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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束高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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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二十八年,皇帝病重,一封急书将边关的萧砚舟召回。萧砚舟马不停蹄的回宫,一路直奔皇帝寝宫,大抵是已经打过招呼了,萧砚舟一路竟无人阻拦,萧砚舟不由得拧起了眉,皇帝的情况比他意料中更加严峻,皇帝正值壮年,按理说不应该病重,带着满腹疑问,他进入了皇帝寝宫。一进去,浓厚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寝殿中点了数百根蜡烛,但朽木将亡的阴霾却一直萦绕在大殿之中。萧砚舟深吸一口气,走入了寝殿中。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寝宫并未围着太多人,只有皇后和太子还有地上跪着的几个瑟瑟发抖的御医,萧砚舟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了皇帝这是要托孤。
看见萧砚舟进来,油尽灯枯的皇帝颤颤巍巍的朝他伸出手,那只被病痛折磨的手已经没有一丝血肉,像是骨头紧紧贴合着皮囊一般,萧砚舟快走两步握住皇帝的手,半跪在床前。
皇帝看着他,有些费力的张口:“如今朝廷尚未清明,北方尚未平定,朕内心苦闷,朝思夜想却始终无法。如今的晟荣朝啊看似光鲜亮丽,可内里只有朕知道啊,”说到这,皇帝眼神看向了李岁聿“朕多想再多活几年,至少帮吾儿扫清障碍,但朕命数已尽啊。”
说此,皇帝握紧了萧砚舟,死死盯着他,继续说到“论排兵布阵,萧卿当之无愧属第一,论纵合捭阖,朕相信萧家能培养出来最厉害的政治家。所以朕希望也只信赖萧卿辅佐太子,稳坐江山。”萧砚舟看着皇帝期望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
他这一生对什么都不甚所谓,非要说有什么很重要的话,大概只有一国百姓,心中大义。辅佐新帝,永居庙堂,他下意识是反对的,因为比起诡谲的朝堂,他更喜欢厮杀的战场。
也许看出了萧砚舟的犹豫,皇帝紧了紧他的手,然后遣散了众人。
皇帝艰难的开口“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执政二十八年,上对不起先帝,下对不起百姓,唯一做的一件对事便是识你用你重你,所以朕希望你,留下来。不光边疆需要你,这个国家的中枢更需要你,朕不会收你兵权,因为朕知道你品性纯良,无心权贵,只想打仗,但正因为这样,摄政王这个位置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萧砚舟看着皇帝,缓缓开口:“君令臣行,臣不敢不行,可是新帝,不会容许一个手握重兵的摄政王。”
皇帝拍了拍萧砚舟的手说“朕会下令,新帝成年之前,一切旨意皆得过你手,朕给你无上的权利,同样待你交权以后,你可以永守边疆,再不归朝。”
萧砚舟紧紧盯着皇帝,而后笑了“还有什么需要臣做的,一并告诉臣,臣领命,必将万死不辞。”
皇帝似乎很满意他说的话,费力的扯开了扯嘴角,而后开口“朕需要你培养太子………”
听完皇帝说的话,萧砚舟凝重的点了点头,皇帝看着萧砚舟轻声说:“别怪朕,朕要为整个晟荣国考虑,也要为岁聿考虑…”说罢紧紧握着萧砚舟的手卸了力,可眼睛却紧紧盯着萧砚舟,似乎还是放心不下一般,萧砚舟拂过皇帝双眼,将他的手放好,而后走出寝宫。
阳光正明媚,他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并不刺眼,却好似可以冲散殿内阴霾一般灿烂。他定了定心神,对寝殿外跪着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后妃嫔道:“皇帝,驾崩!”
几乎瞬间周围四起嘈杂的哭喊声,吵的他没由来的厌烦,他说罢便退到一旁,突然想到了皇帝拉着他的手说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不由得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讽的笑,怎么不是一个好皇帝?短短几句话决定了他的一生,其实皇帝并不需要专门叫他来的,一纸遗诏下去,他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大抵是为了太子吧,他看着成片的红砖绿瓦,都城外的连绵青山峻脉再到看不到也回不去的北方边境,他这一辈子终是被禁锢在了这小小的都城内,这大大的摄政王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