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遥于芷》天零零地灵灵

17、夜雨营地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课桌上，尘埃在空气里飘着，像是懒洋洋的梦。
　　林芷低头抄着笔记，眼神落在笔尖，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前排的许星遥正和顾禾在讨论题目。
　　顾禾转过头，笑嘻嘻地说：“星遥，今天社团你来吗？我带了新的拍立得，可以帮你拍好看的照片。”

　　星遥愣了愣，笑着回：“行啊，不过我可能要先去找林芷。”

　　那句“找林芷”轻飘飘，却让林芷的手一顿。
　　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揶揄、带着点暗暗的起哄。

　　乔瑜低声对旁边的人笑：“哎，他们俩关系也太好吧？”
　　顾禾装作随意地接话：“不是吧？我看星遥和谁都挺熟的。”
　　但那语气，听着有点意味深长。

　　林芷的耳尖轻轻发烫。
　　她继续低头写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笔尖在纸上停顿的那几秒，早已泄露了她的慌乱。

　　?

　　下课铃一响，星遥拎着水瓶走过来，笑着敲了敲她的桌角。

　　“林芷，一起去食堂？”

　　林芷抬头，看着她那双总是亮闪闪的眼睛。
　　一瞬间，她想答应。
　　可她也注意到旁边几道探究的视线——顾禾正靠在桌边，笑得意味不明。

　　林芷的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只是摇头：“我一会儿有事。”

　　“什么事？我陪你去——”

　　“不用。”
　　语气冷得有些突兀。

　　星遥怔住。
　　那笑意僵在嘴角，像被风吹散的光。
　　“好啊，那我自己去。”

　　她转身走开，背影依旧挺直，却少了往日的轻快。

　　林芷看着那背影，指尖一点点收紧。
　　她知道自己又伤了她，可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她只是害怕——
　　害怕那些目光，害怕那些窃笑。

　　她不想让别人误会。
　　可那种“保持距离”的疼，却比被误会更难熬。

　　?

　　下午的课上，气氛变得微妙。

　　星遥开始刻意避开她，不再坐到她身边，也不再递糖、传纸条。
　　她还是和大家笑闹，但那种笑，林芷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装的。

　　顾禾趁着课间靠过来，笑着打趣：“你们俩吵架啦？昨天不是还一起走的？”

　　林芷顿了顿，冷淡地说：“没事。”

　　“真的？我看星遥今天都没理你。”顾禾眨眨眼，语气半真半假，“她不会生你气了吧？”

　　“顾禾。”林芷抬头，语气淡淡，“有时候你太多话了。”

　　顾禾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
　　“我就是随口说说。”

　　林芷没再答。
　　她低下头，继续翻书，可心底那种烦乱却越积越深。

　　?

　　傍晚放学。

　　天边的云层被夕阳染成橙红色，风轻轻吹过，校园里弥漫着青草味。
　　星遥站在校门口，单肩背着书包，看到林芷走出来。

　　“林芷。”
　　她喊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

　　林芷停下脚步。
　　星遥快步跑过来，呼吸里带着一点甜甜的气息。

　　“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林芷想拒绝，却又说不出“不要”。
　　她轻轻“嗯”了一声。

　　星遥的表情认真得有点少见。
　　“你是不是在躲我？”

　　林芷心里一紧。
　　“没有。”

　　“那你为什么最近总避着我？下课我找你，你说忙。放学一起走，你又有事。”
　　星遥笑了一下，但那笑意里藏着伤。
　　“林芷，我又没做错什么。”

　　“不是你。”林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我不想被议论。”

　　星遥的笑彻底消失了。
　　她盯着林芷看了几秒，语气轻，却颤抖着：“所以你在乎别人怎么想，却不在乎我怎么想？”

　　林芷抿紧唇，沉默。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丢人啊。”星遥苦笑，转过头。
　　“行，那以后我不让别人议论了。
　　我离你远一点，你就高兴了吧？”

　　她说完，没再看林芷，快步走向人群。
　　那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条快要断掉的影子。

　　?

　　晚自习前，周筱柚推开教室门。
　　她看到林芷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窗外的风吹进来，把林芷的头发轻轻吹乱。

　　“你和星遥怎么回事？”她放轻声音问。

　　林芷没抬头，只是翻着笔记。
　　“没事。”

　　“看她那样，像没事？”周筱柚叹气，“你知道她这两天几乎都在压情绪吧？
　　她越是笑得开心，越说明她在强撑。”

　　林芷手指一颤，笔从指间滑落。
　　她弯腰去捡，却没接话。

　　周筱柚看着她，叹了口气：“林芷，我知道你怕别人说闲话。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从来不在意那些——她只在意你。”

　　林芷的眼眶微微泛热。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逼回去。

　　“我只是……”
　　她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不知道该怎么办。”

　　?

　　夜晚自习散场。

　　教室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走廊尽头的微光。
　　林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听到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

　　“林芷。”

　　她回头——是星遥。

　　星遥的头发有点乱，眼底一圈淡淡的红。
　　她手里拿着两颗糖，伸出来：“还记得上次我说的吗？‘吃糖就不生气了’。”

　　林芷怔住。
　　那是她们和好时的小约定。

　　星遥把糖塞进她掌心，语气柔软：“我知道你不想被议论，可我也控制不了别人。
　　我只想……至少别连你也把我推开。”

　　林芷的喉咙哽住了。
　　手心的糖在发烫，像要把那一丝脆弱都融化掉。

　　她抬起头，看着星遥那双总是亮闪闪的眼睛，
　　终于小声说：“对不起。”

　　星遥一愣，随即笑了。
　　那笑干净又温柔——像灯光重新亮起的教室。

　　“那，下次一起去食堂？”

　　“……好。”

　　?

　　周筱柚从楼角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两本作业。
　　她看着那一幕，轻轻笑了笑，又转身离开。

　　“你们两个啊，”她在心里默默说，
　　“迟早还是会绕回来。”

　　“明天出发露营，记得带换洗衣服和防蚊液。”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边翻名单一边说。

　　底下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叹和笑声，大家都在议论：“露营要两天一夜诶！”、“终于不用上课啦！”

　　林芷坐在靠窗的座位，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阳光。
　　这种天气看起来很晴朗，但天边隐约堆着一层云。
　　她心里有点不安，却说不出为什么。

　　前排的星遥转过头，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分组名单。
　　“你猜我们一组没？”

　　林芷：“……”

　　星遥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眼角带着光：“王老师把我和你分在一起哦，还加了顾禾和乔瑜。”

　　林芷抿唇：“四人一帐篷？”

　　“对，不过老师说晚上要轮流值夜。”星遥一脸神秘，“希望能和你一起守夜。”

　　林芷没应声，只是低下头。
　　她的心跳忽然有点乱。

　　?

　　露营那天早上，班级集合在校门口。

　　星遥穿着浅灰卫衣、白色运动鞋，肩上背着一个黑色背包。
　　她的头发被风吹乱，眼神亮得像天色刚亮的湖面。

　　林芷穿得更简单，白衬衫、浅牛仔裤，外面罩着一件薄风衣。
　　她背着帆布袋，里面整齐地塞着水瓶和笔记本。

　　“哇，林芷你连露营都带笔记本？”
　　顾禾凑过来，打趣地说。

　　林芷淡淡笑了笑：“习惯。”

　　星遥在旁边插嘴：“那万一晚上写诗给我呢？”

　　“……许星遥。”林芷瞪了她一眼。

　　顾禾“哎哟”了一声：“你看，他们又开始了。”
　　一群人哄笑起来。

　　林芷低下头，假装整理包，耳尖已经红了。
　　星遥偷看她一眼，笑意温柔得几乎藏不住。

　　?

　　下午，大家抵达营地。

　　山里的风带着潮意，空气清凉，草地上铺着斑驳阳光。
　　帐篷搭在溪边，水声潺潺，远处传来鸟鸣。

　　王老师负责分配任务。
　　“星遥和林芷负责煮面，顾禾和乔瑜去搬水。”

　　星遥立即举手：“收到！”

　　她扭头冲林芷眨眼，“看吧，命运安排我们一起。”

　　林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少贫嘴一点。”

　　他们两人蹲在炉前，点火、烧水。
　　星遥笨手笨脚，火打了三次都没点燃，烟熏得她眼睛都红了。

　　“你离远点，我来。”林芷拿过打火器，轻轻一点，火苗稳稳跳起。

　　星遥一愣：“你厉害。”

　　“只是你太笨。”林芷冷淡地说，却不知自己嘴角正微微扬着。

　　星遥盯着她的侧脸，忽然说：“林芷，我发现你笑起来挺温柔的。”

　　林芷一怔，手里动作僵住。
　　“别胡说。”

　　星遥笑：“我哪有胡说——你看，我都不敢看太久。”

　　“许星遥！”

　　“好啦。”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却依然笑着。

　　林芷低下头，掩去那一瞬间心跳的乱。

　　?

　　傍晚，风开始凉了。

　　吃完晚饭，王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
　　有人围在篝火旁唱歌，也有人去小溪边打水。

　　林芷一个人走到林间。
　　天边的晚霞渐渐散去，风里带着微湿的气息。

　　她靠在树边，看着远处篝火的光，忽然有点恍惚。
　　从小学到现在，她和许星遥始终走在一条看不见的线上。
　　近过，也远过。

　　“原来我一直都在绕着她走啊……”她在心里轻轻想。

　　脚步声从后传来。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星遥的声音带着笑，轻轻的。

　　林芷回头：“散步。”

　　“我陪你？”

　　“随便。”

　　两人并肩走在树林小道上。
　　空气潮湿，风拂过叶子，沙沙作响。

　　星遥忽然问：“林芷，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林芷脚步一顿。
　　“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嘛。”

　　林芷侧头看她，星遥正低着头踢着石子，语气轻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没想过。”林芷回答。

　　“那要是有人喜欢你呢？”

　　“那——”林芷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可能不会相信。”

　　星遥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你就是这样，总把心关得那么紧。”

　　林芷没再说话。
　　她想解释，却发现所有话到了嘴边都化成沉默。

　　?

　　夜里开始下雨。

　　帐篷外雨声密密，风把雨水打在篷布上，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顾禾和乔瑜睡得早，星遥还撑着脑袋在看书。

　　林芷翻了个身，低声说：“你还不睡？”

　　“睡不着。”星遥的声音低低的，“雨太大。”

　　“怕打雷？”林芷淡淡问。

　　星遥笑了笑：“才不是。”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补了一句：“只是……不想那么快结束这两天。”

　　林芷没说话。
　　外面的雨更大了，帐篷边缘的水珠一颗颗滑下。

　　星遥忽然伸手，把一颗糖轻轻放到林芷枕边。

　　“干嘛？”

　　“备用的糖。怕你半夜被雷吓醒，吃点甜的就不怕了。”

　　林芷愣住，盯着那颗糖看了很久。
　　心里有种柔软的东西，一点点浮上来。

　　她侧过身，背对着星遥，声音几乎听不见：“谢谢。”

　　星遥轻声“嗯”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安静了。

　　窗外的风雨在唱歌，像在替她们说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

　　?

　　凌晨，风停了，雨也慢慢小了。

　　林芷醒来时，帐篷外一片潮湿的雾。
　　星遥已经起床，蹲在溪边洗脸。

　　阳光穿过薄雾，落在她身上，衣袖卷到手肘，皮肤被水光映得很亮。

　　林芷看了几秒，忽然移开目光。
　　她低声说：“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看日出。”星遥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一起吗？”

　　林芷愣了愣，最终还是伸手握住。

　　指尖相触的一瞬，星遥微微一笑。
　　那笑，像整个早晨的光。

　　?

　　那天的晨雾散得很慢。
　　后来所有人都说，那次露营的照片里，星遥笑得特别灿烂，而林芷站在她旁边，眼神柔得不像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