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光蛋的伪装法则》尽秋

23、耳机

　　“六个啊……”

　　程希小声念叨着。

　　“什么？”

　　严寒隐约听到程希说了些什么，微微撇过头去。

　　严寒扭头过来的时候风还没停，头发被吹地背过去，一排的耳钉更加显眼。他眼下那颗痣也清晰地显示出纹理。

　　顺着程希眼光看去，严寒发现他在看自己的左耳。

　　“……”

　　他马上撇过头去，手扒拉着头发想把耳朵重新盖住。趁他藏好之前，程希发现他的耳尖有点红了。

　　“好帅……”程希发自内心地小声说了句。

　　“我可以——摸一下吗？”

　　严寒带着奇怪的表情看向程希时，他脸上正表现出像那天想扑他的yuki一样的惊喜，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差没伸舌头了。

　　“……嗯。”

　　话音刚落，程希就伸手来把严寒耳边的头发轻轻掖在耳后，又用手指尖试探性地碰了下那些冰凉的钉子，怕严寒会疼，就轻轻在钉子上面拂了一下。

　　看严寒没有退缩，他也放下心来。

　　“疼吗？”程希的手从耳骨摸到耳窝处，又带过耳垂上的三个。

　　“现在已经不疼了。”

　　“当时打的时候很疼吧。”程希语气里略带了一些心酸。

　　严寒先是傻呵呵地哼哼笑了两声，又补充道：

　　“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我就是为了疼才打的。

　　“有时候适当的疼痛才能让我感觉到我在呼吸，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

　　程希皱着眉毛，收回了手。

　　“你看着会害怕吗？”严寒歪着头问。

　　“不会啊……我觉得好帅！而且你护理得真好啊，我听他们说耳洞可难养了。

　　“而且你打得位置很漂亮啊。”程希再一次地看向严寒的耳朵——他耳骨上打了两个，离得不是很近，耳窝正中间打了一个，再就是耳垂上连着的三个，一眼看上去很整齐，干干净净的。

　　他没有戴很夸张的饰品，除了最下面的耳垂上戴了一个小圆环，几乎贴着耳朵垂下来的弧度，剩下的全部都是银色的圆球，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这也是程希和严寒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注意到它们的原因。

　　“太帅了。那边也一样吗？”程希再一次发出赞叹。

　　“那边……只有一个。”严寒说着，手伸向右耳摸了一下。

　　“因为我这边会压着睡觉，所以只打了一个。”

　　“嗯……这倒是符合我对你的刻板印象啦。”程希说完，嘿嘿地笑了，“不过……它们真的很适合你。像星星一样。”

　　严寒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这个数量？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可以告诉我吗？”

　　严寒看着程希急切的眼神，表情有点复杂。

　　“就是……想打。没有任何特殊原因。”

　　原本以为程希听到这个回答会失望，没想到他眼神里的光一点都没减弱下去，依旧充满热情。

　　“哇……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严寒。”程希用力蹬了一下地面，秋千荡高了一些。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样的人。又温柔，对朋友又好，还这么帅。

　　“我们做一辈子朋友好吗？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太给我长脸了吧。

　　“对了，下次还想打耳洞带上我吧？我不敢打，就想陪着你。”

　　严寒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说了句好。

　　我们要一直做最好的朋友。

　　至少在你离开前。

　　严寒心里想着，口袋里拿出耳机来塞到耳朵里。

　　“给。”

　　严寒自己带上一只左耳耳机，伸手把右耳的耳机递给程希。

　　程希很快从严寒掌心接过那只白色的耳机，他注意到，严寒掌心也有一颗棕色的痣，掌心的食指根部也有一颗。

　　皮肤白的人就会这样吗？

　　程希心里犯着嘀咕，把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耳机里传来像清水一样清澈的女声，程希越听越熟悉。

　　“……chouchou？”

　　“你听过？”严寒听到这个名字，这大眼睛看着旁边的人。

　　“我很喜欢她们的歌……”

　　严寒笑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组合。”

　　俩人无言，只是释然般地看着对方。

　　为什么我们不能早点遇到。

　　这并非某一人心里所想，而是juliet的声音落下时在他们内心共同泛起的涟漪。

　　耳机里那首chouchou的Orion早就开启了单曲循环，俩人却怎么也听不够，只希望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晚自习时，程希和徐欣雅偷偷换了座位。有线耳机像一根静脉一样重新连接起俩人中午断掉的念想，他们不说话，也没有传纸条，只是静静地听着耳机里轻飘飘的女声。

　　仿佛在这一刻，彼此就是对方的b612。

　　程希做严寒给他整理的题做累了，就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会。可是有线耳机线不够长，他又舍不得摘掉耳机，又怕不小心拽掉严寒耳朵上那只，只好把凳子往严寒身边挪了一下，挨着他写字的胳膊肘趴下。

　　严寒看见他闭着眼睛以为是睡着了，手伸进书桌里把音乐声调小了一点。

　　严寒本来拿起笔准备继续写下去，注意力却全放在这个像条大狗一样的同学身上了。

　　此人平时老盯着严寒看，但被严寒盯着还是第一次。

　　严寒看着程希端正的五官，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家境很好，至少是从幸福里长大的。

　　程希长得确实很板正，他第一天来自我介绍时严寒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他当时给严寒的感觉只有「我们不是一类人」。

　　他眉头很平整，应该很少有能让他皱眉的事。他像是做了微笑唇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笑着，就连现在睡觉都好像在微笑，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不过严寒这次也有了新发现——程希的左眼眼皮靠近眼尾的位置上也有一颗痣，一颗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来在哪见过的痣。

　　严寒看到这颗痣时，心里莫名安稳起来。再看看程希微微笑着的脸，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吐着舌头的yuki，还有那个乖乖趴在腿边的栗子。想着想着，严寒脸上也自然而然地显出笑脸来。

　　程希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严寒的目光像阳光一样洒在自己脸上。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惊走了这片刻的、温柔的凝视。

　　后桌的两个女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偷偷捂着嘴笑着。

　　作为班级的原住民，谁也没想到这个新同学能这么快就和班里最雷打不动的那位关系变得这么好。

　　严寒自己也没想到，他的人生里会突然闯进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