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中》小嵬

6、第 6 章

　　马晓燕站在医院的缴费站窗口听护士小姐报菜名一样打出一长串收费项目。
　　“单间床位费一位210元，两位一共是420；输液90.8元；人工费102.5元，然后这边给您开了一些药品477.52元，合计1090.82元，请问现金还是扫码？”护士姐姐笑得规整。
　　马晓燕心里那个恨，恨该死的私立医院为什么没法刷医保！恨樊泽洲为什么选私立医院害自己刷爆工资卡！更恨自己为什么昨晚手欠非要摸那个帅哥！
　　然而她心里有再多怨气也不能改变这个月注定穷吃土的事实，只得憋出一个坚强的笑容对护士小姐：“我扫码。”
　　骂骂咧咧交完费回到病房，一开门就看到樊泽洲扯着江涉的领子把人向上微微抬离床面。 “你要干什么！！！”
　　马晓燕顿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脑子里闪现过自己刚才才交的一千零九十和余额只剩三块二的工资卡，然后飞扑上去死死拉住樊泽洲，愣是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拉出去两三步，然后挡在江涉床前。
　　“住手啊樊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病患！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樊泽洲：……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之前，樊泽洲带着疑惑再次尝试发动自己的座驾，然而油表指针已经压到了红线，大奔发出不满的轰鸣声。
　　昨晚去医院的路上不仅带来了罚单，还带走了油箱的余量，警察这个职业听起来光鲜，实则是当牛做马拿死工资。樊泽洲自己倒是不挑生存环境，但是他的爱车们要是断贡了了不得了，所以目前还是厚着脸皮靠家里的银行卡接济，张黎黎嘲讽他一句大龄追梦男不为过。
　　无奈樊泽洲纡尊降贵和贾生一起挤进警车，去医院迎接这位特殊的“嫌疑人”。
　　车子来到医院门口时，病房里的江涉才幽幽转醒，张黎黎刚给他置办的手机躺在床头柜上正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吵死了，为什么人一定要工作呢？
　　江涉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持续放空。
　　他去公安局办身份证件时被领导安排了一份工作，江涉想着自己以后也不能一直依赖张黎黎生活，遂应下这份工作，如果没记错今天是正式入职的日子。
　　江涉躺够了，起身去够手机，但不知道是身体被压麻了还是左手的输液管限制了行动，江涉挂在床边摇摇欲坠，好不容易够到手机边边，正巧樊泽洲推门而入惊到江涉，他整个人以一种脑袋着地的姿势栽下去。
　　樊泽洲也是没有想到刚开门就看到这样惊险的一幕，充分发挥长腿优势一把捞住江涉——的衣领，然后就出现了开头马晓燕看到的一幕。
　　一通乱七八糟的解释之后，马晓燕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所以，昨晚为什么樊队你要绑这位……先生。”
　　“我叫江涉。”一直在捏手机的江涉插了句话。
　　马晓燕从善如流：“这位江涉先生回来？”
　　“你叫江涉，哪两个字？”
　　江涉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眼神把对方从头扫到脚。
　　“就是江涉。”
　　“好名字。”
　　樊泽洲真心觉得这名字配他，昨天看江涉哪哪都不顺眼，细皮嫩肉一副小白脸模样，今天知道他是自己新同事之后登时看他就顺眼了，名如其人，长得跟朵芙蓉花似的鲜嫩。
　　然后又被江涉用那种看智障眼神看了好一会儿。
　　樊泽洲来的路上看过路局发来的简历，马上要去接的新同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心下不由暗暗窃喜。
　　马晓燕看不懂他们俩，就是觉得樊队脸上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奇怪，看错了吗？
　　“哦，昨天……把他认成了……赵苛，对，就是赵苛，带回来想审一下。”樊泽洲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马晓燕到底是年轻，脑子不会拐弯，闻言又看了一圈江涉的脸，倒是想起来有这号人物。
　　年前樊泽洲还在居安市任职时带着几个警察蹲了一个贩毒团体，正指着把他们一网打尽好升职加薪休年假，可是这帮贩毒的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耗子一样溜之大吉，等樊泽洲闯进大本营时只剩赵苛喝酒喝的迷迷糊糊躺在地上而且一问三不知。
　　据说当时樊泽洲就脸黑了大半，赵苛在被押送路上又在一帮武警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樊泽洲那一整个春节都是黑着脸过的，通缉令上赵苛的悬赏金额直接从十元飙到二十万，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毕竟路局向来搂搜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喽喽大出血。
　　可是这也不像啊？马晓燕暗自腹诽，咽下一肚子疑惑。
　　“那你们聊，我先下去找贾生了。”说完就退了出去。
　　江涉给新同事发了自己的位置后关上手机抬起头，望向樊泽洲：“希望警官先生昨晚是认错了人，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一会儿还要去工作。”
　　江涉以为自己赶人的意图已经够明显了，可他低估了樊泽洲混迹街头数年练出的脸皮厚度，眼前人甚至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我没有认错人。”
　　江涉更加诧异，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和眼前人有什么交集。
　　“如果我们曾经认识，那很不好意思，我五年前出了点事故，现在很多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我深感抱歉。”
　　“你不记得了？”樊泽洲不可置信地问。
　　“你认识樊知远，昨晚我看到了你和他的合照，情绪有点激动……我……我一直在找他。”
　　江涉想了一下，终于回想起樊知远是谁，“樊教授是我的博士生导师，你说的那张照片是我当年上学的时候拍的。”
　　“你找他干嘛？”
　　樊泽洲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他姓樊，我也姓樊，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江涉疑惑：“所以呢？”
　　只见樊泽洲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什么决心。
　　“所以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他的私生子啊！他多年前抛弃妻子去追求梦想留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妈找他都找疯了！现在我就想知道他在哪，叫他去见见我妈。”
　　爸，儿子对不起你，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樊泽洲一通胡说八道，江涉平静的面容下略过扭曲。
　　好一出狗血大戏，教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渣男。
　　他盯着樊泽洲，隐隐透过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又信了七八分。
　　“我不知道樊教授在哪，十年前我在京市大学读博的时候他在那任教，后来毕业了我们就没再联系。”
　　江涉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但是每次想起故人就头疼的厉害，医生解释说可能和他丢失的记忆有关，但是机关人员可能不太想让江涉这个麻烦恢复记忆，于是治疗的事不了了之。
　　“你不知道？樊知远十在年前就失踪了，五年前才正式确认死亡。”
　　樊知远五年前被宣告死亡，而江涉五年前出事故，两个人还有那么一点点师生关系，这简直是樊泽洲追查的几年来听到的最好消息。
　　这不可能。
　　江涉暗自思忖，十年前樊教授刚开始带他这一届，如果他在十年前就失踪了，那自己读博的五年间在干什么？
　　江涉所想也正是樊泽洲疑惑的，那张照片的背面标注了拍摄日期，彼时樊知远已失踪，他们俩的信息存在五年的误差，这五年樊知远如果一直活着，为什么要向外界宣告失踪。

　　车内
　　马晓燕简直好奇死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疑似赵苛的男人现在坐在她旁边而且即将成为新同事？！还有樊队长刚才到底跟新同事谈了些什么，天知道这两个人放的冷气快把冻死了！
　　江涉也好奇，按理说他这样的麻烦应该被安排在某个大学里，或者放在眼皮子底下混个闲职，怎么想都不会是在警局。五年……话说自己读博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一点都想不起来。
　　而且跟自己老师的私生子共事，这让他别扭。（没错，江涉还是半信了樊泽洲的鬼话）
　　樊泽洲还在自顾自地疑惑，江涉说樊知远十年前是他的导师，但是十年前樊知远失踪的消息就已经公之于众，被抹去的五年是某人有意为之还是樊知远自己的意思？
　　两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可苦了马晓燕。抠门的总局给配的警车简直是二十一世纪的封建余孽，副驾驶修了坏坏了修根本不能坐人，后座也就只能容纳两个人，这两个大神现在各占一半，谁都没有考虑女士优先的问题，导致她卡在没有安全带的凸起上，随着余明不熟的车技左摇右摆。
　　“那啥，樊队，新同事有医保的，那……那医疗费给报吗？”
　　贾生笑道：“给报的，江涉的个人信息昨晚已经录入系统，余明说你拿好单子直接找他就行。”
　　“呜呼，狗余明总算是干了点人事儿！今天晚上吃烧烤庆祝老娘工资归来！”马晓燕欢呼，扬起的手差点打到旁边两人。
　　江涉诧异于他们动作那么快，他正要打开手机给路局长发一个换职业的申请，要是已经录入系统……
　　能想到那会有多麻烦，江涉最怕麻烦。
　　于是他板着脸保存打了一半的申请，眼下囊中羞涩，最要紧的是把欠张黎黎的钱还了，挑工作的事以后再想。
　　“回警局，容容姐说她发现了新线索，余明把案子的具体信息发给你们了，先看看呗。”
　　贾生开出三岔路口，朝着筌州市公安局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