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又在修罗场了》溟椿

9、修道

　　玄臻默了默，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拍抚闻人宁的发顶，“宁宁，时间还很长，你的路才刚开始。千万不要因为恨意，扰乱了道心，毁了自己的来日。”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们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如此的。”

　　闻人宁仰起脸，眼眸犹如浸了水的琉璃，眸光盈润，泛着澹澹的水色。

　　玄臻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哭。

　　他叹息，声音愈轻愈低，像是怕惊飞一只蝴蝶：“昔日见你，险些神魂崩坏，等到有朝一日你足以承受这些了，再去面对吧。你现在还很稚嫩，不要去冒险。”

　　“宁宁，你答应师父。”他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过闻人宁发烫的眼尾，拭去那一点湿痕。

　　他轻声道：“以自己为重。”

　　闻人宁阖上了眼眸，“是，师父。”

　　玄臻像是松了口气，“罢了，这回不罚你面壁思过了，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师父最是宽宏大量了。”闻人宁立刻卖乖，“我往后会好好修炼的，保证下不为例。”

　　反正回回都是下不为例。

　　玄臻其实也没指望闻人宁这样就能改性。

　　次日邢优加看着恢复自由的闻人宁，不免默默地怜悯五师弟一刻。

　　闻人宁拉着珖让他再带自己去禁地。

　　“阿姐是去见华容王上的吗？”珖被闻人宁推着往前走。

　　闻人宁对珖没有什么隐瞒：“是啊，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珖沉默了一瞬，道：“我跟阿姐一块去。”

　　“你在外面帮我守着。”闻人宁摇摇头。

　　珖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高兴。

　　闻人宁踮着脚拍拍他脑袋，“我怕有人瞧见了，或是被巡逻弟子抓住了，你在外面守着我放心些。”

　　珖嘴角弯了弯，“那我在外头替阿姐守着。”

　　闻人宁跟着珖摸到上回的死角，偷偷溜了进去。

　　珖目送闻人宁的身影消失，唇角的笑意也逐渐淡了下来，“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肖辉面色阴沉地从暗处走出来，“你的感官还真是敏锐，这回被我逮了个正着吧？你跟闻人宁私闯禁地到底是意欲何为？”

　　“和你有什么关系？”珖转过身，毫无波澜。

　　“你不怕我去告诉仙尊吗？”肖辉声音拔高。

　　“呵，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看来五下戒鞭还不足以让你长记性的，或许散灵鞭效果更好呢？”珖嗤笑。

　　他扬着眉梢，清灵秀妍的面孔上透着戾气。

　　肖辉面容扭曲了一下，转而笑了，“你猜我告到仙尊长老那头去，他们会信谁？”

　　即使是拜入余改青门下，那些人对珖的猜忌和厌恶也并没有减少。

　　他们总觉得珖瘆人的很。

　　一个异类，一个闯入澄澈仙门的不祥阴影。

　　乞丐出身，却目下无尘，拒人千里。

　　简直不像是活人，反而是飘荡在世间的幽魂。

　　哪怕是那些长老，面对这个惊艳绝伦的天才，也只有惋惜和敬而远之。

　　珖唇角轻抿。

　　唯有这一点他无法反驳，他天生不讨人喜欢。

　　玉衡宫上下，能信他的恐怕只有闻人宁和余改青。

　　“哈哈哈哈哈！你也觉得他们不会信你对吧？”看珖凝滞的神情，肖辉大笑起来，“除了你，还有闻人宁，私闯禁地，十次都不够你们死的！”

　　“闭嘴！”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肖辉面前。

　　珖一把抓住肖辉的衣领掼在石壁上，“我警告你，闭紧你的嘴，少来打搅我们！”

　　肖辉被巨大的冲击震得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位。

　　“再敢多事，我绝不轻饶，保证让你后悔来这世上。”珖声音压得极低，杀意凌然。

　　要不是因为怕牵连到闻人宁，他早就动手了。

　　肖辉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顾及颜面，梗着脖子吼道：“我是肖家的少主，你岂敢动我！”

　　珖半眯起眼睛，手骤然收紧。

　　肖辉感到领口的窒息感和珖身上灼热的气息，意识到珖真的会动手。

　　他脸涨成了猪肝色，死命扒拉着珖的手臂挣扎起来，“放开我……咳咳！我错了！我错了！快放开……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说的！我发誓，我不会透露一字的！”

　　珖冷冷地盯着他的脸，片刻之后松开了手，随手将肖辉丢在地上。

　　肖辉如烂泥般滑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珖森冷道：“滚。”

　　肖辉恨恨地看了珖一眼，起身狼狈不堪地跑走了。

　　闻人宁对结界之外的纷争一无所知，她凭借之前的记忆转了两圈都没找到情花海和金阁。

　　没招了的闻人宁站在原地，仰天大喊：“华——容——王——上！”

　　余音回荡，没有回应。

　　闻人宁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准备再喊一声。

　　嘴刚张开，就看到前方闪烁着一片金光。

　　金阁出现了。

　　闻人宁急忙趟过花海，走到金阁前边，还是之前的两个守卫。

　　只是这会两人的脸色极其精彩，青一阵红一阵，“你在那瞎喊什么？你不嫌丢人王上还嫌丢人呢！”

　　“反正禁地也没什么人了嘛，不会有人听见的。”闻人宁笑了笑，从两个人中间挤了进去。

　　两个守卫气得头昏脑涨，“这丫头先前还一副老实模样，拜了仙尊为师之后就本性暴露了吧？简直是无法无天！”

　　华容看着闻人宁从外头溜进来，眉梢轻挑，“你在狼哭鬼嚎喊什么？”

　　闻人宁委屈道：“我一直找不到金阁，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喊的。”

　　“那还是我的错了。”华容轻笑一声。

　　“不是王上的过错，王上一定是想要考验我。”闻人宁一副给华容台阶下的模样。

　　华容无语，拿扇骨砸了一下闻人宁的额头，“伶牙俐齿。”

　　闻人宁捂着额头哎哟一声。

　　“你用神狐罩引路即可。”华容道。

　　闻人宁恍然大悟，原来当初把神狐罩给她还有这个作用呢。

　　“是我小瞧了你，你非但很聪明，还一举夺魁，成了玄臻的关门弟子。”华容说。

　　闻人宁目光澄澈，“我要多谢王上的帮助，大选上，是王上替我说话，多番引导，才有我今日。”

　　华容捏了捏闻人宁粉嫩嫩的脸颊，“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还机灵，若知如此，早该把你留下来做我的弟子。”

　　“现在王上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太抢手了。”闻人宁得意一摊手。

　　华容觉得闻人宁属实是有意思，开始真心觉得便宜了玄臻这个闷葫芦。

　　闻人宁绕到华容身边替他捏肩捶腿，一副来报恩的乖巧模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吧，是什么事？”华容撑着下巴问。

　　闻人宁立刻蹲到他面前，讨好道：“如今我也差不多站稳步伐了，现在要紧的是提升实力呀，王上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尽快叫我变强的？”

　　“有啊，合欢道学不学？”华容眉梢一挑，促狭地问。

　　“学！”闻人宁现在来者不拒。

　　“小丫头，贪多嚼不烂，急于求成容易生心魔，最终难逃神魂崩坏，身死道消的结果。”华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闻人宁恼羞成怒，“华容你骗我呢！”

　　“没大没小。”华容被气笑了。

　　闻人宁真是有事王上您，无事华容你。

　　闻人宁翻脸比翻书快，立刻抱住华容的腿不放，开始耍赖：“就教我嘛王上！我跟他们差太多岁了，要是老实巴交修炼起来，他们早飞升或者羽化了！那我找谁报仇去啊？”

　　华容眉心直跳，“行了，教你就是了。”

　　闻人宁立刻撒手，端正坐好，等候华容讲解的模样。

　　华容看了闻人宁一眼。

　　闻人宁确实还太年轻了，跟她太多太多的仇人差距太远了。

　　但告知闻人宁那些危险的办法，也是等同于害她。

　　于是华容敛了神色，“那些人若真是什么天赋绝伦之辈，能靠自己飞升，就不会对花岛下手了。”

　　他语重心长道：“你放心，你的天资已是千年难得一遇，就算是稳扎稳打，按部就班修炼，也未必会赶不及。”

　　他见闻人宁还是低着头，叹了口气，安抚意味地拍拍闻人宁脑袋，“我教你功法和修炼，别想着那些饮鸩止渴，自毁前程的法子了行不行？嗯？”

　　闻人宁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华容松了口气。

　　“那王上能跟我讲讲什么是合欢道吗？”闻人宁扬起一个微笑。

　　“玄臻还没跟你讲这个吗？”华容挑眉，“他该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讲合欢道，所以所有道法都没给你讲吧？”

　　闻人宁一副求知若渴，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样。

　　华容笑道：“修行之路万千，皆可成道。譬如龙隐和余改青那两个看着死正经的，就是苍生道。心系天下，泽被苍生。”

　　“魔族的那两个就不一样了，赫连炤瑾是修罗道，重光是杀戮道，听起来凶煞多了对吧？还有听起来更无情的，无情道的樰澜。”华容说。

　　华容眨了眨眼睛，“嗯？想问你师父是什么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闻人宁对卖关子的华容撇了撇嘴，“那合欢道呢？尊者里只有王上一个人修吗？”

　　“是啊。”华容撑着下巴，“合欢道讲究的是阴阳调和，情欲生机。你可别觉得简单，以情炼魂，稍有不慎可是会玩火自焚的。”

　　毕竟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才是最凶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