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尘》丹东园

8、血祭诀别 灰飞烟灭

　　“天帝...我已准备好接受惩罚...”玄尘面向天帝，张开双臂，等待最后的审判。
　　天空中，第十道天雷正在聚集，比之前九道更为狂暴。
　　乌云翻滚，电光如蛇，照亮了悯月寺的废墟，也映照出望舒绝望的面容。
　　“不！”景渊猛然一震，目光在妹妹身上停留片刻，双拳紧握。
　　缘机神察觉到景渊的异动，伸手想要拦住他：“景渊，不可冲动！
　　这是天帝的旨意，你若插手——”
　　“放开我！”景渊一把挣脱缘机神的束缚，神力爆发，掀起一阵狂风。
　　他的眼中含着泪水，声音嘶哑：“她是我妹妹！”
　　缘机神眉头微蹙：“你这是要与天规对抗？”
　　“我只是不忍她受罪！”景渊再不多言，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望舒身前，将她护在怀中，背对着即将落下的天雷。
　　天雷咆哮着向下劈落，眼看就要击中景渊的后背。
　　“住手！”景渊高声喊道，泪水从他俊朗的面庞滑落，“父帝，请您住手！”
　　天雷在距离景渊一尺处戛然而止，悬于空中，电光四射，照亮了他满是泪水的脸。
　　“景渊，让开。”天帝的声音冷冽如冰，“朕不想连你一并处置。”
　　景渊跪地抱着奄奄一息的望舒，泪如雨下：“父帝，望舒她...她乃天地间最纯净的露水所化，怎能承受这般天雷之苦？
　　您看她...她已经...”
　　望舒浑身伤痕，气息微弱，娇嫩的肌肤被雷电灼烧得触目惊心，只有那双倔强的眼睛依然盯着玄尘，手中紧握着破碎的念珠。
　　“父帝...”景渊哽咽着，“九道天雷，已让她元神受损。
　　再来一道，她可能...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天帝目光微动，悬于空中的天雷慢慢消散。他看着自己重伤的女儿，面色凝重。
　　“景渊说得对。”月神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望舒确实承受不住更多天雷了。
　　天帝，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啊。”
　　天帝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罢了，念在她已受罚甚重，朕暂且饶她一命。”
　　望舒听闻此言，虚弱地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父帝...多谢...”
　　“但是！”天帝厉声道，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玄尘，“这妖孽，必须除去！
　　火神何在？”
　　一位身着火红袍服的神明从云端踏步而下，浑身散发着灼热气息。
　　他单膝跪地，低头行礼：“火神拜见天帝。”
　　“火神，朕命你彻底销毁这妖孽的肉身，连同他念珠中的妖王魂魄，一并焚为灰烬！”
　　天帝声音铿锵，不容置疑。
　　火神抬头看了一眼玄尘，又看了看望舒，表情迟疑了片刻，随即恢复肃穆：“领旨。”
　　“不！”望舒奋力挣脱景渊的怀抱，爬向玄尘，“父帝，求您不要这样...他已经是普通人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玄尘蹲下身，轻轻托起望舒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和血迹：“公主，别难过...这是我应得的...我曾犯下滔天罪行，今日...我愿以死赎罪...”
　　“我不准你这么说！”望舒抓住玄尘的手，“你现在是玄尘，不是墨渊！
　　你救了我，照顾我，你...你是我爱的人...”
　　玄尘眼中泪光闪烁，轻抚望舒的脸颊：“公主...这辈子能遇见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来世若有缘...我还会找到你...”
　　“火神，执行天命！”天帝冷声道。
　　火神上前一步，双手结印，一道炽热的火焰在他掌心凝聚，逐渐化为一只火凤凰，展翅欲飞。
　　望舒挣扎着想要阻挡，却被景渊拉住：“望舒，不要！
　　你已经受伤太重，再这样下去会魂飞魄散的！”
　　“放开我！”望舒泪流满面，拼命挣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火神手一推，火凤凰飞向玄尘，瞬间将他包围。
　　熊熊烈火中，玄尘的身影渐渐模糊，但他始终望着望舒，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
　　“不！”望舒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体内最后一丝神力爆发，冲向火焰。
　　景渊迅速出手，再次将她拦住：“妹妹，别冲动！”
　　“放开我！放开我！”望舒哭喊着，声音嘶哑，“玄尘！
　　玄尘！”
　　火焰中，玄尘的身形已经开始消融，但他依然保持着微笑，嘴唇微动，似乎在说：“忘了我...”
　　望舒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只能看到那团越来越亮的火焰，以及火焰中渐渐消失的身影。
　　她胸口剧痛，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玄尘！”望舒的声音带着绝望和不甘，回荡在天地间。
　　火焰渐渐熄灭，地上只剩下一串被烈火灼烧过的念珠，已经变成了焦黑色，但依然完整。
　　火神走上前，准备将念珠也一并销毁。
　　“住手！”望舒挣脱景渊，扑向念珠，将它紧紧护在怀中，“这是我的...你们不能拿走...”
　　火神看向天帝，等待指示。
　　天帝沉默片刻，轻轻摇头：“罢了，让她留着吧。
　　念珠中的妖王魂魄已经被销毁，留下一串空壳又有何妨。”
　　望舒抱着念珠，泪如雨下，浑身颤抖。她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曾经有玄尘的身影，现在却只剩下虚无。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
　　“带她回天界。”天帝下令后，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云端。
　　北斗神君、风神、水神等人相继离去，只留下月神看了望舒一眼，叹息一声后也随之离开。
　　景渊走到望舒身边，轻轻将她抱起：“妹妹，我们回家...”
　　望舒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念珠，眼泪不断滑落。
　　她的神情恍惚，身体冰冷，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缘机神走到景渊身边，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景渊摇头，眼中含泪，“回天界吧。”
　　缘机神点头，挥手开启一道通往天界的门户。
　　景渊抱着望舒踏入门户，回头看了一眼悯月寺的废墟——这里曾是妹妹与那和尚相识相爱的地方，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和一地灰烬。
　　回到天界，景渊将望舒安置在她的寝宫中。整整一夜，望舒都抱着那串念珠，泪水浸湿了枕头和衣襟，却始终没有合眼。
　　她的泪水似乎永远也流不尽，而她的心，早已跟着那团火焰一起化为灰烬。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寝宫，望舒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双眼无神，脸上干涸的泪痕在晨光下清晰可见。
　　她的面容憔悴，形如枯槁，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景渊守在妹妹身边，看着她这般模样，喉头发紧，几度想说什么却终究沉默。
　　他轻轻拭去妹妹脸上新落下的泪水，低声道：“妹妹，你得好好休息...”
　　望舒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抚摸着手中的念珠，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