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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新耳钉 ...


  •   距离校门口最近的一条林荫大道,莫茴熟练地扯住余琰书包带子,悠哉游哉地缠在自己手指上,再散开。他忽地灵光乍现,好整以暇地盯着余琰侧脸:

      “喂,你跟你的仇人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实在是太好奇了,短短一个多星期,巧妙的座位安排,阴差阳错的缘分。

      两人培养的感情非但没有火花四溅,反而结上厚厚的冰晶。

      这几天他每逢下课就去串班,好几次成功抢占余琰座位,在和人打闹间总能跟秦柚对视上,这人的眼神冷的像西伯利亚寒流,冻得他心底发毛。

      外加刚才在教室里发生的小插曲,莫茴脑中小小的问号正在急速生长。

      “首先,他不是我的……”余琰一把拍开莫茴缓缓伸过来的魔爪,随后眼皮跳了跳,没好气地补充:

      “我和他没发生什么,他只需要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余琰步伐平稳地朝前走,才迈出半米。就发现刚才还跟猴子一样绕来绕去的莫茴,现在突然开始同手同脚地原地踏步:

      “你怎么了。”

      “你看你后面。”

      余琰转头,只见刚才还被他们谈论的秦柚,就跟游戏技能闪现一样出现在了教学楼底下。

      穿着宽松校服的他显得有些清瘦,虽然余琰前几天才看过秦柚打球时不经意暴露出的好身材。米白色的书包被大方地单肩背着。

      余琰的右手伴随着那道身影不自觉攥紧,而后又很快地无力垂落。然后他脑子里就又响起不合时宜的吐槽:小心高低肩。

      ……

      “我还没说他具体方位呢,你怎么就找到了。”莫茴很惊讶,语气里满是媲美发现新大陆的好奇。

      余琰有一瞬间的卡壳。

      其实余琰并不能总清晰且完整地捕捉到秦柚的身影,纷杂的人群,肆意横生的树干,午后正刺眼的阳光,都让他本就不过人的视力识物得愈发艰辛。

      但很奇怪,总有一道无形的箭头——难以言喻的牵引力指引着余琰的目光抵达名为“秦柚”的终点。

      小时候是这样,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

      十七岁的少年有种被击中的错觉。

      他待机时间有点久了,久到忘记回复带有调侃的问句,久到秦柚也看过来,莫茴急得猛拉他袖子都来不及。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超过一百米的距离让他们的视线带有缘分地交汇,再迅速错开。

      秦柚眼神暗淡,两瓣唇严丝合缝地贴着,眼里有一丝阴郁,显而易见,他没有要继续走上来的趋势。

      余琰呼吸一滞,他没见过这样的秦柚,一股焦躁的火气升上头顶,他的喉咙甚至被自己想要突然冲上去狠狠质问一番的想法给哽住了。

      自开学第一天从医务室回来后,秦柚不是没找机会向余琰道歉,甚至是言行双管齐下。

      除去最开始暂时收下的抑制剂,零食饮料什么更是轮番上阵。

      发现人家不肯收后,秦柚连帮忙抄笔记,搬作业,打扫卫生的事都做出来了,还都是默默做完不声张的那种。

      乐得清闲,又尤其吃软不吃硬的余琰说不动容肯定是假的,秦柚人其实还挺好的。最起码知道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再回神,那个以前巴不得看不见的人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个尽头——秦柚绕远路躲开了他。

      莫茴凑近余琰耳朵,带着夸张、不可思议的语气惊呼:

      “哎!老爹!回神了,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怎么一看见你就委屈地跑了啊?”

      余琰烦闷地推开莫茴的脑袋,面无表情地啧一声: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让他这样。”

      “咦~渣男。”

      “……闭嘴。”

      剩下的路上,任凭莫茴怎么叽叽喳喳,余琰也只是简单地回个“嗯”或“哦”,全然提不起多余的兴趣。

      路过保安室,即将踏出校门,余琰却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教学楼,但空无一人,没有人等在那里。

      ……

      余琰感觉心里空空的。这种情绪一直紧紧地缠绕着他。

      坐上公交,走下公交,走进黄金花园,时间过得又很快又很慢。

      直到公寓楼上行的电梯传来叮咚一声响,余琰才勉强缓过神。男生深吸几口气,试图把反常抛之脑后。

      现实很快把他的重心强制转移到了家门口外,那摆放得七零八落的纸箱上,浸湿的纸箱叠高高似的堆在一起。

      已经干涸的泥巴吸附在鞋柜旁的白色瓷砖上,还残留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脚印。

      门内传来刚出差回归人员——何女士惊慌失措的呼喊:

      “强国啊,过来帮忙,快来啊,快来,东西要掉了!”

      余琰吞咽下不适,转而换上好奇,迅速将钥匙插入锁孔,拧开,然后他就和客厅里,像幼儿园小孩一样排排站好的花盆打了照面。

      什么情况?何女士要转行开花店了吗?

      “小琰,来得正好,帮妈妈个忙。”何女士喜出望外,满怀迫切地拉住才刚到家,还没放下书包的儿子。

      “怎么了……”

      男生戒备地后退半步,碍于自己的手腕被“敌人”牵制着,他的动作有些幽默,整个身体呈现扎马步的高难度状态。

      何女士听出他话里的不情愿,同时又有些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还要出去?!我不要,我要休息。”余琰仰天尝试拒绝。

      “不行,你怎么忍心让你妈妈一个人去搬那么重的东西。”

      “怎么不让余璨帮你啊,她那么闲!”余琰抬手指向躺在沙发上休息的闲散少女。

      “胡说什么,小璨是客人,快点走。”何女士的口吻不容拒绝,像掌权决策的女王,可惜余琰不是那个受宠的王子。

      ……

      最后还是被拉出来了。车窗下降,连风都不能吹散他的烦闷。

      余琰模仿网络上的忧郁男神,深沉地望窗外的景色,直到刻着梧城一中的大石头在面前飞速闪过。

      余琰双眼大睁,这是给他带哪里来了?

      怎么又回学校了?他不是刚从这里逃脱吗。严格说,来的是学校对面的商品街,何女士运用她那高超的驾驶技术,让宝贝的车屁股对准了人家商店的大门。

      车门被打开,何女士挎着小包包,火急火燎地走进一家名为“小薇花坊”的店铺。

      意料中的脚步声没有传入耳朵,这位熟悉自家儿子的母亲一下就料到余琰这个懒人还赖在车里。

      她又利索转身,重新走回车窗前,不轻不重地扣响玻璃在外面催促。

      “小琰!快点过来。”

      ……

      余琰总算弄懂,何女士出差去栾城,顺便买了当地新培育的花卉。不过漂亮花花们娇生惯养的,家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肥料,所以才拖着他这个苦力来花店采购。

      至于为什么不叫老余,呵呵,因为家里的烂摊子收拾起来更麻烦。

      在坑自家老爸上,这对母子总有极高的默契。

      “老板在吗,有没有专门培养荔枝玫瑰的营养土和营养液啊。”何女士张望半天,发现诺大的花店里,一时半会居然找不到一个人。

      反观余琰,无所事事地跟在老妈身后玩手机,蓝牙耳机里震耳欲聋的DJ音乐完美地把他与外界隔绝开来。

      ……

      约莫过了半分钟,急促的脚步声才从最里间疑似办公的小房间里传来。

      “不好意思,来了,员工姐姐们去搬新品了,我来帮阿姨取吧……”

      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里的余琰正陶醉地伴随节奏摇头晃脑,一睁眼就撞进了那双熟悉,但此时又错愕非常的眸子里。

      秦柚也是一懵,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余琰再次大脑宕机,半小时前还在学校里躲着自己的人,现在却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小兔子围裙,小兔子白色的耳朵上面还带着潮湿的泥渍。

      是在这里干兼职工作吗?

      两个男生就这么面对面僵持数秒,谁也没有出声,余琰更是后半拍地开始为刚才自己作出的一系列忘我动作,而感到社死般的尴尬。

      原本还有些焦急的何女士见来的是个和自己儿子同龄的小男生,舒心地展现出慈爱的笑容。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能干了,不像他家那个……

      “那真是麻烦你了……”

      儿子怎么傻了吧唧地一直站着不动。

      “小琰?小琰?……余琰。”

      “啊?到!”

      余琰站直,眼神无辜地乱瞟。

      秦柚觉得他好傻。

      何女士无奈:“帮妈妈搬一下可以吗,我去看一下那边的东西。”

      “好的……”

      ……

      余琰貌似觉得播放的炸耳音乐,都没此时狂跳的心吵。

      为什么秦柚会在这?他在这干嘛?雇佣童工,这家店不会要挂了吧?他刚才从哪里出来的?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干了多久了?他家的吗?还有,他左脸那边怎么亮闪闪的?

      疑问像毛线团,越缠越乱。

      余琰心思繁重之余也仍旧不忘正事,他闷头抱起一箱有机肥,这玩意儿体积不大,重量却不小。男生刚想调整姿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贴着他的指尖擦了过来。秦柚立在他的身后,稳稳托住底部。

      “我帮你。”好听的嗓音更是争先恐后地深入他的耳朵。

      余琰浑身一酥麻,触电般缩了缩手。但鬼使神差地没有和秦柚拉开距离。

      ……

      大工程结束,余琰靠在柜台边上,神情扭捏。秦柚则整理着吊顶下悬挂的纯白西式花架,他的脸在暖黄灯光下衬托得安静且专注,和平时在学校里看到的很不一样。

      短短几天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了在学校里秦柚动不动的搭话后,遇到这种无言的场面,余琰萌生出伤神的意境。

      要不要主动和他说句话,打破僵局的文字在嘴边兜兜转转,余琰小幅度地甩了甩自己的脚,最后选出一个最无厘头的内容:

      “喂,你……你头发里面怎么那么亮。”

      “……什么?”秦柚像排练过那样直直望向他,但没有对上余琰坦诚的视线。

      “就是……”

      余琰抬头注视他。光洁纤细的食指先是戳了戳自己同一位置,再狐疑地歪头,隔空点向秦柚的左耳。

      嘴巴一张一合:“为什么你的这里一直有东西在闪。”

      秦柚停顿一会,才了然地撩开深褐色的发尾。至此,一枚银白色的高耳垂钻石耳钉,清清楚楚地进入余琰视野。

      秦柚眼神里流出浅浅的波澜,语气平静无波。像被调戏的良家少男一样低着眉梢,看起来怪可怜的。

      “新打的……很丑吗?”

      这么一句话倒提醒了余琰,耀眼的光晕下,冷白的皮肤还泛着肿胀的红,看起来好痛。至于丑?怎么会?简直帅爆了!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还好吧……不是已经有耳洞了吗,还打?”

      “想打。”

      ……说完这两个字后,双方都没有抛出新话题。

      “你今天放学……怎么故意绕远路走了,体力这么好?”

      有话憋着不说不是余琰的个人风格,所以他切入正题,自以为自然地道出疑惑,但是话说一半,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野痞又钻出来作祟,滚轮胎似的呛了对方一声。

      秦柚听到这总算抬眼看他,余琰真想一巴掌把自己的脑子打清醒。因为他竟然从这么一个,约莫一米八六的男生身上看出了那种小说里才会有的弱不禁风。

      以前怎么没觉得秦柚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呢……好吧,以前高二跳远的时候就觉得他别有一番姿色。

      “……我怕烦到你。”

      余琰卖力地把眼睛蹬到最大,身体也向前倾。

      “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觉得你烦了?”我只是觉得你很会气人,仅此而已。

      秦柚眼神变得很执拗,好像在传达“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但是他没有这么直接地控诉出来。

      “我猜的。”

      好无力…余琰感觉像一拳头打在云层上,让本就不稳固的愤怒散得更快。

      “那你不收我的抑制剂就算了,为什么还在纸条上凶我。”

      如果那样也算是凶……那么以秦柚的接受能力,干脆去出演话剧里的小公主算了。

      “你有病吗?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明明就有。”秦柚不依不挠。

      “你还当着王松乔他们的面和我装不认识,余琰,你太过分了。”二者间的旧账被翻得噼啪作响。

      “本身就不认识,小时候的事情我老早忘了。” 提起这个就来气,难道秦柚就不能主动解释幼儿园的前因后果吗。

      “那你可以来问我啊。”开玩笑,谁要来问。

      “关我屁事!”

      “渣男。”

      这个评价掷地有声,余琰就纳闷了,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这样说他。

      余琰大步上前,狠抽一把秦柚的上臂,手感贼硬……

      一击落下,秦柚那副从他进门起就死气沉沉的神色反而骤然松动,像是眉宇间被注入了活力,变得生动起来。

      “你真是有病,我…我渣男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余琰见到他的变化,害怕地后退半步。

      “你看,你又这样……”秦柚的目光由失落变为沉静,十分坦荡,像在陈述一个真理,“你是不是喜欢我。”

      “什么叫我又这——靠!谁会喜欢你,你这个臭傻逼!”

      余琰一直被追问本就恼火不已,尤其是秦柚这家伙哪来的自信啊!虽然他的确有这个资本,但是……神经病啊!

      男生的脸颊极速发烫,说到后面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一气之下反手又对秦柚的胳膊“啪啪”打了好几下。

      秦柚微哂,受伤地揉着自己。

      “你打我干什么。”

      ……

      “小琰!快过来,你看看这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新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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