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又在修罗场了》溟椿

10、我心逍遥

　　听着很深奥的模样，跟闻人宁平常理解的合欢道多少有些出路。

　　这乍一听感觉也像是什么游戏人间的浪荡子，难怪尊者里头只有华容修炼。

　　华容笑吟吟道：“于合欢道而言，无论是什么情，爱恨痴嗔，只要是情感，都是大补。我天资不如玄臻他们，但合欢道与他们道法相比却是捷径。”

　　他话锋一转，不容置喙：“不过你年岁尚浅，入世不深，情窦未开。我就不误人子弟了，还是先好好修你自己的道吧。”

　　看闻人宁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华容又拿扇骨敲了一下闻人宁的脑袋，打断她的浮想联翩。

　　“少动那些歪心思，认真学知不知道？”华容道。

　　闻人宁看着像是听进去了，“我知道啦。”

　　闻人宁跟华容学了两招，想着珖还在外面守着，便没有长留。

　　被华容留着喝了碗桃花羹，闻人宁就哒哒哒跑出了金阁。

　　华容跟着闻人宁走到金阁门前，想到方才闻人宁还叽叽喳喳讲了一堆话，像是只欢快的小云雀，跟他天马行空地什么都聊。

　　这会就要走了，居然还觉得有些冷清了。

　　“等我改日再来看王上。”闻人宁诚恳道。

　　华容一个空巢老人真可怜，她如是想道。

　　华容觉得闻人宁说得自己像是守寡了一样。

　　“行了，你快去吧。”华容摆摆手赶人。

　　闻人宁嘿嘿笑了笑，小跑进如燃烧的胭脂般浓烈的情花海里。

　　玄臻送给她的银白铃铛锁，随着她跑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命锁，锁长命。

　　“宁宁。”华容突然道。

　　闻人宁在深红的情花海里笑着转过身。

　　新月笼眉，春桃拂脸，明媚犹如春光灿烂。

　　华容轻声道：“你若来找我，我一直都在这里。”

　　“我知道啦！”闻人宁清脆的嗓音带着飞扬的笑意，用力挥了挥手，身影便再次被摇曳的花枝吞没。

　　只余下那越来越远的、细碎的铃音，在夜色中渐渐消散。

　　闻人宁离开禁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珖还等在外面。

　　珖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坐在结界外面，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形单影只。

　　闻人宁觉得他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阿姐出来了。”珖毫无怨言地抬起脸，迎了上来。

　　“傻珖珖，真的那么老实在等我啊。”闻人宁揉了揉他的脸，冰冰凉。

　　珖被闻人宁捏得脸颊鼓鼓，面无表情道：“阿姐。”

　　闻人宁有些心虚地放下手，“好啦，我们回去吧，你要不要先回药王谷？”

　　“我送阿姐到南山下。”珖道。

　　闻人宁点了点头。

　　闻人宁和珖在南山下分别，她独自沿着南山漫长的台阶往上走。

　　御剑飞行倒是能直接上去，但自己爬上去也能锻体炼心。

　　玄臻时常叫弟子晨练就直接爬南山。

　　夜色深重，石阶蜿蜒向上，隐入朦胧的树影和山岚之中。

　　闻人宁逐渐放空走神，走到能见微光时候才停下来。

　　今日的光怎么这么亮呢？

　　闻人宁仰起头，目光穿透薄雾般的夜色，落在了长阶的尽头，一抹皎洁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

　　墨色的长发流淌着月华般的微光，青年提着灯。

　　柔和的光晕将他周身笼罩，仿佛是这南山上一抹遥不可及的雪色。

　　“师父！”闻人宁立刻几步跨过台阶，跑了上去。

　　看她跑得太急，玄臻像是害怕她摔倒，微微张开了双臂。

　　闻人宁停在玄臻跟前，“师父怎么……”

　　“我方才去你院子里，见你没回来，就在这里等你。”玄臻缓缓放下手臂，提着灯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是一贯的清冽，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度。

　　闻人宁说：“怎么能叫师父等我？师父是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吗？”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玄臻顿了顿，将另一只手递到闻人宁眼前。

　　闻人宁一愣，玄臻手里握着串晶亮的糖葫芦。

　　玄臻微微侧过脸，避开她过于直白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为师今日下山了一趟，回来路上瞧见了小贩在卖这个，记得你常吃，还分给你师兄师姐，便也带了一串回来。”玄臻半垂着眼睛道。

　　闻人宁扑进了他怀里，他微微一怔，眉目柔软下来。

　　玄臻轻叹道：“好了。”

　　闻人宁从他手里接过糖葫芦，仰着脸问：“师父怎么待我如此的好？”

　　“说什么糊涂话，我是你师父。”玄臻摇了摇头。

　　他拍了拍闻人宁的脑袋，整理一下闻人宁被风吹乱的鬓发，“更深露重，先回玉玄居吧。”

　　闻人宁跟着玄臻回了玉玄居，给玄臻倒了茶。

　　“不必照顾我。”玄臻道。

　　他看闻人宁像是只小兽一样，又缩到他身边，不自觉笑了笑，“我瞧你这样，怎么放得下心叫你下山去历练。”

　　“要去历练了吗？”闻人宁来了精神。

　　玄臻点了点头，“你想去吗？”

　　闻人宁小鸡啄米般点头，“想去想去。”

　　“在玉衡宫很无聊吗？”玄臻端起茶杯，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是啊，山下好玩的事情也有很多啊。”闻人宁说，“而且还能精进修为呢。”

　　玄臻还是有些不放心，“头回历练，别跑太远，若是遇了事也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知道吗？有事就用传音符。”

　　闻人宁立刻点头，“我保证不惹祸，遇了事也不硬扛。”

　　玄臻无奈，“既如此，过几日便整装下山吧。”

　　“师父……”伏在玄臻的膝头，闻人宁问，“师父修的是什么道？”

　　玄臻顿了顿，“太上忘情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玄臻垂眸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一缕铺散在他膝上的、如墨缎般光滑的长发。

　　太上忘情，这个听着更高级了。闻人宁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呢？”

　　玄臻道：“……逍遥道。”

　　万事从心，岂不是逍遥？

　　“听起来怪普通的。”闻人宁撇了撇嘴。

　　玄臻笑了笑，“逍遥道者，百无禁忌。”

　　“以逍遥道，悟万道。”闻人宁状似不经意，“这样可行吗？”

　　玄臻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根本来说，并无不可。道法自然，万道相通。”

　　闻人宁问：“那实际来讲呢？”

　　玄臻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回答：“修仙不易，悟道更难，修者穷极一生专精一道尚难突破。”

　　“贪多嚼不烂，心神分散，反而会耽误修为，白白蹉跎。”他垂着眸子，手指摸过闻人宁铺在他膝上的漆黑长发。

　　“这也是为什么单灵根总比五灵根修炼得快，因为顾的地方太多了，必然会缓慢。”他举了个例子。

　　玄臻总结道：“何况也不是谁都那么聪颖有悟性，能够悟明白的。就算悟明白了，也容易出差错，道心失衡，滋生心魔。”

　　“还是单灵根好啊。”闻人宁托着腮。

　　“你是月灵根，比单灵根好呢。但在外头，就说自己是冰灵根，别惹人觊觎了。”玄臻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

　　闻人宁乖巧应下。

　　因为可以出门历练了，闻人宁第二日便兴高采烈地要把这消息去告诉珖。

　　刚迈出玉玄居大门，就看见自己二师姐在门口鬼鬼祟祟。

　　“师姐。”闻人宁在邢优加身后戳了戳她肩膀。

　　邢优加转过身，跟做贼似的先环顾了四周一圈，才问闻人宁：“看来很安全，师尊不在。宁宁，师尊昨日没罚你吧？”

　　“没有啊，师父为什么要罚我？”闻人宁不明所以。

　　“昨日他去你的玉玄居没找到你人，一个人提着灯在阶前等你到天黑。”邢优加道。

　　她嘶了一声：“他这还不罚你贪玩呢？”

　　闻人宁僵硬在原地，“师父等我那么久？”

　　“是啊，不过既然师尊没罚你，你就来帮师姐来瞧瞧这人。”邢优加掏出一张画卷，在闻人宁面前展开。

　　画卷里的男人尊容跃然纸上，给闻人宁看得一哽。

　　这长得跟个没开壳的碧根果似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长得跟个邪祟似的，光是画卷一放出来，全世界的道士都要冲上来了。

　　她师姐有恋丑癖。

　　闻人宁婉拒了哈，“不要拿这种影响我们南山团结，师门友爱的画给我看。”

　　“这不行吗？”邢优加有些失望，“这是我七大姑推荐给我的道侣，说他家底优渥，为人老实。”

　　闻人宁怀疑邢优加压根没有审美，“你赶紧跟你七大姑断交吧，只有一个老字是对的上的，其他半点不挨边。”

　　邢优加叹气：“我爹娘一直催婚啊。”

　　“那也不能这样吧？我们师姐不嫁人又怎么了？而且，要我说啊师姐，这些男人都配不上你，怎么说也得找个跟大师兄差不多的吧？”闻人宁随口道。

　　“我吗？”温和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有点尴尬了，闻人宁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在背后说别人，每次都被发现。

　　身后的甫明就笑着。

　　邢优加上下扫视了一眼甫明，“小师妹啊你眼光不怎么样，这家伙到底哪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