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安梦成看着他那明显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尤其是□□,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她转身,径直走向内侧燕记应的床铺。
      帐内,燕记应烧得满脸通红,呼吸粗重。安梦成面无表情,抬手便是一掌,不轻不重地拍在燕记应的肩头。
      “唔!”燕记应被这一下惊得霍然睁眼,眼中尚带着未散的惺忪与病中的迷茫,但身体的本能快过神智,手已经闪电般摸向枕下的陌刀,嘶哑的嗓子低吼出声:“敌袭!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她的手腕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按住。
      “没有敌人。”安梦成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就坐在床边,目光清凌凌地注视着燕记应。
      燕记应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体也软绵绵地倒回床上,将陌刀重新塞好,虚弱地喘了口气,嘴角却习惯性地向上勾了勾,带着几分痞气:“原来是你这丫头回来了。正好,去,给我弄点酒来,老娘要擦擦身子,热死了。”
      安梦成盯着她那张烧得通红却依旧带着混不吝笑意的脸,眼神骤然转冷,声音也沉了下来:“燕记应,你这个无赖!你是不是对李恒下手了?”
      燕记应闻言,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倏地对上安梦成的视线,她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回忆,随即咧嘴一笑,那笑容在她发红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刺眼:“哦?李恒啊……我寻思着,好像,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她拖长了调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安梦成霍然起身,伸手理了理自己并无褶皱的衣摆,动作干脆利落,语气更是冰冷如霜:“我去隔壁帐篷睡。你有事,别来烦我。”
      燕记应见她要走,毫不在意她的怒气,反而伸长了手臂,懒洋洋地摊开手掌:“哎,等等,那我的酒呢?”
      安梦成头也不回,那素白的衣角在帘子落下时最后摆动了一下,彻底消失在燕记应的视野里。
      “切,”燕记应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小气鬼,不就摸了那地坤一下嘛,至于么……”
      她揉着依旧突突作痛的额角,只觉得脑袋里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发烫。身上黏腻腻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被褥都快湿透了。
      酒是没指望了,小安这丫头片子气性大得很。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索性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毡毯上,打了个哆嗦,却觉得这凉意反而让她清醒了几分。随手抓过搭在架子上的厚毛皮外套,胡乱往身上一裹,便摇摇晃晃地走向帐门。
      厚重的毡帘被她一把掀开,一股夹杂着雪粒子和松木味的冷冽空气瞬间灌了进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激灵一下。
      帐外,夜色深沉,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有新雪反射着幽微的白光。果然,又积了厚厚的一层,足有半尺深,松软洁白,像上好的棉絮铺满了整个营地,却无人清扫。
      医帐外不远处,那个平日里用来融雪储水的大陶缸静静立在那里,缸口积雪未化,边缘结着薄冰,缸内则是满满的、冰寒刺骨的雪水。
      燕记应眼睛一亮,那点病中的恹恹之态顿时被一股混不吝的野性取代。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也顾不上外套是否会湿透,三两步冲过去,双手扒住粗糙的缸沿,一个用力翻身,便“噗通”一声,整个人连带着厚重的皮毛外套一起栽进了冰冷的雪水里!
      “唔——!”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滚烫的身体,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燥热,在雪水的浸泡下,发出“滋滋”的声响,然后一点点熄灭,消散。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在冰水里扑腾了两下,然后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脸颊和额头上,水珠顺着她的下颌不断滴落,砸在水面,也溅湿了缸边的积雪。
      她用力甩了甩头,水花四溅,像一只刚从河里爬上岸的大狗,然后仰天长啸,声音带着冰水浸泡后的沙哑,却充满了酣畅淋漓的快意:“爽——嗷嗷嗷——!”
      那股子蛮横的生命力,即便在病中,也嚣张得不可一世。
      。。。。。。。。。。。。。。。。。
      李恒脚步虚浮地挪回大铺,帐内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油灯豆大的光晕在摇曳。他走到角落的水盆边,舀了些冷水,胡乱擦了把脸,冰凉的水激得他微微清醒了些,但更多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与屈辱。他不想惊动其他人,动作放得很轻。
      准备躺下时,他习惯性地往内襟里摸去。那里本该放着一块柔软的帕子,安梦成大夫给他的,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是他这几日里难得的一点慰藉。
      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空荡。
      李恒的心猛地一沉,他慌忙将内襟整个翻开,仔细搜寻,连带着夹层也细细捏过,可那块熟悉的、带着安大夫身上清冽气息的帕子,却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
      他脸上血色褪尽,失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安大夫送的帕子,那么干净,那么柔软,带着那样好闻的气味,怎么就弄丢了?
      难道是方才被那无赖折腾时掉落了?他不敢细想,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他在床铺边的小凳子上颓然坐下,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细小的呜咽声。良久,他才放下手,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帐外风声呼啸,更显得帐内死寂。
      忽然,他身体一僵,想起了一件事。那个燕记应……放了什么东西。
      难以言喻的羞耻与恶心涌上心头。他咬着下唇,手指微微发颤,犹豫了片刻,冰凉的空气接触到肌肤,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李恒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团被抽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块布料,已经被湿哒哒地黏成一团,颜色也变得深暗。他颤抖着手,将那团布料慢慢展开。
      浅青色的底子,上面用素白的丝线绣着几枝清雅的兰草。
      是安梦成给他的那块帕子。
      李恒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血色“轰”地一下冲上脑门,又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一样的惨白。
      他气得浑身发抖,眼圈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个流氓苍云!那个天杀的燕记应!
      他死死攥着那块帕子,安大夫那样好的人,如天上谪仙一般,干净纯粹,他给自己的帕子,自己连碰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可燕记应……燕记应竟然把它拿来……拿来做这种龌龊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糟蹋了帕子,更像是在他心上狠狠划了一刀,践踏了他心中那份对安梦成近乎卑微的敬重与感激。
      他觉得,连带着安大夫那份纯净的美好,都被燕记应这个无赖用这种方式给玷污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敢!
      李恒死死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撕碎,又舍不得,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手,任由那块肮脏的帕子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与那滩污浊的液体混在一起。
      。。。。。。。。。。。。。。。。。。。。。。。。。。。。
      “啊嚏——!”
      寒风呼啸的帐外,刚用雪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的燕记应正裹着湿透的皮毛外套,头发还在滴着水,她狠狠打了个大喷嚏,雪珠子从她发梢被震落。
      “啊嚏——啊嚏——”她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嘟囔道:“哪个小兔崽子在骂老娘……啊嚏——!”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恒便悄无声息地起身。昨夜的惊悸与屈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几乎一夜未眠。他先是将半夜里反复搓洗、晾在角落里已经半干的衣裤收起,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然后,他的指尖触到了那块同样被他费力洗净的帕子。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块浅青色的布料,上面清雅的兰草纹样在反复清洗后依旧可见,只是颜色到底淡了些,也不再有那股清冽的药草香。想到昨夜那不堪的一幕,又念及安大夫赠予时的温柔,他脸上血气翻涌,耳根都烧了起来,不知是羞是恼,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
      正当他出神,一道略带讶异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个刚睡醒的同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帕子上:“哟,这不是安大夫送的帕子吗?李恒,你小子也有一块?”
      李恒身体微微一僵,拿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收紧。他抬眼看向那人,脸上热度未消,只低低‘嗯’了一声,便迅速将帕子仔细叠好,珍重地塞回了内襟贴身处,那动作带着几分遮掩,生怕被旁人多看,又像是怕被人抢走一般。
      那同袍咧嘴一笑,也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相似的帕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颜色稍有不同,但样式大同小异:“嘿,我们哥几个也都有!安大夫心善,见我们这些糙老爷们缺个擦汗的,就送了不少。”
      他拍了拍李恒的肩膀,语气带着过来人的了然,“你小子,莫不是也对安大夫有意思?省省吧,安大夫对谁都一个样,客气疏离,咱们啊,没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求求收藏啦,这些都是老文,在贴吧或者在花市连载过。3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