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下的契约》昭明辞

19、第十九章：战略调整与Proximity

　　江家老宅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一根无形的线，骤然勒紧了时间的缰绳。顶层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江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决断。城市璀璨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却照不进那一片幽暗的思虑深处。

　　爷爷的提及是一记警钟，响亮而急促。他不能再满足于远距离的观察和隔空施压。那种方式效率低下，且充满了信息延迟和误判的风险。他需要更直接、更近距离的掌控。

　　林薇。

　　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测试的变量，更成了一个亟待拆解的、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精密装置。他必须将她置于放大镜下，一寸一寸地审视，一秒一秒地观察，在她与爷爷可能产生任何交集之前，彻底弄清她的成分。

　　一个冷静甚至堪称冷酷的战略调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第二天上午，例行的集团高管晨会结束后，江辰并未立刻离开会议室。他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几位尚未离席的核心高管，最后落在人力资源总监和营销总监身上。

　　他的手指在光洁的会议桌上轻轻点了一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关于‘觅光’项目，”他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前期表现……超出预期，市场反馈初步验证了其差异化定位的价值。”

　　几位高管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意外。这位以严苛著称的总裁，难得给出正面评价，尽管听起来依旧像是机器在朗读数据报告。

　　“为加强集团战略协同，确保新品牌孵化方向与集团整体资源高效匹配，”江辰继续道，目光冷静地扫过众人，“即日起，‘觅光’项目组核心成员——包括项目负责人张锐，及其下属林薇——后续所有重要阶段汇报，调整为直接向我进行。”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诡异的寂静。

　　直接向总裁汇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刚刚起步、原本级别不高的子项目，瞬间被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意味着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叫林薇的新人，将拥有直达天听的特权！

　　人力资源总监愣住了，营销总监更是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就连一旁侍立的赵哲，眼观鼻鼻观心，也几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下站姿。

　　这太不寻常了！完全不符合江辰一贯的层级管理和效率至上的原则！哪怕“觅光”再受重视，也大可不必如此越级！

　　除非……

　　几位人精般的高管瞬间脑补了无数种可能：是总裁极度看重这个项目？还是……极度看重某个人？联想到之前一些关于那个新人的风言风语和特殊任务，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心照不宣的深意。

　　“江总，这……”营销总监试图委婉提出层级管理的顾虑。

　　江辰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直接打断：“执行。”

　　没有任何解释，不容任何质疑。两个字，掷地有声，带着绝对的权威和冷硬。

　　所有人立刻噤声，垂首应道：“是，江总。”

　　命令迅速通过正式邮件和OA系统下达。

　　……

　　“觅光”项目组办公区。

　　邮件提示音叮咚响起时，林薇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一份后续推广的细节方案。她点开邮件，标题赫然是——《关于调整“觅光”项目核心汇报机制的通知》。

　　当她看清邮件内容时，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冻结了。

　　「……项目组核心成员（张锐、林薇）后续重要阶段汇报，直接向总裁江辰进行……」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直接……向江辰汇报？

　　那个冰山暴君？那个变着法儿刁难她、用不可能的任务折磨她、否定她一切想法的男人？

　　巨大的错愕和荒谬感如同海啸，瞬间将她吞没。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夜太多出现了幻觉。

　　「他疯了吗？！又想干什么？！」这是她的第一反应。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和恐慌。直接面对他？在那个冰冷压抑、充满无形压迫感的顶层办公室？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呼吸困難。

　　周围的同事显然也收到了邮件或听到了风声，短暂的死寂后，瞬间哗然！

　　一道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震惊、嫉妒、探究，以及更加复杂的揣测。

　　“直接向江总汇报？！我的天……”
　　“这……这算是重用还是……”
　　“林薇这才来多久啊……”
　　“看来上次沙龙确实搞得很成功啊……”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突然被扔进了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张锐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最终化为一种复杂的凝重。他走到林薇工位旁，压低声音：“小林，这……我也不知道上面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决定。以后……多加小心。”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林薇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张锐，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能从张锐眼里看到同样的难以置信和压力。

　　这绝对不是重用。

　　这分明是另一种形式的“压力测试”！而且是最顶级、最可怕的那种！把她提到眼皮子底下，更方便、更直接地刁难和审视她！

　　「江辰！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我逼疯不可吗？！」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同时，一股极其强烈的、被挑衅的愤怒和不屈，也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好！你不是要近距离看吗？！」
　　「我就让你看个够！」
　　「看看我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你压垮！」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中的慌乱和错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毅。

　　她回复张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我知道了，组长。我会……努力适应。”

　　她重新坐直身体，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仿佛那封邮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过于挺直的背脊，泄露了她内心远非平静。

　　整个下午，项目组的气氛都极其诡异。羡慕、嫉妒、好奇、同情……各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林薇却像毫无所觉，只是更加拼命地投入工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那悬在头顶的、即将直面暴君的利剑。

　　她不知道，这场战略调整的背后，是爷爷带来的紧迫危机感，是那份报告引发的深沉审视，更是一种连江辰自己都未曾完全觉察的、想要将她拉近的复杂冲动。

　　物理距离的缩短，意味着无形的较量即将进入更激烈、更直白的阶段。

　　风暴眼，已被悄然移至顶层。

　　而她，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向风暴的最中心。

　　Proximity——接近，即将带来的是更残酷的碾压，还是……不可预料的变数？

　　无人知晓。

　　只有那根无形的线，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