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章 半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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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城位于华国之中心，由丹凤城出发，分东南西北方向，各修建了四条宽约百丈的官道。西达楼兰秘境之西域官道，南至东夷之南宁官道，东抵夏国之东平官道，最后，历来最为神秘众说纷纭的通往北域死地的北绝官道。
离殊陆吾二人出了丹凤城，沿东平官道而行，预计过华，夏交界处的玉林关入夏境，经浮玉山，过广陵，然后到达东海。
虽然留书，但是毕竟没有和玄嚣说一声，心下不免担忧路上遇阻。出乎意料的是，一路行来，各路关卡异常顺利。各城的守城官兵不仅顺利放行，而且在检查的时候也异常客气，每过一城市，便有整个城门的守卫列队恭敬目送。
更匪夷所思的是，每到一处客栈，还没进门，便有笑容满面的掌柜出来接过两人手中的缰绳，说道早已为两位准备好了最好的客房，当地最富特色的菜肴。
不仅所经大小城池中的遭遇如此，甚至离殊兴致所致，在荒郊野外打尖时，都能发现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开有小小的简陋茶铺。
一城还好，城城如此，再笨的人都心如明镜了。
苦笑，已经惹了很多麻烦，不能惹更多的麻烦了。
反正陆吾的储备多的是，干脆偏了官道，从人烟稀少的山间小路穿行。
只有一个人闹了别扭。小乖在景祺宫过惯了逍遥日子，有那么多闲得无事且没见过这么可爱小猫的宫娥们，天天变着法儿拿来宫中各种佳果美食来讨它欢心。先前走官道，好歹还有客栈勉强解决伙食问题，现在天天在山林里钻来钻去，不仅没了宫里香喷喷暖烘烘小窝，连三餐都吃野鸡吃到想吐。小乖不乐意了，龇牙咧嘴的“呜呜”低吼，潜台词是：哥要吃好的，哥要吃好的。从离殊的左肩跳到右肩，又从右肩跳到左肩。耐性再好的树也会发飙的。这不，离殊冷静沉着地举起右掌，向着肩上的小乖，啪一声拍了出去。
嗖一声，红色的小球以圆润的弧线形状，笔直飞向后头的陆吾----的面门。四爪齐齐张开，抓住可以攀住的支撑物，安全着陆—---着陆在陆吾的鼻子上。结果可想而是，后头“嗷！”的一声，小乖的呼号悲惨而又绵长。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两人停在了一处密林之中，这里是玉林关附近的山林之地。华国东面是由北向南延伸的云巫山脉，山上丛林密布，多毒蛇野兽出没，山顶更是皑皑白雪，乃人烟绝迹之处。玉林关位于云巫山脉中唯一一处凹谷平地上，当地守军据地形之势，修筑了高大的关卡，截断了外敌从华国东面入关的捷径，玉林关由此成了华国东面的门户。
离殊现在所处的云巫山脉的边沿，待到天明，再沿着山道翻过去，便是玉林关。
月冷千山，霜寒万川。
山中入夜后，湿气浓重，比白日骤冷了不少。郁郁葱葱的百年古木，枝叶繁茂，遮蔽了头顶的天空，将本就凄清微弱的月光掩了大半，加之夜枭等野禽的嚎叫，更显得夜色重重。
燃了堆篝火，离殊收拾了些草叶，草草铺出一方干净的地面后，便倒头休息。
暴力不失为解决问题的好方法，被修理过的小乖真乖了，红眼珠滴溜溜转着，观察着主人的神色，确定没有危险后，一蹦一蹦的跳到离殊的耳根前躺下，粉红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主人的脸。
一路上离殊上说得并不多，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离殊不说，陆吾自然无从说起，盘腿围着篝火坐着，挠挠头，带着鼻音，低低说道：“师妹，你睡吧，我来守着。”
簌簌簌簌，夜风夹带着肃杀秋意如幽灵飘过，勾起千树万树枝叶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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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林关下小镇的一处小院落中。
一株老梅，一张石桌，一壶清酒，有清瘦萧条的身影，对着头顶的凄清冷月，黯黯独酌。
所谓惆怅，便是共了同一轮明月，却两两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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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殿。
宫灯里的红烛即将燃到尽头，烛泪层层叠叠的堆满了底座。殿内的宫娥早已被屏退，她默默斜倚床头，一身大红的华服，袖口，领口的金丝凤凰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是光华灿烂。
同一弯冷月，水色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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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深夜，寒露闪着淡蓝的幽光，在枝叶藤蔓中盈盈滚动。
火堆早已燃尽，只余下几块红色的碳木，偶尔爆出噼啪一声，苟延残喘地释放着最后一点热量。
远处的丛林深处，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刺耳凄厉的兽鸣
陆吾身上的外袍早已解下，盖在了缩成一团的离殊身上。自己从抱腿坐在火堆余烬前，打着盹。
一阵阴风吹过，空气中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陆吾一个纵身扑到离殊身上，抱着离殊往边上滚去。腰上的乌鞭腾空而起，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两人周身舞出一道坚壁，密不透风，将那透着寒光和杀意的箭镞挡在坚壁之外。
“嗯……师兄！？怎么了？”离殊还睡得昏昏沉沉的，跪在在地上，脑门嗑在陆吾的右胸，揉着惺忪的眼睛。
待对方箭势稍有松懈之际，陆吾一手轻松提起离殊，轻轻一跃，就近跳上一株老树，厚重的枝叶，灰暗的夜色，很好地将人隐蔽其中。
“师妹，你躲在这，别动。”
“你呢？”
“来者不善，我去引开他们。非凡尘之人不得干涉人界之事，现在是容不得我不破戒了。！”
说罢，一猫眼跳下了数十丈高的古树。一鞭子抽中火堆中残存的几块炭火，向箭镞飞来的方向甩去。但见前方的灌木丛，窸窸窣窣晃动不息，惊得周边古木上的鸟类齐齐惊飞。
陆吾的瞳孔不断放大，好像回复了兽身一般，散发着蓝幽幽的光。
只是，箭雨之后，再无动静。放箭之人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大概有四五十人左右，分成两排，对着陆吾围成了半个圈。个个光头，紧身黑衣，体格健壮，肌肉纠结。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脸上都画满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图案，五官难辨。
“你们是什么人？”
当中走出一个类似首领一般的大汉，与其他人打扮并无甚不同，只是在右耳上挂了一个硕大的金色蛇形耳环，兀自淡淡地透着一层薄光。
“交出曦和！饶你们不死。”嘶哑如枯树皮剥落的声音透着嗜血的味道。
曦和！离殊和陆吾同时心中一惊。
“什么曦和？！”
“哼。”那大汉冷哼一声，声音嘶哑：“朱雀神使离殊，在四神使甄选大会上唤出曦和，力挫群雄。青龙神使，我没说错吧。”
“那不过是法术幻化的气剑而已，根本不是什么曦和！”
“青龙神使何必自欺欺人。”
话音刚落，所有黑衣人集体上前一步。首领大汉吹了声调子怪异，类似乌鸦悲鸣的口哨，所有的黑衣人集体如蚂蚁般持刀冲上前来。
陆吾猛得一记，鞭子蜿蜒呼啸着向来人飞去。这口乌鞭乃是用百年阴沉藤木所编，力道凶狠，鞭影飞过之处，有被击碎的衣服破片和着撕扯下来的皮肉四散掉落，而被击中的几名大汉哼都不哼一声，全然不顾被伤部位，依旧不要命地提刀劈头砍来。
陆吾眼见击退不了来人，遂放弃攻人，转而甩向最前头的几个大汉的手腕处，用力一卷，便将其手上的刀夺了过来，甩向侧后方冲来的黑影人群中。
唰一声，有柱状物凌空飞落，伴着诡异的腥臭味，好像腐烂已久的动物尸体的气息。
暗夜里无声的逼近仍在持续，陆吾慢慢后退，手心有细密的汗液，热热黏黏的。
那断了手的汉子放佛丝毫意识不到伤痛，居然第一个扑上来。陆吾一鞭子下去，直接扯下他背上一大片皮肉衣物，带起一团黑色的腥臭液体喷薄而出。那大汉丝毫没有退意，一口咬在陆吾的手肘上，生生啃下一大块皮肉来。黑洞洞的眼中毫无生气，贪婪咀嚼着方才咬下的皮肉，原本五颜六色的脸上，此刻沾满了鲜血，更显得诡异莫测，惊悚骇人。
陆吾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只听背后噗通一声，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回头，离殊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悄从树上下来，与自己靠在一处，身边的地上，躺着一个无头的尸体，那五颜六色的脑袋在不远的地方，好像离了水的鱼一般，嘴巴一张一合。
“师妹！”
“他们都不是人，寻常招式伤不了他们。”离殊紧紧贴着陆吾，手中握着玄嚣送的宝剑承影，银白剔透的剑身上还沾着一丝黑色的液体。
二人相视一笑：“砍头。”
陆吾攻前，离殊断后。乌鞭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敏捷地卷住来人的脖颈，顷刻间，那些魁梧的身躯被高高抛起，落下时，头颅纷纷滚向一边。
而离殊的剑更如鸿鹄展翅，凤凰翻飞，白光索所到之处，黑液四溅，一具具身躯哼都不哼一声如烂泥般瘫倒。
须臾，第一盘攻上来的大汉已经尽数倒地，山间的潮湿草木气味已经被那些破碎尸首的怪异味道冲散。离殊陆吾靠在一处，沉着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对此毫不意外。又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响起，余下的黑衣人默默退到一边。
黑衣人，包括那个首领模样的汉子，都垂首恭敬自动让开一条路
“呀呀呀，华国神使果然都是高人，这么多药人都拿两位无可奈何。好身手！好身手！。”从人群中传出一声纤细甜腻的……男声，明明是男声，却甜得发腻。
离殊咽了口吐沫，身上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身形修长，身着黑色披风，带着风帽，全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人从黑衣人群中徐徐走出，一边走一边拍手称赞。
黑色披风上随处装饰着燃烧的漩涡状金色火焰，连帽檐和领边未曾遗漏。全身唯一可见的，就是那从披风中伸出的一双手，好像上好的美玉精雕细刻而成得艺术品，白嫩细长，更引人瞩目的是右手食指上一枚紫光潋滟的紫晶戒指，光辉流转，在月光下晃得人心神迷乱。
二人一愣。
硕大的风帽边沿嵌着一圈白色柔顺的白狐毛，在夜风中微微颤动，来人的面貌掩藏在风帽下的阴影中，看不分明。
“你是什么人？”陆吾下意识地挡在了离殊的前面。
来人气定神闲地左手拿出一块素色的帕子，细心地擦拭着右手的紫晶戒指，用甜腻腻的声音柔软地答道：“呀呀呀，难道神使大人还怕在下吃了你不成？在下不过闻得华国这次的四神使皆是非同寻常之辈，所以，想见识一下罢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优雅地对那个金蛇耳环的大汉摆了摆手，那一排装扮诡异的黑衣人齐齐退往远处。
“呀呀呀，现在，你们放心了吧？刚才鬼臼（jiu4声）吓到两位了。”他将帕子收回袖中，经过擦拭的紫晶戒指流光溢彩，在夜色中格外明显，如一颗紫色的星子落入了暗沉沉的林中。
“朱雀神使离殊？”
离殊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呀呀呀，这么重要的位置，玄嚣居然给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呀。啧啧。他不是一贯喜欢熟女的嘛，怎么肉吃多了，换口味了呀。”
嗡嗡嗡，有一群苍蝇从眼前飞过，离殊满头黑线。
“呀呀呀，离离莫怕，你夏哥哥我的品味一贯比玄嚣高雅，夏哥哥最喜欢离离一般，像包子一般圆嘟嘟的可爱小姑娘了。”
圆嘟嘟，包子一样可爱……离殊嘴角抽搐。
一道紫光轻轻在离殊脸上擦过。陆吾本能地一鞭子朝紫光挥去。鞭影未到，紫光早已在空中如燕子般几个翻飞，越到了两人的另一侧。
“呀呀呀，离离，管管你师兄呀，他欺负你夏哥哥呢。”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嗔怪。
什么时候多了个夏哥哥？这世上哪有人自封亲戚关系的？
这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她想吐血三升。
“呀呀呀，我不过要问离离几个问题，陆吾神使怎么可以就此痛下杀手？传说你可是来自凤麟洲的修仙侠士，这么血腥残忍，修个什么仙呀！”
额……
“呀？离离不是在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么？奖品望舒呢？还有你的曦和呢？”自认亲戚的某人，手很空亦很不要命的摸上了离殊手中的承影剑。”
晕……这什么状况？亲热地好像认识离殊没十年也有八年的样子，看这态度，放佛刚才那一批活死人不是他派来伤人的一般。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吾右手暗暗运气，今日总归杀一个是杀，杀一堆也是杀，什么天规，什么结界，管不了那么多了。
“离离，告诉夏哥哥，曦和、望舒呢？”
紫晶的光芒在离殊的眼前熠熠闪烁，像天河里的水光，波浪一般层层叠叠，将人淹没其中。
“望舒在玄嚣那里。曦和……不知道……”
天啊，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不由自主地就老实回答了。
“呀？怎么这样呀。玄嚣果然阴险呀。”
紫晶的主人似乎受了极大的挫折一般，沉默了半晌。
娇滴滴的声音又起：“离离现在不知道曦和在哪没关系，随夏哥哥回去玩几天，想起来了再说。”
“好。”晕菜了。心里明明想得是哪里跑出来的哥哥，从哪钻出来滚回哪去，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成想出口的却是一个“好”字。旁边的陆吾也心下疑惑，不解地盯着离殊。
“陆吾会欺负你夏哥哥，我们不带他回去好不好？”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离殊心中呼号不已，结果出口又是一句“好。”
自称夏哥哥的不要脸的男子一拍手掌，咯咯咯娇笑道：“鬼臼，来，带我可爱的离离走。”
话音刚落，已经有四个黑衣药人抬着一顶小巧竹轿轻飘飘无声地落到近前，离殊的身子不听使唤地自动坐上了轿子。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师妹。”一声震天怒吼，将周边的树木震得簌簌发抖。
“呀呀呀，陆神使，你被鬼臼的药人咬了一口，伤口是不是痒痒的？我保守估计，没两个时辰，你怕是动不了呀。”
他纤纤玉指，撒娇似得柔柔一点陆吾的脑门。
“陆吾最坏了，我和离离去玩了呀。后会无期呀。呀呀呀。”
咯咯咯，空气中留下一串清脆甜蜜的娇笑，两顶小轿，并着一群黑衣人向密林深处风行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章 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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