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抑制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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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消毒水，呛鼻的橡胶医用手套。
余琰靠坐在敞亮的医务室里，一男一女两个校园医生，一前一后地包围着他。
冰凉的抑制喷雾被均匀涂抹在后颈，余琰顿觉浑身的燥热被扑灭不少，连带着横冲直撞的信息素也平稳下来。
偏年轻的实习女医生用类似于测血糖的仪器，在男生手上采了一下后便先行回到里间的办公室。
偌大的空间里唯留余琰和那个已经步入五十的男医生……怎么描述呢，余琰想，小眼瞪老眼？
“你是正常时间来的发情期吗？”
“……呃……不是，大概提前了半个月。”余琰不自觉地攥紧了校服衣角，综合一上午的反常现象，他觉得这次发情期来得古怪，所以要比平时紧张。
“别害怕，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体内信息素浓度指标有点偏高而已。”
男医生随手翻阅着报告单，沉默中他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余琰，见他满脸不安，他才体贴地开口宽慰了一句。
“真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能走了吗。”真是一秒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了。
“等等……”
医生露出严肃的神色，目光再一次略过余琰两侧那还飘荡着绯云的耳尖，以及慌乱闪躲的眼神。
他们这个年龄的小男生有不成熟的想法很正常，但还是得适当干预，于是他考量了一下用词，随后又道：
“今天是有什么调皮的Alpha同学在用信息素刺激你吗？”
……什么！！！
“没有没有！”余琰脸猛地一热，就像有股股蒸汽，争先恐后地想要钻出来，刚才的焦虑紧张，在此刻全部转化成了羞涩与无地自容。
他忙不迭地否认，双手摇摆地都快出现重影了，先不说不是医生所设想的情况，就算是，那也只是一个Beta啊，Beta能用什么信息素刺激他？
又被细细盘问一番后，余琰才顶着一颗熟透的头，以及满满一塑料袋的药品被送出了医务室。
另一边，位于医务室正后方的图书馆内，大半的班级都指派了男生前来搬运要用的新书，高三(一)班也不例外。
外表看似瘦削的秦柚，却干脆利落地单手勾着一大摞被牛皮纸包裹严实的课本。
一眼望去，相较于其他那几个脸涨得通红，时不时被热到大吵大嚷，还躲在屋檐阴影下的男生。
他便显得格外清爽，冷白的皮肤在太阳毒辣照射下，出了奇地没有反射出汹涌汗珠才特有的水光。
右侧的胳膊因为被重力向下拖着，而拉出一道好看的斜线，身形仍旧挺拔。一条条凸起的血管布满外翻的胳膊，如同雪原上青色的溪流，缓慢地向尽头处流淌。
秦柚就这么望向远处，那不过几十米的白色小屋，直到有人拎着东西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
名叫李子辰的男生摇摇晃晃捧了一堆书，见门口的秦柚长时间盯着医务室方向，便有些好奇地凑上跟前，并且怀着打趣张口：
“哎，秦柚，对面有谁啊？看这么认真。”
见人家没有理他，李子辰又吃力地抬起胳膊，用肘部不痛不痒地在对方腰处戳了几下。
“怎么还在看，你喜欢的人啊？”
秦柚被碰到后，表现淡漠，只是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几步，随后没多大起伏地回应：
“书搬完了？那就走。”这边这几个字刚从他嘴里吐出来，那边男生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课代表等等我们啊，你不累的吗。”
他们几个都是往返上下搬了好几趟的人，楼梯都快爬吐了，此时都气喘吁吁。
只有他们口里的课代表仍健步如飞，就这愣神惊讶的功夫，他已经走到对面教学楼了，比一条小鱼咬钩子还快得离谱。
……
中庭长廊上，余琰一转弯，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秦柚才将一大箱书放在高一年级办公室前的阳台上，而他本人正靠着柱子，引得不少刚结束军训回到教室的高一女生行注目礼。
……
余琰没心情凑上去，因为他似乎得了一种看到秦柚就会自动无名火起的怪病。
一个身体健全的Omega在发情期不能调节好自己的信息素，以至于让它在大庭广众下失控。
必要时还得用上外物干涉，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够他丢好久面子的了。
所以当余琰走近那个Beta男时，原本左手提着的袋子突然就十分丝滑地转移到了右手上。同时，余琰还微微侧过半边身子，尽可能地挡住了瓶瓶罐罐。
看着隔着人群，并且始终望向自己这边的秦柚，余琰毫不吝啬地喂他吃了个大白眼。
瞎看什么？
……
中午，余琰生无可恋地挤在食堂面条队伍里，任凭身后的莫茴怎么晃，他都没有什么要反抗的意思。
与此同时，有几个眼熟的男生伴着交谈声由远及近。
只见李子辰一脸高深莫测地拽住王松乔的胳膊，将他强硬拉至面条旁边的的盖浇饭队伍，一副即将展开长篇大论的架势。
可是真把人拉来后，他又犹犹豫豫地不知道从哪里先说起。
一头雾水的王松乔先是环顾四周，在没有找到目标人物后最先憋不住气地开了头：
“秦柚不吃饭吗，他又被老师叫去跑腿了？”
李子辰闭了闭眼，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故弄玄虚，像道士那样摸了摸脖子前的空气：
“应该不是，在教室里问他，他还不告诉我，只说没事……但是我看到他往二号楼的医务室跑了。”
“啊？他生病了？那今天还住学校吗。”王松乔音量骤然拔高，似是不敢面对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噩耗。
“你小声点啊。”
李子辰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抖了抖，抄起饭卡就对他的肚子一通乱捅，顺便做贼心虚地向四下连瞟数眼，见没多少人看这边才缓缓松口气。
……
不过，在旁边老实等面顺便骚扰余琰的莫茴闻言倏忽瞪大了眼睛。
随即不动声色地把头平移到人家耳朵后面，用十分恶趣味的嗓音吹气：
“老爹～他们说的秦柚是你的那个秦柚吗？”
余琰情绪正处于高度紧绷，听到这名字就应激一样，被吓到后猛抬起的肩膀结结实实砸中了英茴的下巴，痛得对方倒吸好几口冷气：
“你搞谋杀啊！“
……
至于为什么会应激，还要拜那个罪魁祸首所赐。
上午的选座位环节，因为余琰遗憾提前退场。
所以大好人叶畅享，在争得吕晓燕的许可后，自己挑座位时顺带帮他占了尊贵的后排靠窗阴凉宝地。
新班级没有实行同桌制度，但教室面积又有限，所以每列之间相隔不算大远。
余琰还挺满意这个分配的，不仅不用因为逼仄而撞到对方，还可以比较轻松地和周围朋友讲小话。
正当他回到教室，侧身坐在椅子上同身边的周颜聊天时，才突然注意到后桌的位置还是空的。
总归这个座位要保持一段时间，尝试和周边新同学打理好关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好奇地拿起那本已经被写好名字，并大方摆在课桌上的学校练习册。
在依稀分辨出”秦柚”这狂草似的两个大字后，余琰石化当场，惊吓到心脏好像几乎停跳几拍。
他忽然就很想收回一开始感激涕零对叶畅享说的谢谢。
……
当莫茴调侃半天却面对余琰长时间的沉默而感到有些疑惑时，后者只是咬着后槽牙不情不愿的吐了一句：
“……不是我的秦柚。”
——
12点15分，余琰提前回到教室。吕晓燕早已落座讲台前，底下零零散散到来的同学们都默契地低头，统一做着学校下发的数学练习纸。
听说梧城一中当年在校内开设过数学竞赛班，但后来由于政策改变，这个类似于社团性质的存在也就消失了。
但是领导们觉得定量做数学题目，始终是个明智的做法，所以就“掐走”中午部分休息时间，安排成了同学们每天不得不面对的午练时段。
整个高三（1）班静到落针可闻，唯有纸笔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老师听到门口动静，侧头朝余琰会心一笑，示意他赶快进来。
男生感受到手上的重量，瞬间变成了一只刚偷腥结束的小猫，他将装满学校小卖部零食的白色塑料袋（虽然也许可能大概已经被看到），欲盖弥彰地往身后挡了挡。
听说重点班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规定，他还是选择谨慎一点为好。
为了不发出过于扰乱秩序的噪音，他当即立断绕到后门，再小心翼翼地抱住食粮摸回到自己宝座上。
行进过程中还瞅了一眼做完午练，正趴在桌上睡觉的秦柚。看到这里，余琰忍不住暗暗嫌弃：还学霸呢，桌上一堆纸团垃圾也不扔。
学霸的校服外套不算完整地包裹住他的头，逃出几撮蓬松的前额刘海。
真想给他拔掉几根……
余琰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场景，坏里坏气地扬起了嘴角。
坐回椅子，他习惯性地要将零食推进抽屉，却意外撞上了什么东西，擦出有点刺耳的声音。
皱眉掏出来一看，发现是一盒全新的玫瑰味信息素抑制剂和一张极其欠揍的粉色便利贴，上面用清隽的字体写着：
“听说这个很好用——秦柚”
只此一眼，”关心”这个可能性在大脑外围徘徊不到几秒后就被瞬间击碎，男生突然就领悟到了“气极反笑”这个词的威力。
余琰不可置信地闭上眼，深深吐息，再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带有对方体温，显然刚被放过来不久的纸条，血流顿时涌上大脑。
身为高等级的Omega，余琰平时只需简单使用抑制贴或者喷雾等外用药品，便可以很平稳地度过发情期。
像抑制剂这种需要注射进体内的药水是体质较差的偏低等级Omega才必要的。
随着科技的发展，这类Omega的数量早就不多见了。
所以秦柚是什么意思？看扁他，觉得他很弱吗？
这么一个大学霸，虽然是Beta,但是连抑制剂都知道，总不会连这种药品适配谁都不知道吧？
余琰完全能脑补到对方用施舍语气说着：“看你控制能力那么差，这瓶东西就赏赐给你了”的画面。
靠！火大。他现在真的很想单手打爆秦柚的头，然后让他睁大他的狗眼好好看看，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但也只是想想，现在这个条件很明显不适合发脾气，余琰别无选择，只好像扔烫手山芋那样，把物品又重新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眼不见心不烦。
……
开学上来的第一节英语课就默写单词，先不说余琰有没有把课本上的单词都弄熟，他这位新老师抽的还全是课外生词。
听着那尖锐的中年女声报出一堆让人匪夷所思的发音。
短短七八分钟，他就经历了急得狂薅自己头发，内心哭喊救命，再接受现实伏在桌上，安慰自己以后肯定背的出来的一系列心理变化。
都快想好未来一周该怎么逃掉重默写了。
不过当自己的肩膀被秦柚向前传递的听写本轻轻拍打时。
余琰慢半拍地扭过头，愣神看着那只指甲修剪平整，还泛有光泽的手。
他做出了一个暂时先把恩怨抛到脑后的决定——当务之急，他决定要先借鉴一下他的这位仇人哥的听写本。
“借我看看。”
余琰第一次在这种背景下示弱，还有些不习惯，语速很快，很难为情，但因为不熟练，小脸莫名有些傻。
秦柚怔了怔，面前的男生低着头没看他，这么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瞬间离的很近。
被西落太阳光照射的泛起金黄的头发，脸颊上的小绒毛，和唇上粉嫩到有些水润的细纹都很清楚。
余琰有些不耐烦，他气恼地又想翻白眼，却撞进了仇人哥失神的瞳孔，上下滑动的喉结。
搞什么啊？我在和你说“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居然发上呆了！这家伙不会小气到连这也不想借吧……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趁英语老师正在巡视前面的两个小组，还没有注意这边。余琰当即立断扯过本子。
“……等一下！”
秦柚终于回神过来，低吼着想要阻止。
可是听写本已经被拿走了，余琰心里一边腹诽秦柚这么小气，一边又洋洋得意不愧是他，下手总是快人一步。
可是翻开后却大跌眼镜，就像一条鱼被扔进了自由的大海里，可是那一条鱼的全名叫做木鱼。
崭新的听写本上，满当当的一面都写满了单词。
可是除了两个长得像代码一样的“F”与“Q”，其余的余琰一个都认不出来。
……能不能向老师请命一下，让后桌也和他一起去办公室重默。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抑制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