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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孤岛5 ...

  •   墙上的挂历一页页翻过,转眼就到了初夏,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热意,以及高考临近特有的、硝烟般的紧张感。

      这种紧张感似乎并未过多地侵扰到别墅里的两个人。

      我照常忙于公司事务,早出晚归。顾淮……他似乎也照常。至少表面上是。我偶尔深夜回来,还能听见他房间里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或电影对白,不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高考生。

      直到他的班主任又一次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这次不是告状,语气里带着一种真切的焦急和惋惜。

      “苏小姐,顾淮这孩子真的是我近几年带过最聪明的学生,悟性极高,底子也好,冲顶尖名校是完全有希望的!可最近……最近这状态实在让人担心啊!”

      “几次模拟考成绩波动很大,不是能力问题,是心思根本没放在上面!经常缺晚自习,问他去哪了也不说……这眼看就要考试了,苏小姐,您能不能……能不能跟他谈谈?”

      我捏着眉心,听着电话那头的苦口婆心,心里没什么波澜。985?名校?于我而言,无非是个名头。他就算考不上,家里那份信托基金也够他挥霍几辈子了。

      挂了电话,我放下手机,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空荡的客厅。空气里,似乎又隐隐约约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座别墅的烟草味。很轻微,但每次他晚归,似乎都带着这股味道。

      他不是抽烟的人。我几乎可以肯定。那这味道是哪儿来的?

      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探究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心底更深处的漠然按了下去。关我什么事?他爱去哪混,惹一身什么味道,都是他的自由。

      只是……班主任那句“顶尖名校的苗子”和电话里那份真切的惋惜,偶尔会像小刺一样轻轻扎一下。

      或许,尽一下所谓的“监护人”义务?

      又一天晚上,他回来得比平时稍早一些,身上那阵淡淡的烟味依旧如影随形。他换了鞋,也没看我,径直就往楼梯走。

      “站住。”我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周刊,头也没抬地开口。

      他脚步停住,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姐姐,有事?”

      我放下杂志,抬眼打量他。穿着简单的白T和黑色运动长裤,身材清瘦挺拔,脸上看不出熬夜苦读的憔悴,也看不出放纵浪荡的虚浮,只有一种近乎沉闷的平静。

      “你们老师今天又打电话了。”我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说你最近状态不好,浪费天赋。”

      他睫毛颤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继续。

      “高考,有把握吗?”我问得直接。

      “还行。”他回答得更简洁,听不出虚实。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这种例行公事般的问答毫无意义。我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用一种近乎谈论交易的口吻开口:

      “这样吧,顾淮。打个赌。你要是考上985……”我顿了顿,注意到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但又很快湮灭,快得像是错觉,“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触犯法律底线——”

      我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公司股权和决策权除外,想都别想。其他的,随你提。”

      空气安静了几秒。

      他站在那里,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周身那种沉闷的气息好像悄然流动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少许:“什么愿望都可以?除了公司。”

      “对。”我确认道,身体向后靠回沙发,摆出谈判结束的姿态,“所以,最后这段时间,收收心。”

      他极轻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点了点头:“好。”

      沉稳得不像个十八岁的、刚刚被许诺了一个巨大诱惑的少年。

      这种过分的沉稳反而勾起了我一丝探究欲。我趁势追问,语气状似随意,目光却紧锁着他:“对了,还有个事。你最近每次晚上回来,身上都带着股烟味。你不抽烟,哪沾的?”

      我以为他会犹豫,会编个借口,或者干脆沉默。

      但他没有。他几乎是立刻就用那副平静无波的语调给出了答案,答案简单得让我都愣了一下。

      “台球厅。”他说,“学校后门那条巷子里新开了一家,环境有点乱,抽烟的人多。我在那儿做陪练,按小时计费。”

      台球厅?陪练?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但他眼神坦荡,甚至带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淡然。

      所以,晚归,成绩波动,身上的烟味……都有了答案。不是瞎混,是跑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打工?

      为什么?零花钱我没少过他。信托基金的生活费足够他过得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滋润。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掠过心头,但那点微弱的波动很快被更强大的、事不关己的冷漠覆盖。

      “哦。”我最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重新拿起桌上的杂志,视线落回铅字上,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随口一提的闲篇,“去吧。记得你说的话,985。”

      “嗯。”他应道,转身走上楼梯。

      脚步声逐渐远去。我盯着杂志,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台球厅陪练?呵。

      我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像他这种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台球厅陪练。

      这个答案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我心底漾开几圈微不可见的涟漪,但很快便沉底,被更深沉的漠然所覆盖。为什么?缺钱?体验生活?或是某种青春期难以理解的叛逆?无数个问号浮光掠影般闪过,却未能激起我丝毫深究的欲望。

      ??

      ??

      这份刻意维持的、事不关己的平静,在几天后的一个夜晚,被顾淮看似随意提起的一句话悄然打破。

      那天我依旧在客厅处理工作,蜷在沙发里,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并购条款,手边散落着几份打印出来的资料和高脚杯里残余的一点红酒。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顾淮回来了。

      他换了鞋,身影在走廊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点我还在客厅。他身上依旧带着那股淡淡的、从外面沾染的烟味,混合着夏日微凉的空气。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无声无息地直接上楼。

      但他没有。

      他脚步一转,朝着客厅走来,停在了沙发不远处。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神。

      “姐姐,还没休息?”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似乎放松一点,少了些刻意的拘谨。

      “嗯。”我应了一声,目光没从屏幕上移开,指尖继续敲着键盘,语气敷衍,“有点事要处理。”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空气里只有我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今天……听到个消息。”他又开口,声音平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学校里那个王鹏,就上次……跟我起冲突那个,他好像办理退学了。”

      我敲键盘的动作没停,心里却冷笑一声。消息倒挺灵通。

      “哦?”我没什么情绪地应道,仿佛第一次听说。

      “嗯。”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闲聊般的口吻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我脸上,观察着我的反应,“听说是家里公司突然出了大问题,破产清算,好像还牵扯到什么违规操作,挺突然的……他们一家都搬走了。”

      我这才仿佛被勾起了一丝兴趣,缓缓抬起眼,看向他。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一点适度的、符合常理的好奇。

      “是么。”我淡淡回应,拿起手边的红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残余的液体,“商场上的事,起起落落很正常。说不定是早就埋下的雷,刚好爆了而已。”

      我的语气轻描淡写,像在评论一则与我毫不相干的社会新闻。

      顾淮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看着我,那双黑沉的眼睛里像蒙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情绪,但我知道,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他或许早就猜到了什么,甚至无比确定。

      但他问出口的方式,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期待我承认?期待我认为那场荒唐的冲突值得我动用手段?期待这能证明……什么?

      “是挺突然的。”他附和了一句,声音低了些许,“就在那件事之后没多久。”

      他故意模糊了“那件事”的具体指向,留下足够暧昧的想象空间。

      我抿了一口酒,醇厚的单宁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放下酒杯,我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语气带着一丝结束话题的淡漠:

      “巧合吧。那种级别的公司,还不值得我费心专门去踩一脚。”

      这话半真半假。确实没费太多心,不过是找到了对手的一个破绽,顺势推了一把,加快了进程而已。动机?或许有那么一点是因为那场令人不快的闹剧,但更多是商业上的考量。这话也不算完全骗他。

      顾淮沉默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审度。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者说,他得到了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符合我一贯风格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才极轻地应了一声:“……也是。”

      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早了,”我下了逐客令,视线不再离开屏幕,“明天你不是还有模拟考?去休息吧。”

      “好。”他应道,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走向了楼梯。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走廊,敲击键盘的手指才缓缓停了下来。

      客厅里重新恢复寂静,只有落地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我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他当然猜得到。这小子比表面上看起来敏锐得多。

      但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问,而不是直接挑明……是在试探我的态度?想知道我是否会为他……或者说,因为“我们”而被冒犯这件事,而动怒出手?

      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心头。有点可笑,又有点……别的什么。

      我有点心烦。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书房的寂静。我瞥了一眼屏幕,是一个几乎快要遗忘在通讯录深处的名字——安冉。指尖划过接听键,对方明媚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立刻撞了进来。

      “宿烟!是我!我回来啦!刚下飞机!想死你了!”

      几乎是瞬间,安冉那总是充满活力、仿佛自带阳光的脸庞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放松了些许:“安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行李还没放下呢,第一个就打给你了!”她的声音像跳跃的音符,带着风风火火的热情,“怎么样,苏大总裁,赏脸一起吃个饭吗?老地方?”

      安冉。我高中时代唯一称得上闺蜜的人。家境优渥,性格开朗得像个小太阳,没心没肺,却比谁都讲义气。

      父亲刚去世那段时间,公司乱成一团,我焦头烂额,是安冉不顾她家里人的反对,天天跑来陪我,用她那种笨拙又真诚的方式帮我处理各种琐事,陪我熬过最难的那段日子。后来她家里安排她出国深造,联系才渐渐少了。

      “老地方……”我重复了一句,心底某块坚硬的地方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那是一家我们高中时常去的平价港式茶餐厅,物美价廉,那时候我们都没什么钱,却能在那叽叽喳喳聊上一个下午。

      “怎么?苏总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看不上我们小老百姓吃饭的地方了?”安冉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打趣,语气里却带着笃定的亲昵,她知道我不会。

      “少贫嘴。”我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文件,略微沉吟,“时间地点发我。不过我只能抽出两个小时。”

      “知道你是大忙人!两个小时足够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安冉欢快地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书房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带来的那份活跃气息。我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安冉回来了。

      时光荏苒,我们都已不是当年那个穿着校服、为考试烦恼的高中女生。我继承了父亲的公司,在商海沉浮中变得越发冷硬,而她,留学归来,想必也拥有了更开阔的视野和人生。

      我们之间,已然隔着数年的时光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那份曾经炽热的友情,在经过时间和距离的稀释后,还能剩下多少?

      但不可否认,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依旧明媚如初的声音,我心里是高兴的。那是一种久违的、类似于……看到旧照片时泛起的微暖情绪。

      晚上,我特意推掉了一个不太重要的应酬,驱车前往那家记忆中的茶餐厅。它还在老地方,装修甚至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看起来更旧了些。

      我停好车,远远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安冉。她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正兴奋地朝我挥手。她变了不少,头发剪短了,利落又时髦,穿着简约大气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份成熟与自信,但那份张扬明媚的气质丝毫未减。

      我推开餐厅门,风铃叮当作响。

      “宿烟!”安冉立刻站起来,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水味,“哇!你现在真是……气场两米八!我都不敢认了!”

      她拉着我坐下,上下打量,眼里满是真诚的赞叹,没有丝毫虚伪的奉承。

      “你变化也不小。”我笑了笑,接过她递来的菜单,“看来国外这几年过得不错。”

      “还行吧,学了不少东西,也玩疯了!”安冉笑嘻嘻地,熟练地点了我们以前最爱吃的几样点心,又加了几样新出的菜品,“不过还是家里好!诶,你快跟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公司是不是做得特别大?我都听说了,你现在可是咱们市商界的风云人物!”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问题一个接一个,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关心,没有丝毫的隔阂与距离感,仿佛我们昨天才刚刚分开。

      看着她鲜活的模样,听着她熟悉又略带聒噪的声音,我心底那层坚硬的外壳,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融化了一小块。

      或许,有些东西,并不会轻易被时间和地位改变。

      食物很快上桌,热气腾腾。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边吃一边聊。她兴奋地讲着国外的见闻趣事,我偶尔插几句,说说公司的近况,省略了其中的刀光剑影和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疲惫。

      气氛轻松而融洽。

      直到……

      “对了,”安冉夹起一个虾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问道,“你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呢?叫顾淮对吧?我记得他小时候总跟个小尾巴似的,不太爱说话,现在怎么样了?也该上大学了吧?”

      听到安冉提起顾淮,我正夹着一块豉汁凤爪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失笑,摇了摇头,将凤爪放进碗里。

      “他啊……”我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于谈及自家不省心宠物般的微妙情绪,“别提了,马上要高考的人了,还天天不见人影,野得很。”

      安冉立刻睁大了眼睛,来了兴趣:“真的假的?我记得他小时候多乖啊,安安静静的,就是有点太闷了,我还老担心他憋出病来,总想逗他说话。”

      她说着,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那会儿你爸刚走,你们俩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我看着都心疼。那小鬼头,一开始可警惕我了,好像我要把你抢走似的,后来才好了点,还会叫我安冉姐。”

      她的回忆也勾起了我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时候的顾淮,像只受惊的小兽,对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龇着牙,包括热情过度的安冉。安冉却不管不顾,每次来都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耐心地跟他说话,虽然十次有九次得不到回应。

      “他现在可一点都不闷。”我轻笑,带着点戏谑,“主意大着呢,老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安冉闻言,非但没担心,反而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呀,男孩子嘛,到这个年纪都这样!有点叛逆才正常!说明长大了!”她眼睛转了转,忽然凑近些,兴致勃勃地说,“哎,说起来我都好多年没见他了!这次回来正好!他现在在家吗?要不……吃完饭我去看看他?给他打个气,祝他高考顺利!”

      她说得自然又热情,仿佛这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安冉对顾淮,确实是有过真心实意的照顾的,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也算是一点难得的暖色。于情于理,她提出想见见,似乎没什么理由阻拦。

      “行啊。”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了顿,想起他最近的行踪和那身烟味,语气微妙,“……脾气见长,未必乐意让人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安冉开心地一拍手,丝毫没被我后半句话影响,“真好奇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肯定是个大帅哥了,对吧?我记得他小时候就漂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她开始兴致勃勃地回忆顾淮小时候的糗事,笑声清脆。

      我看着对面笑得毫无阴霾的安冉,心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深思的异样。让安冉见到现在的顾淮……?

      那个表面顺从,眼底却藏着偏执暗火,甚至会因为几句污言秽语就对人下狠手的少年……

      我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唇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听着安冉欢快的絮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笑着摇头,看着安冉兴奋地计划要如何“突击检查”顾淮的备考状态,还要把带给他的礼物翻出来。她那份毫无阴霾的热情,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暖风,吹散了餐厅里油腻的空气,也暂时驱散了我周身惯常的冷漠壁垒。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家宴,给你接风,顺便……”我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点难得的、真实的调侃,“给那小子一个‘惊喜’。”

      安冉冲我眨眨眼,笑容灿烂:“保证完成任务!唉,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不知道小顾淮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还那么酷酷的不爱理人。”

      我们结了账,并肩走出餐厅。晚风拂面,带着夏夜特有的温软。安冉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计划着晚上要做的菜,猜测着顾淮的反应。

      我听着,偶尔应和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别墅的方向。

      让安冉介入……让这片阳光突然照进那栋过于安静、也过于沉闷的别墅里。

      顾淮会是什么反应?是依旧保持着那份对外人疏离的警惕,还是会因为安冉曾经的照顾而流露出些许不同?

      而安冉,她这双过于明亮、习惯于直来直往的眼睛,又能从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看出多少我和顾淮之间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扭曲又黏着的羁绊?

      风铃在我们身后轻轻响起,餐厅的门合上了。

      我拉开车门,让安冉坐进去。

      今晚,或许会很有趣。

      至少,不会像过去无数个夜晚那样,只有我和他,以及那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心照不宣的寂静。

      引擎发动,车子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流。我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心底却悄然生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期待感。

      安冉这束光,究竟能照亮多少我们刻意隐藏在阴影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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