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霜刃》零零谣

2、姻缘

　　秦王秦晟初登皇位，逐步铲除宦官整顿吏治，集中王权北击匈奴，百废待兴。突遇天灾，国库空虚。唯齐地沃野千里可补此缺。

　　正值齐国皇权旁落外戚当权，内忧结党营私，外患突厥来犯。

　　遂两国结秦齐之好。

　　封幽州刺史长女刘徽月嘉宁公主嫁与定远王秦彧。

　　“身子不适？”循着声音刘徽月回过神来看到烛火下秦彧关切的神色，微笑道：“已大好了。”

　　一早听闻随行侍从被安置在公主府，秦彧放我归府出于何种目的？

　　不如一试。

　　这么想着刘徽月再没心思与秦彧虚与委蛇，便开口道：“嘉宁有些累了。”

　　适才还想多坐一会儿的秦彧下一刻便被下了逐客令，讪讪道：“早些休息。”

　　百思不得其解间行至城门，遂至军营寻田骠骑。

　　骠骑名恬，凉州人士，好风月话本。

　　田恬亦未寝，二人秉烛夜谈，提前部署，待到春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谈至尾声田恬蓦然发现不对劲：“今晚聊这个，为时尚早吧。”

　　秦彧正色道：“备预不虞，为国常道。”

　　田恬深以为然。

　　秦彧假装不经意：“我今日寻至一话本，说一姑娘芳心暗许，却将心上人推出门去。是为何？”

　　田恬：“二人有世仇？”

　　秦彧：“非也。两人有婚约。”

　　田恬：“芳心暗许，何以见得？”

　　秦彧：“姑娘骄纵不吃药，只待本……子里张生喂。却又十分体贴，平日里嘘寒问暖。还总缠着张生，时不时的贴到怀里。”

　　田恬：“小女儿心事果真是藏不住的。至于赶人，误会！决计是误会。近日张生可有莺燕环绕。”

　　秦彧：“不曾。”

　　田恬：“可欺骗姑娘？”

　　秦彧：“不曾。”

　　田恬：“可有意见不和？”

　　秦彧：“不曾。”

　　田恬急燥的上下挠头，生怕坏了自己风月军师的名声：“你且说说前因后果，我来分析一二。”

　　秦彧：“原本二人早该结成好事，但姑娘出嫁途中突发恶疾，只能暂住张生家里。近日姑娘久病初愈，张生张罗婚事，一请娘家人前来观礼，二备好姑娘出嫁宅院让人搬去待嫁。”

　　田恬：“姑娘大病初愈这张生便着手赶人。不招人待见实在是活该。”

　　秦彧：“可张生做法遵礼制，实在是尊重姑娘之举。”

　　田恬：“你莫要再说，门在那里，恕不远送。可还笑得出来？”

　　秦彧暗想，果然是我之过：“依你之见？”

　　田恬：“二人既然心意相通，何不坦诚相待。”

　　秦彧：“受教。”起身上马归家，大步流星的行至前殿，又一想已至子时应该已经歇下了。明日再议。

　　午时秦彧自军中归来，马不停蹄的奔向后殿，二人进屋后屏退左右：“月儿，定远王府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我绝无赶人之意，你莫要多想。”

　　刘徽月假意笑着：“嘉宁不曾多想，现下我伤已大好，你我二人尚未成婚起居在一处确实不合礼制。”

　　秦彧看着一左一右的小酒窝，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那么直视着自己。

　　明明一个月前动不动要与自己贴抱，今日怎么就能如此生分。

　　一定是生气了。

　　三日后，刘徽月迁居公主府，尚未进府便察觉出四处暗哨，府内必定早已安插好各方势力。于是明面上备出嫁事宜，暗地里集结己方势力，控制太子党羽。

　　出嫁途中万万次临行改道还能遇袭，必定是太子手笔。等无用时一并斩杀，斩草除根。

　　刘徽月唤来佩儿轻声道：“将厨房的刘妈寻个由头杀了。盯着探子，看看去给谁报信。”

　　黄昏时分，佩儿疾步穿过外层松柏墙，走过青石甬道：“一人往定远王府去了，另一人去了西市刘璋暗哨。”

　　刘徽月冷面想着，秦彧这厮果然对我有所防备。

　　不足一月太子刘璋便会抵达凉州，届时势必掀起风波。正好拿此事当做投名状获得秦彧信任。

　　想到此处，刘徽月头疼起来。

　　齐国庆帝已过花甲之年，在位前期励精图治，开创盛世。年迈仍不想放权，但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听信佞臣以致朝堂结党营私，地方群雄割据，皇子想尽办法笼络各方势力以夺嫡。

　　长子刘璋，阴狠毒辣，睚眦必报，无容人之量。

　　二子刘晏，体弱多病，事从宽厚，无杀伐之断。

　　三子刘韶，衣架饭囊，不知进退，无治国之能。

　　刘徽月想到此处不禁蹙眉，若懿安公主是男儿就好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步伐沉稳，声声似敲玉，不疾不徐，竟无一丝杂音。是秦彧。

　　事实胜于雄辩，如今既没有投诚的机会，秦彧不会轻易信我。

　　于是闭上眼睛假寐。

　　秦彧走近了，发现刘徽月阖眼斜靠在椅背上，汤婆子跌在一旁。

　　正值隆冬天气严寒，伤势还未痊愈，再着了风寒。

　　俯身弯腰去抱刘徽月，转身大步流星的将人送去后殿床上。

　　长睫低垂，眼下浅影浮动，偶有细微颤动。樱唇柔润……

　　鬼使神差的秦彧又伸出了手，指尖悬在她唇侧一指处，如大梦初醒一般挪开视线。

　　目光掠过她一缕青丝缠绕的脖子……

　　“秦彧，非礼勿视！”

　　转身疾行，挪步到屏风外静候，胸中心跳如擂鼓。

　　刘徽月见秦彧竟坐了下来，只得带着鼻音：“王爷何时到的，怎不差人唤我。”

　　秦彧只见其着青碧色如意纹曲裾深衣向自己缓缓走来，腰肢纤纤，杏目宜笑。想来身子大好。

　　美人落座后，秦彧献宝似的拿出食盒，打开一看，内置四十余种蜜饯。半数是樱桃所制。

　　刘徽月只觉眼前一花，在殷切的眼神下出声感叹：“王爷从何处寻来这么多种类。”

　　“你且尝尝。”

　　刘徽月浅笑着两指捏起一枚看起来不太甜的梅子，小口细尝。果然甜的发腻：“嗯，味道不错。”

　　“再尝尝这个。”

　　尝了六七个后，刘徽月嗓子实在是受不住了，张嘴问道：“王爷今日找嘉宁所为何事？”

　　秦彧不语，只一味推荐。见对方没了动静这才缓缓抬头：“无事，难得休沐给你送点儿吃食。”

　　看来嘉宁公主并不喜食樱桃。

　　一瞬的对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过多的情绪。

　　人的眼睛怎么会如此率真。

　　刘徽月这才看向这双眼睛的主人，面如冠玉，眉如玄墨，目如漆星。轮廓立体棱角分明，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腊月初一，刘璋一行抵达凉州。

　　秦彧于定远王府琉璃殿设宴，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刘璋刘徽月各方势力混迹其中。

　　热闹之际，一黑影闪至松雪斋。待烟花破空的一瞬间，借着声音点燃炸药，硬生生将玄铁窗棂炸飞一扇。

　　忽的定远军将松雪斋围得水泄不通，不多时两人抬着姿势怪异的人形物体来了斋前空地。

　　“押入水牢。”一众人有条不紊的片刻间撤了去。

　　远处树冠中一小儿翘着二郎腿颇为得意的看着这场戏。略等片刻小儿闪身进了松雪斋。正摸索间，听得耳边簌簌作响，玄铁剑破空而来，剑锋直取咽喉。小儿脚下生风后退数步，同时甩出三枚透骨钉。蒙面人旋身避开，剑走偏锋直刺肋下。

　　此时，定远军破门而入。小儿疾转如燕，双足连点墙壁，节节攀升，自阁楼窜出。蒙面人撤退不及落入网中。

　　“竟一无所获？不，以你的轻功竟然被人察觉？”刘徽月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眼前恢复佩儿扮相的流星。

　　“刘璋派来两队人，秦彧那厮都抓了一个了竟还守着松雪斋。我与后面那人起了冲突，被定远军察觉，这才……”佩儿嘟嘟囔囔一通解释。

　　刘徽月陷入沉思，刘璋此人最是狡诈，先后派出两队人马倒也符合这人脾性。秦彧行事竟如此谨慎，今夜松雪斋怕只是个幌子，就算没有被察觉也不会有收获。可惜了今日这样一个趁乱打劫的好机会。

　　与此同时，秦彧盯着眼前不成人形的刺客，惋惜道：“关进去吧。”想来也是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可惜了这两名死侍。

　　“加强关卡查验。”

　　思索再三，又道：“派人去往公主府，暗中保护嘉宁公主。”今晚这两方势力，一方必定是刘璋，而另一方怕便是这娇娇弱弱的嘉宁公主。

　　刘璋的人全被安在公主府外围，这倒不难办，谁的举荐一查便知。宗室女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也不会送来结两国之谊。

　　齐国现今两方势力，太子刘璋主战，主张趁天灾一统中原，灭我大秦。长公主刘懿安主和，推动二国联姻。

　　只是长公主一派有何意图？和亲莫非也是权宜之计。

　　自腊月初一刘徽月以待嫁之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两日梁上多了几道不熟悉的气息。刘徽月示意环儿上前来，说道：“刘璋运进城中的十箱箭弩你再去查。”

　　暗中吩咐佩儿：“跟上看看房上是谁的人。”

　　这房顶上可得是秦彧的手笔，不然这出戏岂不是白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