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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溶月心尖拧成一团,方才那声求饶本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此刻真要开口剖白,却只觉喉头发紧——执玉的疑点断不能全盘托出,可若编些谎话搪塞,以谢砚深的精明,眼底那点算计怕早被看得通透。

      她支支吾吾着,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殿内烛火跳动,将她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

      忽有急促的脚步声撞碎殿内沉寂,副将的嗓音带着未平的喘息穿透进来:“陛下!刺客擒住了!”

      话音未落,两名侍卫已押着人踏入殿中。

      那人裹着一身与执玉别无二致的黑衣,头发散乱如枯草,脸上血污混着尘土,左臂缠着的布条早被血浸透,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金砖上,晕开点点暗沉。

      溶月的目光骤然钉在那刺客脸上,心猛地往下沉——那张脸竟与执玉有七分相似,只是眉梢眼角少了几分温婉,多了些淬了毒似的狠厉,显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执玉。

      谢砚深仍靠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矮几,骨节分明的手指与冰凉的玉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目光落在刺客身上,丹凤眼狭长如刃,眸底没半分波澜,却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仿佛眼前的刺客不过是只碍眼的蝼蚁。

      “说,谁派你来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让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刺客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看向谢砚深的眼神淬着恨意:“狗皇帝!你弑兄杀父、祸乱朝纲,如今不过是齐国公手里的傀儡,还有脸问是谁派我来的?这天下,想取你狗命的人多了去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发力挣开侍卫的钳制,手如闪电般掠过身旁侍卫的腰间,短刀出鞘的寒光瞬间划破空气。

      侍卫们惊呼出声,伸手去拦时已慢了半拍,眼看那刀就要刺到谢砚深面前。

      溶月几乎是凭着本能动了——玉衫营十年练剑的底子刻在骨子里,护驾本就是刻入血脉的职责,更何况此刻身在帝殿,若真让刺客伤了皇帝,她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

      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掠出,指尖扣住刺客手腕的同时,屈膝狠狠踹向对方小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砰!”

      刺客痛呼一声,短刀脱手飞向殿柱。

      “当啷”一声钉在木头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她踉跄着向后倒去,还未起身,反应过来的侍卫已将她团团围住,数十柄长剑同时架在她脖颈上,剑刃的寒光映得她脸色惨白。

      谢砚深依旧坐在软榻上,连姿势都未曾变过,只是目光缓缓移到溶月身上,眸底多了几分探究。

      他的眼本就生得狭长勾人,此刻映着殿内烛,可配上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压,又让人不敢有半分亵渎的念头。

      “拿下。”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字句都透着上位者的掌控。

      侍卫们刚要上前捆绑,刺客却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如鬼哭,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我杀不了你,自有旁人能取你狗命!大唐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话音未落,她猛地低头,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

      “按住她!”谢砚深眉头微蹙,声音里多了几分冷厉。

      可还是晚了一步——鲜血从刺客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她的身体一软,便重重倒在地上,再没了气息。

      侍卫探了探她的鼻息,躬身禀报时,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陛下,刺客已自尽。”

      谢砚深没说话,伸手拿起矮几上的长剑,指尖轻轻拂过剑身。

      烛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愈发精致,唇色艳得像是染了血,偏偏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查,查她的身份,查她背后的人。”他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寒意,“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急着想要朕的命。”

      “是!”

      副将连忙领命,指挥着侍卫将刺客的尸体抬下去,殿内的血腥气却一时散不去,混着烛火的暖意,透着几分诡异。

      寂静再次笼罩大殿,谢砚深看向仍垂手站在原地的溶月,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倒是反应快。”

      溶月连忙躬身,指尖抵着地面,语气恭敬得不敢有半分偏差。

      “护驾是臣女的本分,不敢居功。”

      可她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那刺客与执玉相似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执玉真的藏在这桩刺杀背后?

      谢砚深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几分慵懒,却又藏着说不清的深意:“本分?方才在山林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线,“不过,看在你今日护驾有功的份上,你深夜出营的事,暂且记下。”

      一句话,让溶月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却又不敢完全放松。

      谢砚深收回落在溶月身上的目光,指尖轻轻摩挲着剑鞘上的暗纹,指腹划过冰凉的金属,动作漫不经心,却莫名透着股将一切都攥在掌心的掌控感。

      他抬眼望向殿外,夜色正浓,宫灯的光晕在窗纸上晕开朦胧的圈,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几分疏懒的倦意:“李德全。”

      内侍总管李德全不知何时已候在殿外的阴影里,闻声立刻躬身进来,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连衣料摩擦的声响都压到最低:“奴才在。”

      “去通传书禾郡主,”谢砚深重新靠回软榻,眼帘半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扇形阴影,将眸底翻涌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让她来揽月殿,把她的人领回去。”

      “奴才遵旨。”李德全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敢问,躬身退出去时,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殿内又静了片刻,烛火噼啪作响,映得矮几上的剑穗轻轻晃动。

      谢砚深才再次看向溶月,语气里没了之前的锐利审视,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疏离。

      “朕有些乏了。”

      “滚。”

      她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应道:“臣女遵旨。”

      转身往外走时,溶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烛火下,谢砚深正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白玉扣,玉扣在指尖转动,映出细碎的光。

      他侧脸的线条精致得像工笔勾勒的仙官,唇色艳得晃眼,偏偏周身那股帝王威压如寒潭般沉,压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溶月跟着引路的侍卫站在殿外的廊下,晚风带着宫苑里晚桂的冷香吹来,拂过鬓角,却吹不散她心里盘桓的疑云。

      刚站了没半柱香的功夫,远处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书禾郡主的仪仗匆匆赶来,月白的帷帽在夜色里格外显眼,缀在帽檐的银铃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叮当作响。

      “溶月!”

      郡主掀开帷帽,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扫了一圈,见她衣摆整齐、没有半点伤痕,才长长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急意:“你怎么会在陛下的寝殿?还敢深夜出营,到底出了什么事?”

      溶月被问得一噎,执玉的疑点、刺客的死、陛下的审视,桩桩件件都不能随意说出口,只能捡着能说的含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夜里心烦出营散心,恰巧撞见陛下追拿刺客,后来……后来臣女护驾有功,陛下还夸了臣女反应快呢。”

      这话半真半假,藏了太多隐情,可书禾郡主却没追问,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与后怕:“你呀,总是这么莽撞。陛下是什么人?那是九五之尊,岂是你能随意冲撞的?这次能平安无事,已是万幸。”

      溶月低下头,指尖攥着衣摆,不敢接话——她知道郡主说得对,今日之事,她能站在这里,全是陛下开恩。

      郡主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日后不可再如此”,才引着她往宫门外走。

      直到坐上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目光,郡主才收起脸上的温和,语气沉了些,凑到溶月耳边轻声道:“今日之事,你烂在肚子里,别对外人提起半个字。尤其是在陛下面前,万万不可再提,更不能扰了陛下的心忧。”

      溶月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郡主,见她眼底满是郑重,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瞬间明白此事绝不简单——恐怕那刺客的死,背后还藏着更深的纠葛。

      她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我记住了。”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溶月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宫墙,青砖黛瓦在夜色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重——郡主的叮嘱、执玉的反常、刺客那张与执玉相似的脸,还有谢砚深那让人看不透的模样,这一切像一团缠在一起的乱麻,紧紧裹着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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