开!”
然而,旁边的人仿佛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僵在原地,竟无人敢上前。
就在这片混乱中,“咔哒”一声轻响,门突然向内打开了。压力骤然消失,肖泽宇猛地将红肿变形的手抽了回来,痛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他双眼通红,像濒死的野兽般死死盯住门内的宋照,从牙缝里挤出恶毒的诅咒:“宋照!我饶不了你!我他妈不搞死你,我就不姓肖!”
宋照却只是倚着门框,脸上非但不见惧色,反而扯出一个极淡却刺目无比的嘲讽笑容。他慢条斯理地举起一直握在左手的通讯器,屏幕正对着肖泽宇,在他眼前轻轻一晃。
“是吗?”宋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肖泽宇的咒骂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通讯器屏幕上——那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正在通话中】,计时数字还在无情地跳动。
“……你……你在给谁打电话?”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先前的气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宋照的嘴角上扬到一个冰冷的弧度,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锤:
“也……没谁。是刘铮将军,现任校内的帝国军方观察团副团长。”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肖泽宇瞬间煞白的脸,“刚才你关于要弄死我的精彩论述,信号不错,刘将军想必听得十分清楚。”
说起来,这位就是沙龙会上,李教授引荐过的那位。宋照也一直有在维系好这条人脉。
门外闻声围拢过来的学生,以及宋照的舍友秦凯等人,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看戏,拍手叫好,瞬间转变为难以置信和一丝敬畏。看向宋照的眼神彻底变了——他不仅敢动手,竟然还在不动声色间,将一场冲突直接捅到了军方高层!
偏偏是军部的人!裴家在能源和安全总局势力盘根错节,但近年来军部频频向上议院施压,要求限制世家过度扩张权力,与裴家摩擦不断。肖泽宇刚才那些狂言,无异于将把柄亲手递到了对头手里。
肖泽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手上的剧痛都仿佛感觉不到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稳,脸上强行挤出一种扭曲而卑微的谄笑,对着宋照和那部仍在通话中的通讯器,语无伦次地解释:
“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将军!我……我就是来例行检查,关心一下学弟们的就寝情况!刚、刚才是我跟宋照学弟开玩笑呢,对,开玩笑!他不小心关门,夹到了我的手指……是我自己没注意,都是意外!”
他这番急转弯般的辩解,让周围旁观的众人脸上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几个吃瓜群众甚至忍不住嫌恶地别开了脸。
通讯器那头,刘铮将军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传了出来,虽然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寂静下来的走廊里:
“是吗?看来裴家的年轻一代,确实需要被好好‘约谈’一下,学学规矩了。近两天,我会请裴世仲先生来军部喝喝茶。”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肖泽宇,你也一起来吧。”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肖泽宇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彻底的恐惧和绝望。他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照不再看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指尖轻轻一点,挂断了通讯。他扫了一眼门外神色各异的众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后退一步,从容地关上了宿舍门。
“嘭。”
一声轻响,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