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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第一百八十章 试探与回响 ...

  •   霍听澜那句"朕等你"与降至66的黑化值,如同两枚投入许棠霁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她感觉自己正立在悬崖边缘,前方是他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后方是日渐模糊的归途。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霍听澜并未因她的沉默却步。他的"追求"变得愈发具体,也愈发...难以抗拒。

      他不再满足于凤仪宫内的相伴。开始邀她涉足那些原本绝无可能触及的、属于帝王私密的领域。

      一日,他命人送来一套墨色骑射服,银线暗绣云纹,质地精良。
      "西苑新进几匹大宛良驹,温驯且健硕。明日朕要去试马,你可愿同往?"他问得随意,似在邀她赏花。

      许棠霁怔住。骑射?无论作为"许棠霁"的过往,还是现代灵魂的认知,这都非她所长。本能欲拒,这太过惹眼,也太过...亲密。

      "臣女...拙于骑术,恐扰陛下兴致。"她垂眸婉拒。

      霍听澜只淡淡一瞥:"无妨,朕教你。"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翌日,西苑马场。天穹如洗,草色连天。霍听澜果真亲自为她择定一匹通体雪白、神骏温顺的玉花骢,扶她上马,执辔在侧,耐心指点控缰、坐姿诸般要领。

      他的手掌偶尔覆上她的手背,温热透过薄薄皮革传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字字清晰。许棠霁浑身僵硬,心神几乎无法专注于马术,所有感知皆被他迫近的气息占据。

      四周侍卫宫人低垂的眼帘下,那难以尽掩的惊异目光如芒在背。当朝天子,为一女子牵马执鞭,亲授骑射...这简直闻所未闻。

      "放松,"他似察觉她的紧绷,声线放缓,"有朕在,不会让你跌落。"

      这话,似承诺,更似枷锁。

      一场骑射终了,许棠霁技艺未见精进,心绪却愈发纷乱。他正用这种方式,将她拽入他的疆域,让他的喜好、他的时间、他的亲力亲为,都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令她再难轻易割舍。

      除却行动上的靠近,他在言谈间,亦展开更深试探。

      批阅奏折间隙,他会与她谈及朝臣轶事,或地方呈报的风物见闻。有时,会忽而相询:"若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这些问题往往精妙地处于她凭借现代认知尚可理解、却又绝非她这"身份"该置喙的范畴。答得浅显则显无知,答得深入又恐暴露异常。

      许棠霁不得不凝神应对,字斟句酌,既要显出不失见解,又不能逾越分寸。她渐渐明悟,他不仅是在交谈,更借此观察她的思维方式,验证那"异世"所带来的不同视角。

      一次,他提及漕运改革的争议,各方势力胶着。简述各方论点后,看向她:"你以为,根源何在?"

      许棠霁心弦骤紧。漕运关乎国本,绝非她可妄议。默然片刻,谨慎应道:"臣女见识浅薄,不敢妄断。只是...闻前朝亦为此困扰,或可...鉴往知来,寻平衡之道?"

      她将问题引向"史鉴",避开直接表态。

      霍听澜闻言,眸色深沉地看她一眼,未予置评,只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追问。然那一眼,却让许棠霁觉得,他似乎又确认了什么。

      这些试探,如春雨润物,令她在其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与此同时,外界的压力并未因霍听澜的庇护而消弭。

      前朝关于"妖妃祸水"的流言虽被霍听澜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人,暗处的非议却从未止息。后宫之中,投向凤仪宫的目光也愈发复杂。端贵妃等人虽不敢再明目张胆挑衅,但那若有似无的排挤与孤立,却如影随形。

      许棠霁一次往御花园途中,偶闻两个低位嫔妃在假山后窃语。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仗着陛下几分新鲜,就真当自己能攀上高枝了?"
      "嘘!慎言!没见陛下如今何等珍视,连骑射都亲授..."
      "哼,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且瞧着吧,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岂容她长久?"

      那些话语如绵密细针,扎在心间,不致命,却隐痛不绝。她加快步履离开,心下冰凉。她知,她们所言非全无道理。霍听澜的眷顾如同烈焰烹油,将她置于炭火之上。倘有一日这"新鲜"逝去,或他厌倦了这场"追妻"之戏,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无处不在的寒意,与霍听澜带来的、令人沉溺的"暖意"形成鲜明对照,令她常陷冰火交织的煎熬。

      她开始夜不能寐。

      深宵人静,常是枯睁双眼,望着帐顶繁复的刺绣纹样,脑海中两个声音激烈争辩。

      一个厉声道:许棠霁,清醒些!他是帝王,他的世界充满算计与凶险。你不过是他一时兴致的猎物,待任务完成便归家去!那才是你的归宿!
      另一个微弱反驳:可是...他的关切不似作伪,他凝视你的眼神...或许,亦有几分真心?若任务完成意味着再度伤他,你...真能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吗?

      【目标人物霍听澜当前黑化值:65/100。】

      黑化值的持续缓降,似在为那微弱之声增添砝码。

      是夜,她又辗转至深夜。索性起身,披了外衫行至窗前。月华如练,清辉满庭,那几株玉兰在月色下愈发显得洁白而孤寂。

      忽地,她瞥见庭隅暗影里,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霍听澜?

      他未着龙袍,仅一身玄色常服,几与夜色相融。就那般静立原地,仰首望着她窗口的方向,不知已伫立几时。

      许棠霁心口猛地一撞,下意识欲掩窗回避。

      然他的目光已捕捉到她的身影。

      隔着重闱静庭,清冷月辉,两道视线在空中悄然相接。

      他未动,亦未言。只静静凝望,目光深沉如子夜,其间翻涌着太多她读不懂,或不敢读懂的情绪。

      许棠霁亦僵住了,握着窗棂的指节微微收紧。逃开?抑或...

      最终,她亦未动。

      二人便这般,一个凭窗而立,一个伫立月下,隔着一段不算遥远却宛若天涯的距离,默然相望。

      时光仿佛于此凝滞。

      不知几许,霍听澜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终是缓缓转身,身影悄无声息地没入更深夜色,恍若从未出现。

      直至他身影彻底消失,许棠霁方如释重负,缓缓倚靠冰凉的窗框,心鼓却仍在胸腔里狂擂不止。

      他知晓她的无眠。
      他于深宵独至,只静静相望。
      他不扰不问,只以此无声之法,告与她——他知她挣扎,他在相伴。

      这一认知,比任何蜜语甜言或强势威逼,都更令许棠霁心悸难平。

      她抬手,按住失控的心跳,眸中盈满迷茫与挣扎。
      她辛苦筑起的心墙,在他这般迂回而执着的攻伐下,正寸寸龟裂、剥落。
      归家之路依旧在远方闪烁,可她的双足,却似被钉在原地,愈来愈沉。

      这场由他主导的、名为"等待"的攻心之役,她似乎...快要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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