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卿顾》宴一熙

2、日子慢慢顺起来

　　门“咔嗒”一声推开，苏苑弯腰换鞋，手掌抵着墙借力——一整天坐在办公桌前，腰背都僵了，连带着换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厨房方向突然传来刘迪带着笑意的调侃：“哟，这不是我们的‘墨宣精英’吗？第一天上班怎么样，没被大公司的气场吓着吧？”说着，案板上“笃笃”的切菜声顿了顿，刘迪探出头瞥了他一眼，手里还攥着根没切完的胡萝卜，刀上沾着橙红色的碎末。
　　“呐！”苏苑踩着拖鞋进厨房，胳膊一扬就把装排骨的塑料袋往案板边放，包装袋擦过案板边缘时，“哗啦”带倒了旁边捆好的小葱，翠绿的葱段撒了一地。刘迪切菜的手没停，刀刃稳稳落在胡萝卜上，“咚咚”声节奏均匀，只斜眼瞥了眼那袋还裹着冰碴的排骨，语气里满是打趣：“有工作了就是不一样啊，都舍得买排骨了？以前让你凑钱买颗青菜都嫌贵，说‘能煮面就行’，今天这太阳怕是从南边落的吧？”
　　“行了行了，你快放下刀离开厨房吧。”苏苑笑着从刘迪手里抽走菜刀，手腕一翻就把刀搁在案板上，推着他的胳膊往厨房外赶，“再让你切菜，胡萝卜都要被你剁成泥了，待会儿炒出来跟糊了似的。”刘迪没挣扎，顺势靠在厨房门框上，双手抱胸看着他系围裙——苏苑笨手笨脚地把围裙带子在背后绕了两圈，才勉强系紧，带子还歪在一边。刘迪忍不住笑：“哎，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到底怎么样？那大公司没给你派一堆活儿，让你加班到半夜？”
　　苏苑正往锅里倒油，油星子“滋啦”溅起来，他往后缩了缩手，指尖还是被烫了下，赶紧把沥干水的排骨倒进去。锅里瞬间腾起白雾，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都窜高了半截，肉香混着油香很快飘了出来。他一边用铲子小心翻炒着排骨，一边漫不经心地应：“还可以啊，氛围挺不错的，同事都挺随和——就是办公室里挺忙的，键盘声就没停过，跟弹钢琴似的。主管说这周让我先熟悉资料，下周才正式给我安排工作呢。”
　　“主管人怎么样？没给你摆领导架子吧？”刘迪又问，目光落在苏苑手里不停搅动的铲子上——排骨已经泛出金黄，油亮亮的，他却还在一个劲儿地翻，像是生怕哪块没炒到会糊锅。苏苑往锅里倒了两勺料酒，又挖了勺白糖，酱汁裹在排骨上，甜香慢慢散开，连空气里都飘着股酸甜味：“主管人挺好的，姓叶，叫叶书衡，说话挺温和的，还特意告诉我茶水间有免费零食，说下午饿了可以去拿。对了，我旁边还有个同事，跟我同岁，叫胡虹虹，人特热心，还给我糖吃呢。”
　　说话间，苏苑已经把炖得软烂的糖醋排骨盛进盘子里，又快速洗了锅，倒了点油，把刘迪切得歪歪扭扭的胡萝卜块倒进去清炒。油花“滋滋”响着，他撒上一把盐，翻炒几下就出锅——胡萝卜块还带着脆劲，裹着淡淡的油光。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黄瓜，“啪啪”拍碎了，拌上蒜末、生抽和醋，淋了点香油，一个清爽的凉拌小菜也很快做好了。
　　不过二十分钟，两菜一汤（早上出门前炖在电锅里的排骨汤）就摆上了桌。糖醋排骨裹着亮晶晶的酱汁，颤巍巍的，筷子一夹就能看到软烂的肉；胡萝卜块颜色鲜亮，透着股脆劲；凉拌黄瓜撒着红辣椒丝，透着清爽。苏苑解下围裙，擦了擦额角的汗，冲刘迪抬了抬下巴：“尝尝？卖相看着就不错，味道肯定不差——这可是‘职场新人’的庆功宴，必须得像样点！”
　　刘迪夹起一块排骨，酱汁顺着筷子尖往下滴，他赶紧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先是酸甜裹着舌尖，紧接着软烂的肉在齿间化开，连骨头缝里都浸着味儿，一点不柴。他眼睛亮了亮，又伸筷夹了块胡萝卜——脆生生的口感里带着淡淡的咸香，还吸了点排骨的油润，完全不像新手做的。
　　“行啊你，阿苑，深藏不露啊！”他放下筷子点头，语气里满是意外，“平常让你煮个面都能把水烧干，还得我来救场，今天居然能整出这水平？尤其这排骨，比你上次那碗没煮熟、还忘了放盐的泡面强了不止十倍！”
　　苏苑听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排骨嚼着。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厨房里残留的油烟气、刘迪的调侃声、窗外传来的晚风声响混在一起，心里那点初入职场的局促和紧张，像被温水泡过的糖，慢慢化了，只剩下踏实的暖意。他嚼着肉笑：“那当然，不给你露两手，你还真以为我是吃干饭的啊？以后我还能做更多好吃的，等发工资了咱再改善伙食。”
　　没一会儿，桌上的菜就被吃了个精光，连排骨汁都被刘迪拌着米饭刮干净了。苏苑往沙发上一瘫，揉了揉撑得发胀的肚子，手指头点了点收拾盘子的刘迪：“哎，碗记得洗啊，别又堆到明天，到时候招虫子。”刘迪端着空盘子白他一眼：“合着你做饭我洗碗，你这刚上一天班，倒先把我当佣人使了？”嘴上这么说，还是端着碗进了厨房，水流“哗哗”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苏苑摸出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犹豫半天还是拨通了妈的电话。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妈”字，心里有点打鼓——以前没找到工作时，每次打电话都怕被念叨，现在终于有了工作，却又有点不好意思提要钱的事儿。电话刚通，他声音就放软了：“喂，妈。”
　　“咋了？这会儿打电话，是不是又有事儿？”妈那边的声音有点吵，像是在择菜，还能听到水流声和邻居说话的声音。
　　苏苑赶紧说：“不是不是，妈，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找到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都挺顺利的。主管人挺好，没摆架子，还跟我说有不懂的就问；旁边同事也随和，跟我同岁，还给我糖吃呢。就是办公室里人都挺忙的，我没敢多说话，就安安静静看资料了。”他怕妈追问以前找工作的糟心事，赶紧把话题往上班上引，语速都快了点。
　　妈果然高兴了，声调都高了点：“找到就好！可算不用天天瞎琢磨了。那中午吃的啥？公司管饭不？别自己瞎对付，饿着肚子可不行。”
　　“吃了吃了，公司食堂有荤有素，挺好的。晚上还跟刘迪一起做的排骨呢，我做的，味道可好了！”苏苑应着，顿了顿，声音又低了点，有点不好意思，“妈，还有个事儿……我想明天去看看房子，现在跟刘迪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上班得挤俩小时地铁，早晚都堵车，太费时间了。就是我刚入职，还没发工资，能不能先给我转点钱？我明天周六好去交房租押金……”
　　他话说完，心里有点虚，手指攥着手机壳，生怕妈说他刚上班就花钱。结果妈没多说啥，就说：“行啊，找房子别找太偏的，安全第一，楼道里得有灯，晚上回来也放心。钱我待会儿就转给你，你别跟房东砍价太厉害，也别让人坑了。你自己在外头，别省着也别乱花，好好上班，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手机就弹出来转账提醒。苏苑看着那串数字，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暖——以前总觉得妈爱念叨，现在才知道，妈最操心的从来不是他没工作，是他在外头过得好不好，怕他吃不好、住不好。他把手机贴在胸口，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连之前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苏苑揣着手机就出门了——跟中介约好九点看房，他提前十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清晨的风还有点凉，他裹了裹外套，看着小区里来往的人：有遛狗的老人，有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孩，还有提着菜篮子回来的阿姨，挺热闹的，不像之前住的地方那么冷清。中介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穿得很精神，领着他一层一层爬楼梯，额头上很快冒了汗：“苏哥，咱先看顶楼的，采光好，就是夏天热点。”
　　顶楼的单间一进去就跟蒸桑拿似的，阳光直晒着地板，空气都是热的，苏苑站了一会儿就出汗了，赶紧摇摇头：“不行不行，夏天没法住，太闷了。”中介又领着他去看一楼的——窗户对着楼道，又暗又潮，墙角还有点发霉，空气里透着股味儿，苏苑心里直犯嘀咕，也摇了头。
　　直到中介打开三楼那间房，苏苑眼睛一亮：朝南的窗户很大，阳光能照进大半间屋，地板都晒得暖暖的；还带个小阳台，能摆张桌子，以后可以在这儿看书；月租也在预算里，离地铁口也近，走路只要五分钟。房东是个老太太，说话很和蔼，还说可以帮忙装个新窗帘。没多犹豫，苏苑当场就跟房东签了合同，交了押金和第一个月房租，手里攥着钥匙，心里踏实得不行——终于有自己的小窝了。
　　中午随便在楼下吃了碗面，苏苑就给刘迪打电话：“喂，你这会儿有空没？过来帮我搬东西呗，我租房了！离公司特近，以后上班再也不用挤俩小时地铁了！”
　　刘迪磨磨蹭蹭过来时，手里还拎着个大编织袋，里面装着苏苑之前落在他家的毛巾和牙刷：“你可真行，找房比找工作还快，昨天刚说要找，今天就定了。”俩人先回刘迪家收拾苏苑的东西——衣服塞了两大箱，叠得整整齐齐的；书和笔记本电脑装了一个背包；生活用品又装了三四个袋子，连苏苑那床盖了好几年的蓝色被子，他都要卷着带走，说“盖习惯了，换了睡不着”。刘迪扛着最重的行李箱，走两步就喘：“你这哪是搬家，跟逃难似的，啥破烂都舍不得扔，这被子都起球了，扔了买新的多好。”
　　苏苑没理他，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生怕磕着碰着——这电脑还是大学时买的，陪他投了不少简历，面试前还熬夜查资料，算是“功臣”了。倒地铁、转公交，折腾了快俩小时才到新住处。俩人满头大汗把东西搬上楼，刘迪往地上一坐就不想动，揉着胳膊喊：“累死我了，我帮你搬家，你不得请我吃顿好的？至少得是火锅，还得是鸳鸯锅，我不能吃辣。”苏苑哼了一声，递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行，等我发工资，咱去吃火锅，还让你点毛肚和肥牛。”
　　歇了会儿，俩人又一起归置东西——衣服挂进衣柜，书摆到阳台的小桌子上，被子铺好，还把苏苑带的小盆栽放在窗台上，绿油油的。原本空荡荡的小单间，渐渐有了点家的样子。苏苑看着收拾好的屋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心里美滋滋的：以后上下班近了，不用再早起挤地铁；还有了自己的小空间，想做饭就做饭，想看书就看书，这日子总算慢慢顺起来了。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妈，附上一句：“妈，我搬新家了，阳光可好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