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尘》丹东园

7、抉择痛心 神仙难渡

　　第三道天雷在云层中积聚，比前两道更为可怖。
　　悯月寺的残垣断壁间，望舒紧紧抱着受伤的玄尘，昂首挺胸，直面天帝的威严。
　　“父帝，我不许你伤害他！”望舒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天帝怒目圆睁，一挥袖袍，身旁凭空出现一位身着月白色轻纱的女仙，手捧一只翠玉小杯。
　　“饮下此杯断情水，你与这妖孽的孽缘便可断绝。”
　　天帝冷冷道，“朕可既往不咎。”
　　望舒摇头，泪水沿着脸颊滑落：“父帝，我不会喝的。
　　我宁愿承受惩罚，也不愿忘记玄尘。”
　　“糊涂！”天帝震怒，声音如雷，“他乃妖王转世，昔日妖王墨渊屠戮我天族无数同胞，你却为了这妖孽与朕对抗？”
　　玄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只能靠在望舒怀中：“公主...不必为我...这般...”
　　“闭嘴，妖孽！”天帝一声喝断，随即又对望舒道，“你再不饮下断情水，朕就彻底诛杀此妖，灭其形神！”
　　望舒抓起地上破碎的念珠，紧紧握在手心，一道金光从掌心溢出，将念珠牢牢护住：“父帝，您为何如此固执？
　　龙族可与天族通婚，羽族也可与天族结为眷属，为何唯独妖族不行？”
　　“放肆！”天帝周身神光大盛，“那是因龙族、羽族皆与我天族守望相助，而妖族却屡屡为祸人间！”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天帝息怒。”只见北斗神君踏空而至，一身星辰袍，面容肃穆。
　　“北斗神君。”天帝微微颔首。
　　北斗神君看向望舒，眼中带着几分怜悯与冷峻：“公主殿下，你可知妖王墨渊生前作恶多端？
　　五百年前那场大战，他率妖族大军攻入南天门，我等七位神君联手才将其击退，我更是被其重创，卧床三百载方能痊愈。”
　　“那是墨渊，不是玄尘！”望舒争辩道，“玄尘从未伤害任何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风神与水神也从云端落下，向天帝行礼后，风神开口：“公主殿下，墨渊狡诈无比，说不定这也是他的计谋，借你之手东山再起。”
　　水神点头附和：“当年他曾在凡间兴风作浪，引洪水淹没三座城池，生灵涂炭。
　　若让他恢复妖力，恐又是一场浩劫。”
　　望舒把玄尘护得更紧：“他没有妖力，也没有伤人之心。
　　他救了我，照顾我，这才是真实的他！”
　　一位白衣胜雪的女神轻轻飘落，月华如水般倾泻在她周身。
　　她望向望舒，神色温和，轻声叹息：“望舒，我的孩子，你从小就喜欢听我讲故事，今日月神姑姑劝你一句，这段姻缘乃是孽缘。
　　妖族与天族本就水火不容，何况他是墨渊转世？”
　　“月神姑姑...”望舒声音哽咽，“我知道您最疼我，但我真的爱他。”
　　月神叹息一声：“傻孩子，神仙不可对凡人动情，这是天规。
　　纵使他不是妖王转世，你们也无法长久。”
　　景渊站在一旁，看着妹妹痛苦的模样，眉头紧锁。
　　他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目光复杂地看向缘机神。
　　缘机神避开景渊的目光，冷声道：“公主殿下，我已推演过你们的姻缘，乃是孽缘一场。
　　若强行相守，必有一人魂飞魄散。”
　　望舒却笑了，笑中带泪：“那又如何？若不能相守，活着又有何意？”
　　天帝见女儿如此固执，怒火中烧：“逆女！朕养你千年，你却为一介妖孽对抗朕的意志？
　　今日若不饮下断情水，休怪朕无情！”
　　“我不会喝的。”望舒轻声却坚定地说，将玄尘的念珠贴在胸前。
　　“那便别怪朕了。”天帝一挥手，天空中的第三道天雷轰然落下，直击望舒。
　　望舒没有躲避，也没有抵抗，任凭天雷劈在身上。
　　她的衣裙被雷电灼烧，发丝散乱，玉肌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伤痕，但她仍紧抱着玄尘，嘴角勉强上扬，泪水却无法抑制。
　　“望舒！”景渊大叫一声，想要上前，却被缘机神拉住。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天雷接连落下，望舒的身体在雷光中颤抖，血迹从嘴角溢出，却依然没有屈服。
　　“父帝，我不会放弃他的。”望舒虚弱地说，“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认了。”
　　天帝眉头紧锁，目光闪烁，但很快又被愤怒覆盖：“既然如此，朕就让你看看，与妖王为伍的下场！”
　　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天雷相继落下，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为猛烈。
　　整个悯月寺在天雷中被夷为平地，只剩下望舒和玄尘所在的一小片土地，被望舒的最后一丝神力护住。
　　望舒浑身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却仍紧握着那串破碎的念珠，倔强地看着天帝。
　　“父帝...您若要我忘记他...除非...除非让我魂飞魄散...”
　　玄尘看着望舒为自己承受如此痛苦，瞳孔骤然紧缩，身体微微颤抖。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天界大战、血染的战场、以及最后的那个禁术。
　　“我是...墨渊...”玄尘喃喃自语，瞳孔收缩，额头青筋浮现，“我真的是...妖王墨渊...”
　　望舒感受到玄尘的变化，惊讶地看向他：“玄尘？”
　　玄尘痛苦地捂着头：“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我确实是墨渊...但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你...”
　　天帝冷笑一声：“妖王终于现形了！朕今日就要彻底除掉你这妖孽！”
　　玄尘抬头看向天帝，面色渐渐平静，呼吸变得缓慢：“天帝...我愿以命换望舒平安...我不求转世...只求她无恙...”
　　“玄尘，不要！”望舒哭喊着，抓住他的手。
　　玄尘轻轻抚摸望舒的脸：“公主...我今生能遇见你...已是最大的幸福...前世的罪孽...不该由你来承担...”
　　他艰难地站起身，挡在望舒面前，迎向天帝：“天帝...我认罪...但请放过望舒...”
　　天帝冷冷地看着他：“妖王墨渊，你害我天族损失惨重，今日朕必诛你形神俱灭！”
　　“父帝！”望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无法动弹。
　　玄尘回头看了望舒最后一眼，双眼湿润，嘴角微微颤抖：“公主...忘了我吧...你本就是天地间最纯净的露水所化...不该为我蒙尘...”
　　说完，他转向天帝，张开双臂：“天帝...我已准备好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