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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谢容安教林禄喜陪着,在园子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便去了亭子里歇息。今天日头大,倒是不冷,只是他心里乱的很,苦楚都挤在嗓子眼,难受的紧。林禄喜侍奉在侧,仍然是絮絮叨叨的:“殿下莫怪麒大人,大人年少时受了些伤,落下病根,那以后就怕冷的很,往日与先帝议事,炉子烧的亮堂堂的,手里也少不得抱一个暖手的。”
      这样一个奴才,怎么是知道这么多?他好像也是听到他的心声一般,道,“奴才与大人是同乡,一道入的宫,只是远没有大人那样厉害,只做些洒扫伺候的活。如今是撞了天恩了,才能来侍奉殿下,当真是奴才三生有幸,祖上积德。”
      原来早是一丘之貉,只是活阎王的手下,哪里容得下这样的碎嘴?谢容安不由得警惕起来。
      御花园原本就是贵人们玩乐的地方,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冷清的,他昨夜睡得不好,现在离了麒之玉,又坐在亭子的廊上,很快犯起困来,昏昏沉沉间,听得有人在身边轻声交谈。
      “你去回大人,只说陛下睡了。”
      “是。”
      似有沉沉的氅衣压下来,暖暖的一个怀抱,沾着点梅花香气。他很想睁开眼睛,却忍不住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躺在西宫的雕花大床上,寝殿里只点了两盏烛火,隔着红色纱帐,能看到林禄喜弓着身子,青铜人一样立在帐外,炭火烧的噼啪作响,烤的人口干舌燥。他身上已经换了寝衣,身下的绸缎软的惊人,整个将他吞进去。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打起帷帐进来:“殿下睡醒了,奴才这就传晚膳来。”
      “现下什么时辰了?麒爱卿何在?”
      “回殿下,现在戌时二刻,大人忙于政务,还未回来。”林禄喜一边说着,一边伺候太子换了常服,带到外屋,小桌上已摆了饭,还冒着热气。“大人恐殿下着了寒气,特地命奴才加了盏红枣老鸭汤。”
      “麒爱卿有心。”
      正用着,有小太监进来通报,这宫里的人,不管是侍卫还是太监,走路都是悄无声息的,头埋得很低,他不问谢容安,对林禄喜却很是恭敬:“刘克在外面,说是大人让他来此侯着。”
      “那便让他进来,只在正厅侯着。他敢到这里来,定是大人的吩咐,请殿下恕奴才逾越。”后半句是对着谢容安说的。
      谢容安当然是应下,心里更警惕几分。也是巧,不多会,便听到外面有响动,是麒之玉和锦一说话,并不刻意低着声音,家里说闲话一般,随着人进来了。
      “那些朝臣那里处理的可好?”
      “遵从大人的话,杀了几个,剩下的便好多了。”
      “如此甚好。”
      这话听得谢容安心惊,一抬头就看到麒之玉跪在他眼前,一身华贵的狐氅,卷着寒气,恭恭敬敬的走请安的过场。他急急忙忙的给人扶起来,请他坐下同用,有侍女上了碗筷,布了菜。屋子里暖融融的,那人却还不肯脱斗篷和氅衣,只捧着汤碗儿慢慢喝,约过了半刻钟,才自解了外衣让锦一拿下去。用完了饭,他又是告罪失陪,进了书房,留谢容安在厅里坐着,有一深蓝色官服的人佝偻着,让人领着也进去了,他去不到里面,只在外面竖起耳朵听,听得里面麒之玉温声道。
      “刘大人快快请起。本官最近身体不适,连带着记东西也不好了,往这儿一坐倒忘了刘大人还跪着。在这儿给大人赔不是了。”
      刘大人,想来是那个叫做刘克的,只是任谢容安想的头疼,也不记得这人是做什么官的,就听里面一串叩头的闷响,
      “是下官的不是,是下官的不是。”
      “哪里话。锦一,给刘大人看座,再去接殿下进来一同听着,想来他自己在外面也是无趣。”
      偷听骤然被戳穿,谢容安心中惶恐,老老实实的进了书房,坐在麒之玉四方桌的另一边,猜不准他的用意。
      刘克落了座,去看麒之玉那张活阎王一般的冷冰冰的脸,只觉得连笑容都是淬了毒的,便赶忙移开了眼睛。但又觉得不妥,于是还是站起来:“大人,下官前段时间伤了腰,坐着实在是不舒服。求大人准许下官站着说话。”
      “刘大人自便,总的是身体为重。废话本官就不多说了,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准备的如何?”
      “奉常秦大人已命制衣司在赶制殿下登基的衮服与配饰,最多还需三日即可完成。教坊司那边下官也大致已经安排妥当,钦天监观星知四日后龙气最旺,是为吉日,宜行典礼,有旺国运。依下官之见,四日之后,初九,是近来最适宜的日子。诏书翰林学士也以备好。但。。。。。。”
      “但什么?”
      “治粟内史江大人坚持要看到先帝的遗诏才肯放拨银两。”
      “遗诏?江大人是说不该是陛下即位了?”麒之玉的脸色沉了下来。
      刘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锦一,将先帝去时手书的遗诏取来。”他的声音很慢,听得刘克心惊胆战,只怕哪句话说错了丢了脑袋。虽说现在明面上的皇帝是那位尚未即位的小太子,可谁都知道,真正掌权的却是座上杀人不眨眼的那位。自先帝驾崩方才五日,就已有不少大臣惨遭毒手,就连万人之上的皇后和独掌大权的大将军都死于其手。他还要靠着这份俸禄养家糊口,哪里敢和他对着干?这人平日里见了面也是一派温文尔雅笑脸逢迎,惹急了却是翻脸不认人,冷血无情,个中厉害,他实在是不想试试。
      锦一领了命令出去,这书房静的令刘克冷汗直流,他跪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看麒之玉的脸。
      “先帝驾崩之时,殿下因齐氏拘禁未能随侍床前,因此未能亲得先帝遗诏,亦没能受众臣叩拜。然殿下是先帝御封的太子,先帝遗诏又确确实实写着殿下的名字,怎能做假?本官就是顾及到殿下未能在先帝身边即位,于是费了许多心思在继位大典上,却没想到惹来这等妄议。”座上那人冷笑两声,显然是怒极。
      不过少顷。锦一便拿着一个藏蓝色绣龙纹锦盒进了书房,呈上后跪在他身旁。麒之玉拿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明黄的圣旨,展开来看,亦却是先帝的笔迹。然人人皆知麒之玉乃先帝近臣,伪造圣旨不过是动动手的事。
      这话刘克当然不敢说。
      “你可见到先帝遗诏?”
      刘克连连点头:“见到,下官见到了。”
      “可是陛下的笔迹?”
      “千真万确,下官为官二十五载,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那便是了。锦一,带上先帝的圣旨,随刘大人到江大人那里去一趟,让他好好看看。”麒之玉冷哼一声,下了逐客令。
      刘克巴不得早早走,站起身来,连连说了数个“是”,面向着他退了出去。锦一领了命令,亦跟着退了出去。麒之玉微缓了脸色,开始批阅这几日积压下来的奏折,他不言不语,只当谢容安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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