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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纸探花 ...

  •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船上的多数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直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船舱中开始出现血腥味,刘弗才意识到,他们被劫持了。

      那个还说不清楚是不是纳兰川的人被带去了上层的工作舱,刘弗则跟一些已经投降的水手被关在下层货仓里。新上来的这些人并不会开这艘船,船就这么停在了海面上。

      许是忌惮刘弗的手段,这些人并不敢靠近刘弗,绑她的时候也只是几个人转圈把绳子绕在了她的身上,把轮椅跟她捆在了一起。

      刘弗看了看绑自己的绳子,标准的水手结,越挣扎越紧。人是急脾气,手艺倒是挺精细的,刘弗也懒得挣扎,相比那些被五花大绑的水手来说,她的处境已经足够好了。

      活着就是得随遇而安,哪怕你被绑架了。

      开了枪见了血,却留下了她这个活口,那就应该有留下的理由,既然生命没有危险,那就没什么好急的。

      “刘姑娘,刘姑娘。”

      角落里有人在喊她,刘弗循声看去,原来是同样被劫持的李瀛洲,他好像不知道水手结的关隘,不停地在地上蛄蛹,活像一条大虫子,刘弗有些想笑:“你不要动,这个绳子越动越紧,他们怎么连你也抓了?”

      “我还算好的,那个二厨不愿意跟他们走,被一枪蹦了,好家伙脑花都飞出来,跟豆腐脑似的。”他生怕刘弗理解的不够具体,试图手脚并用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不想动了两下绳子却又紧了几分。

      “托你的福,我这阵子应该都不会想吃豆腐脑了。”

      话刚说完,“吱呀”一声,舱门打开,参将跟着几道光线一起进入了船舱里。扫视了一周以后,参将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刘弗的面前。

      “刘小姐,稍安勿躁,等我们靠岸了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他竟然一个人下了船舱?刘弗看了眼角落里的李瀛洲,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不用告诉我,”刘弗做出不耐烦的语调:“上来的那些是扶桑人吧?身材矮小,拿的又是新式德意志的装备,可你应该不是扶桑人,你是很地道的四川口音,而且扶桑人也没有必要乔装劫船,大可以直接出动军舰把这艘船围了,这样到时候不管是以大清寻衅为由要开战还是要点物资都好办,可你们这样偷偷摸摸的……”

      “那是因为——”

      刘弗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你只是跟扶桑有勾连,你不是强盗,你是贼,家贼,也是国贼。我没猜错的话,广远舰的沉船应该也有你一份吧。一千多条人命,那可是中华的大好儿郎,你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参将的脸色已经从刚进来时的春光灿烂变得满脸铁青了,他冷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刘弗坦言:“没了,剩下的就是我想知道的东西了。比如你们是怎么动了我的结界,以及你们要怎么回朝复命。”

      “哈哈哈,”参将又得意了起来:“复命这件事嘛,你可曾听过……”

      刘弗悠悠一笑,再次截住了参将的话:“化形术,对吗?京城里应该有一些与你们体形相仿的人,一旦你们不能及时回去复命,他们就会化成你们的样子进宫面圣,到时候只说一句没有找到就足以应付了事。不对,京城里的那些,也不一定是人。”

      等待的时间里,除了刚刚的两个问题,刘弗已经把对手的底细判断了个七七八八,她喜欢这种感觉,对付玩阴谋的人,就是要早一步全部戳破他们的图谋,让他们找不到一点成就感。

      参将的脸色中已经露出了些许的杀气,额头上开始凝聚出了几根青筋,从鼓起的腮帮子看,他的后槽牙怕是都快要被咬碎了。这种气急败坏的表情,让刘弗非常受用。

      “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了,那你再冷静冷静吧。”参将起身欲走。

      刘弗叫住:“等一等,我没有说过我不打算配合。反倒是有些好奇,你既然已经找到了他,要么杀了,要么再藏起来,无论怎么说这事都与我无关了,你们劫持我,是想做什么?”

      参将一挑眉:“我不能让他活着回到北京,我不想那些人直到我们的行踪以及我们的宝贝,可我又不能杀你,山字门一旦开启搜山检海,我们许多人要遭殃,所以……”

      刘弗咂了咂嘴:“所以,你就只能先绑了我。”

      参将的脸色这才稍好了一些:“分析的很对,我无法决定怎么处置你,只能先把你带到我们的营地,等上面发落。”

      说到这,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们山字门避居万仞谷已经多少年了,你为什么要多事?北洋水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快而重的语气,像是质问,也像责骂,刘弗无意与他细论,便说:“理由有很多,说一个你最好理解的吧,你弄沉的那艘船上有两营南洋水师的水兵,其中一个,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那什么岑大人家的公子吗?哈哈哈,笑话!”参将一阵冷笑:“你知不知道岑春晖的儿子多大,十二年前你才多大?丈夫?你自己相信吗?”

      刘弗嘴硬:“你管我呢!童养媳行不行!”

      “额……”远处,李瀛洲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姑娘,您是不是想说,娃娃亲啊?”

      李瀛洲一搭腔,刘弗感觉到,机会来了,她放缓语气,朝着李瀛洲的方向努了努嘴,柔声道:“参将大人,想让我配合也行,就是能不能把厨子放了,让他做点东西吃先?我们广东人不能受寒,得勤喝汤。那厨子做的猪骨汤挺好喝的,你们要不也尝尝?”

      参将看了看角落里的李瀛洲,又看了看刘弗,他已经被刘弗激的一肚子火气,又不好对刘弗发作,只能到角落里找到李瀛洲恶狠狠地朝他身上踢了几脚,边踢边骂“猪骨汤!我让你猪骨汤!”

      “喂,你会不会踢人啊,支撑腿要站稳。”刘弗继续拱火:“对对对,就这样,不要踢四肢,你自己会痛,也不要踢胸口,踢出血来脏了我给他的信就不好了,那可是我公公的笔迹,给多少银子都不换呢——”

      她故意拖长了声调,参将果然被激上了头,停下步子开始在李瀛洲的胸口掏来掏去,李瀛洲也不反抗,任凭他把那封信找出来攥在了手里。

      “亲笔信是吧!”参将两手抓信,怒目瞪着刘弗,只一用力就把信扭成了两节。

      还不够,刘弗眼珠一转,继续阴阳怪气:“我要是你,我就撕成粉末,然后当着我的面来个天女散花,那多解恨。”

      参将恶声恶气:“你以为我不敢!”

      他上前两步,大手一抓,几下就把那封信撕成了无数碎片,抬手一样,雪花一般把碎纸扬到了空中。

      “驭之三十二,纸探花。”

      参将忽觉眼前一白,眼前的碎纸竟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均匀展开,自中间起脊,两侧做翅,蝴蝶一般扑闪了起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碎纸已经落地,并没有什么蝴蝶,可眼前的刘弗却不见了,他急忙扫视船舱,同时一只手按到了腰上的枪套。

      “在你身后。”刘弗的声音响起,参将本能的掏枪回神射击,身后却空无一人,子弹打在船板上一个折射,打中了船舱里另一个被缚的水手。

      刘弗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了,我在你身后。”

      参将再次转身,刘弗已经回到了她那副轮椅上,身上的绳子早已消失不见,他拔枪欲射,却听刘弗又念了一句:“降之十八,幌金绳!”

      已经消失的绳子不知如何从四面八方突然朝他飞了过来,只一瞬便把他五花大绑缠倒在地,缠住他之后,绳子亮起了一阵耀眼的光芒,麻绳竟然在光芒之中一点点变宽变柔,成了一圈厚实的金丝缎带。

      刘弗推动轮椅到参将面前,俯身笑道:“不好意思啊,从小腿脚不好,所以就多练了一点邪门歪道的脱身功夫。这个跟水手结可不一样哦,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的,不要挣扎,不然会死的。”

      参将张口欲喊,那缎带竟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自动分出一股堵住了他的嘴巴。刘弗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道:“你最好不要说话,我不保证它会不会噎死你。”

      制住了参将之后,刘弗坐直身子大概判断了一下所处的位置,马上就要开到公海了,不能再等了,她调整轮椅角度转向了角落里的李瀛洲问:“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能不能把上面的人全部收拾了?”

      李瀛洲像是被魇住了,根本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一个劲的蛄蛹。刘弗轻摇了摇头,没好气道:“我劝告你,扮猪吃老虎可以,但别入戏太深,猪扮久了可就真成猪了。”

      听到这话,李瀛洲眼珠转了两下,跟着轻扭了几下身子,水手结竟然自己散开了,他原地翻身站定,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后略有些俏皮地问:“甲板上的那一次晃动,是你主动弄出来的?”

      刘弗却面无表情:“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李瀛洲也不再说话,只是比了个要去行动的手势,大步出门。不多时,上层开始传来一阵阵惨叫声与叮咣声,刘弗听得出,那是枪械落地的声音。

      那些人抢上来的时候刘弗还有些印象,个个虎口都有老茧,该是训练有素的精英枪手,很可能是侦察兵,可上面一声枪响都没传出来,这些人在这个厨子面前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刘弗嘀咕了一句:“小看他了。”

      在李瀛洲的努力下,不多一会他们就夺回了船只的控制权。好在船上的水手船员们还有些活口,能保障船只的正常行进,刘弗跟着去驾驶舱查看了一下航向,随后下令:调转方向,不会大连,泊在青岛!

      于水手们,刘弗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只是朝廷的雇员,总归是卖力气,卖给谁都是一样。李瀛洲对这个命令也没有异议。

      中控室里,刘弗与李瀛洲对视而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良久,两人一齐笑出了声,李瀛洲先问:“给你送汤的时候我还好奇,这么多人,你到时候该怎么说服他们调转航向,没想到,你用的是这个方法。你一早就料到他们会劫船了对吧,也算到了船上一定会有忠于朝廷的人跟他们火并。”

      刘弗挠了挠头:“我不会承认的,不然你肯定会说什么最毒妇人心之类的话,我不爱听。”

      还矫情上了,李瀛洲又问:“我虽然也是来找东西的,但有些事我确实还没弄明白,底下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刘弗努了努嘴,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好回答,想了想,她也只能说:“一多半是人,有几个不一定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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