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舟而上九万里》浮六

5、邻归矣

　　他们终究是没回成，住店时，被店家下了迷药，因的萧砚舟心事重重，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直到醒来就是被绑在了不知道什么的地方。

　　萧砚舟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看到一旁昏睡的比邻和存知松了口气，他俩安全就好，他开始打量这个地方，昏暗，难闻，连个窗户都没有，他猜测应该是被绑在了地窖里，对方能是因为什么呢？为财？他觉得应该是，如果对方求财就不用怕了，他们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萧砚舟思考时，头顶传来动静，走下来一个蒙面人“呦，醒了？”

　　”为什么绑我们？”萧砚舟询问的同时也在打量他。

　　“你是内城来的吧？”对方看着萧砚舟开口。

　　萧砚舟听着对方的声音只觉得耳熟，而后不确定的开口：“店老板？”

　　“靠，你咋知道的？”对方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而后也不再伪装，卸下了蒙面的布“算了也不重要，就算你知道老子是谁，老子也不怕你。老子长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

　　“所以，老板是求钱？”

　　“求？这tm是赎金，你现在写封信到你家，三日之内，白银十万两，不多吧”

　　听到这话，他摇了摇头。

　　“不同意？嫌多？”老板将刀横在萧砚舟脖子上“你要知道，你的命在谁手里”

　　“不是不同意，是时间太短了，三天都不够跑个来回的。”萧砚舟微微侧目看向了横在他脖子上的刀，确定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愿才重新看向老板。

　　老板盯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说的话的真实性。良久，他收起了刀，站直身体，看着萧砚舟说：“你说，要多久”

　　“来回至少二十天”

　　“二十天太久了，我给你十五天，十五天内，我管你饭，十五天后，你就自生自灭吧”说罢便爬了上去。

　　老板将他的信托人送到了尚书府，只是来回确实不止十五天，于是十五天后，老板真的没有再来了。

　　“公子，老爷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我们会不会饿死啊”已经饿了两天的存知有气无力的问道。

　　“今天是第十七天了，大概还得三四天，这里离京城太远了。”萧砚舟靠在稻草堆上，这两天他同样也是滴水未进，他只能尽量减少行动，以免浪费能量。“比邻，比邻？你睡了吗？”他问着，虽然比邻平时就是少言寡语的，但萧砚舟还是怕他是不是饿昏了过去。

　　“公子，我好着，别担心我，我受过饿，知道怎样挨饿，只要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不饿了”

　　萧砚舟笑了笑说“傻孩子，哪里是睡着了就不饿了，是你饿昏了。”

　　存知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就不再笑了：“公子，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萧砚舟头微微仰着，开口说：“不会的，我们会出去的，会活着出去的，他们只是求财，不要命的。”

　　又过了一天，萧砚舟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长期缺水使他的嗓子变得像有一把刀无间隙的凌迟他的嗓子，胃部空了太久，止不住的往口腔里冒苦水，他觉得，这无外乎等死了。

　　就在这时，比邻突然爬了过来，吓了萧砚舟一跳“你干什么！好好躺着，别在耗费精力了”

　　比邻没有说话，手脚都被绑住的他一扭一扭都到萧砚舟身边，将自己腹部对着萧砚舟“公子，我小时候是饿怕了的，所以身上总会偷偷装着一个饼子和一小罐水，一直没拿出来，是我觉得还能撑，现在，我要撑不下去了，公子等我死后，从我内衫里掏出来，省着点吃了吧，两三天，还是能撑住的。”

　　萧砚舟拼命的摇头，他只觉得凌迟他嗓子的刀凌迟到了他的心上，他一直知道比邻有这个习惯，曾经还是和存知笑过比邻，觉得他太容易满足了，偷偷藏个饼就会让他有安全感，吃一个破饼子就可以让他高兴一整天。可现在，就是这个破饼要救了他，用比邻的命去换他的命。

　　“比邻，这是你的饼和水，你快吃”萧砚舟哑着嗓子说。

　　说罢挣扎着起身，想从比邻怀中掏出吃的，给比邻送到口边。

　　比邻摇了摇头“公子，六岁那年，我差点饿死街头，是您救了我，给我了一口饭吃，还给了我一个名字”比邻一边说，眼泪无声的滑落，滴在地上，一滴一滴像是滴入了萧砚舟的心里。他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您说，要让我做您的好朋友，是您让我有了饭吃，让我是个人了。公子，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一是吃饱饭，二是遇到了您”

　　比邻的声音渐渐的变得微弱，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带着哭腔说“公子，我真的想活着，我真的好想吃饭啊……饿啊公子………饿啊……公子……我想回家…”

　　比邻的声音逐渐散在空气中，渐渐变成了尘埃，在萧砚舟和存知声声的呼唤中，比邻再无声息。

　　比邻死了，和无数外城百姓一样，饿死了。

　　“公子…怎么办啊”存知有气无力的问道

　　萧砚舟没有说话，而是坐起来，在比邻身上摸索着，很快摸索出了一个狭长的瓶子和三张饼子。是的，三张，这大概就是比邻出发之前给他们准备的干粮，可比邻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动饼子，直到自己撑不下去，才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们二人。

　　萧砚舟将一个饼子递到存知手里说到“吃吧，这是比邻用命省下来的，别辜负了”

　　于是他们二人靠着比邻，又撑了两天，直到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看着昏迷的存知，萧砚舟终究是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