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遥于芷》天零零地灵灵

16、你还是没变

　　夏末的蝉声依旧喧嚣。
　　林芷拎着书包走进新校区时，阳光正落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她的心，微微有些紧。

　　新的班级、新的老师、新的座位。
　　一切都像是重新洗牌的人生。

　　教室门半掩着。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然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

　　“哟，林芷？”
　　许星遥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惊喜。
　　她的笑容依旧明亮，像是漫不经心，却轻易能照进人心。

　　林芷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又分到了同一个班。
　　“……好巧。”她轻声说。

　　“可不是？我妈都说缘分妙不可言。”星遥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不过这次没能当你同桌，好遗憾。”

　　林芷的目光落在座位表上——
　　自己坐在靠窗那一排第二个，
　　而星遥，在右边第三排的倒数第二个。
　　两人隔着几行，却仍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她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那种距离，恰好——不远也不近。

　　?

　　新班主任叫陈若兰，是位年轻女教师。
　　她语速快、笑容干净，对学生一视同仁。
　　“我希望大家在新学期能多交朋友，也多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林芷坐得笔直，认真听着。
　　星遥却在偷偷传纸条。

　　“嗨，林芷——
　　虽然你坐很远，但我能看到你低头写字的样子哈哈。
　　祝我们‘高中三年和平共处’~☆”

　　她用圆滚滚的字写着，最后还画了个笑脸。

　　林芷看见那张纸条时，几乎要笑出声。
　　她故作淡定地写了两个字回去：
　　——“幼稚。”

　　星遥收到时却笑得更大声。
　　周围几个同学也注意到了。

　　“许星遥，你在传情书？”
　　“不会吧，她在写给谁？”

　　“林芷。”
　　有人笑着喊出名字，全班哄然。

　　林芷的脸“唰”地红了。
　　“不是！”她急忙否认，
　　连星遥都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真的不是啦，”她对大家挥手解释，“我们只是旧同学。”

　　“旧同学也能写信哦~”
　　“有故事哦！”

　　新班级的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
　　陈老师笑着敲黑板：“好了好了，第一天就起哄啊？这班热闹得很。”

　　笑声散去后，林芷的脸仍然有点烫。
　　她垂下眼，不敢看星遥。
　　可她能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带着一点调皮，一点温柔，还有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

　　午休时间，星遥照例成了班上的焦点。

　　她打篮球赢了男生，
　　又在音乐课上自告奋勇唱歌，
　　声音干净，气息稳，赢得一片掌声。

　　林芷靠窗看书，偶尔抬头，能看到操场上那道奔跑的身影。
　　阳光落在她肩头，她笑着伸手去接飞来的球，动作漂亮得像一幕慢镜头。

　　“你在看什么？”
　　周筱柚忽然坐到她旁边，半眯着眼。

　　林芷一惊，慌忙合上书：“没什么。”

　　“是许星遥吧。”
　　周筱柚的语气带着点揶揄。

　　“……”林芷没回答。

　　“你啊，”她笑笑，“从以前就是这样，看又不承认。”

　　林芷转开目光，声音低低的：“我没看。”
　　可指尖却紧紧攥着书页。

　　?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星遥照旧活跃地跑来跑去帮同学搬讲义。
　　路过林芷身边时，她笑着停了两秒，
　　“你刚刚是不是又偷看我？”

　　林芷险些咬到笔：“我没有。”

　　“哦——那是我误会了。”
　　她故意拉长语气，眼神闪着笑意。

　　林芷咬着唇，假装看题。
　　可耳根通红得几乎藏不住。

　　陈老师从讲台上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嘴角微扬，没打断。
　　那一瞬间，空气有种轻微的甜意。

　　?

　　午后的阳光倾斜下来，
　　新班级的窗帘随风摆动，书页被吹得沙沙作响。

　　顾禾——一个高挑、沉稳的男生——走到林芷桌边。
　　“这题我不会，能教教我吗？”

　　林芷抬头，看见他那双温和的眼。
　　“好。”

　　她拿起笔，一笔一笔讲解，语气平静。
　　可在讲到一半时，她感觉到——
　　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从教室另一侧投来。

　　她下意识抬头，果然，是许星遥。

　　星遥咬着吸管，表情若无其事。
　　可眼神有一瞬的暗涌，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顾禾走后，她靠在椅背上，随口说：“新同学挺快就有人教了啊。”

　　林芷愣了下：“他只是问题。”

　　“哦——我没说别的。”
　　语气轻，但带着一点酸。

　　林芷皱了皱眉：“你今天很奇怪。”

　　“我本来就很奇怪啊。”
　　星遥笑笑，却没再说话。
　　只是她的笑意，比以往淡了许多。

　　?

　　晚自习后。

　　走廊灯光昏黄。
　　雨后潮湿的空气里带着墨香。

　　林芷抱着书要回宿舍，刚走出教室门口，就看到星遥倚在门边。

　　“还生气？”

　　林芷摇头：“没。”

　　“那干嘛一直躲我。”

　　“……没有躲。”

　　“骗人。”
　　星遥笑得有点苦，“我都看出来了。你上课都不看我。”

　　林芷被她逼得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了一阵，走廊只剩脚步声。

　　“你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看。”
　　星遥忽然低声说。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那语气平静，却藏着一层倔强。

　　林芷愣在原地。
　　她想回应，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只轻轻点头。

　　“那好。”星遥笑了一下，“明天见。”

　　她转身离开，背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林芷站在原地，忽然有点想笑——
　　那种不知是心酸还是安心的笑。

　　?

　　夜里。

　　宿舍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
　　林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一幕幕闪回——
　　初见、同桌、分开、争吵、又重逢。

　　她发现，不管时间过去多久，
　　只要看到那个笑，她的心就还是会乱。

　　可她也知道，
　　高中意味着更多目光、更多压力。
　　她怕的不只是喜欢，
　　还有——失去。

　　她轻轻翻身，手指摸到书包里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薄荷糖。
　　包装纸有些皱，糖已经有点化。

　　她盯着那糖看了很久，
　　终于在漆黑的夜里，
　　小声说了一句：

　　“……许星遥，你还是没变。”

　　?

　　星遥那边，同样彻夜未眠。

　　她趴在书桌前，看着那本旧日记本——
　　封皮已经磨旧，第一页上写着：
　　“我喜欢林芷。”

　　她苦笑，拿起笔，补了一行字：
　　“好像，还喜欢。”

　　风轻轻掠过窗外，
　　夜色温柔又安静。

　　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两人都知道——
　　有些故事，从不是重新开始，
　　而是未完待续。
　　秋天的风带着一点凉意，树叶被踩碎的声音在脚下沙沙作响。

　　周五的晚上，学校社团举办迎新晚会。
　　星遥穿着白色校服外套，里面是浅灰T恤，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却意外地好看。
　　她随手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整个人干净又张扬。

　　林芷站在人群外。
　　她的衬衫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一个扣子，黑发顺着肩落下，眼神安静而淡。
　　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原本不想来，可王老师点名要高一（2）班代表诵读节目。
　　于是，她穿着那件雪白的衬衣和藏蓝的百褶裙，被推到了灯光下。

　　“接下来，请高一（2）班林芷、许星遥同学，为大家朗诵——《青青子衿》。”

　　掌声响起的那一刻，星遥回头，朝她微笑。
　　那笑容像是从少年时一路延续下来的阳光——
　　带着点没长大的顽气，又真挚到让人无法逃避。

　　林芷心里一颤。
　　她想起那年小学的教室，她坐在窗边，
　　也是这首诗，也是这个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灯光洒在两人身上。
　　星遥的声音干净透亮，而林芷的声音柔和，带着一点淡淡的冷意。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秋夜里的一阵风，轻轻掠过心尖。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星遥抬起头看向她，眼里有细碎的光。
　　那一瞬间，林芷忘了自己还在朗诵。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直到掌声响起，才猛然回神。

　　?

　　“你刚刚有一点走神。”
　　后台，星遥笑着递给她一瓶水。

　　“没有。”林芷低声说。

　　“有的，我看到了。你看我的时候，还愣了三秒。”

　　“我——”
　　林芷顿住，不知该说什么。

　　星遥看着她的神情，忽然笑了，
　　“算了，不逗你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我知道你家那边要走很久，天这么黑，我不放心。”
　　星遥一边说，一边已经往外走。
　　那笃定的语气，让林芷的拒绝显得多余。

　　?

　　夜色沉下来了。
　　校园里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照出两人并肩的影子。

　　星遥走在左边，步子轻快。
　　她的外套被风掀起一角，衬得整个人少年气十足。

　　林芷的步伐比她慢半拍，手指一直抓着书包带。
　　她想保持距离，可星遥时不时往她这边靠。
　　两人的肩几乎擦在一起。

　　“你今天好看。”
　　星遥忽然说。

　　“什么？”林芷有些惊讶。

　　“就……你平时都扣到最上一个扣子嘛，今天松了一个，看起来柔一点。”
　　星遥侧过头，眼里带着笑意。
　　“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其实挺漂亮的。”

　　林芷的呼吸忽然乱了。
　　“你、你少说这种话。”

　　“怎么了，又不是夸别人。”
　　星遥低声笑。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几缕碎发扫过林芷的脸。
　　那一瞬间，空气像被冻住。

　　林芷退了一步，避开她的目光。
　　“许星遥，我们……不要总这样。”

　　“这样，是哪样？”

　　“你知道。”

　　星遥笑意一点点褪去。
　　她的声音也轻了：“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改不了。”

　　林芷抿紧唇，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
　　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路灯的光影落在地上，斑驳而寂静。

　　?

　　走到校门口时，周筱柚正好从另一边跑过来。
　　“哎，你们俩走得好慢，我都担心你们被抓补课了。”

　　她手里拎着三杯奶茶，笑得轻松。
　　“来来，我买了奶盖的。星遥，你要珍珠的吧？”

　　“对，谢谢！”
　　星遥接过，瞬间恢复了明朗的笑容。

　　林芷也接了一杯。
　　奶茶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她捧着纸杯，感觉指尖一点点被烫暖。

　　“诶，”周筱柚忽然笑着调侃，“你们两个啊，从小学到高中，真是形影不离。
　　这都能分到一个班，不是缘分是什么？”

　　星遥冲她眨了眨眼：“那当然，我可是命中注定型同学。”

　　林芷抿唇，没接话。
　　她垂着眼睛，看着杯中漂浮的珍珠，忽然觉得有点酸。

　　?

　　晚上回到家，她洗完澡后坐在书桌前。
　　灯光打在她侧脸上，柔和却清晰。
　　镜中的自己神情平静，
　　可心里，却一片乱。

　　她拿出那本随身带的小笔记本，犹豫片刻，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我真的害怕，许星遥。”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轻轻划掉，又重写一行——

　　“不，是害怕自己。”

　　?

　　与此同时，另一栋楼的宿舍里。

　　星遥趴在桌上，打开手机备忘录。
　　那一页上密密麻麻写着各种琐事：比赛、课程、活动……
　　她滑到最底下，新建一条。

　　“我好像真的喜欢她。”

　　她盯着这句话，半天都没按删除。
　　最后，只轻轻地笑了。

　　那种笑，有一点甜，也有一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