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堃妹

12、孤岛12

　　我推开餐厅厚重的木门，顾淮立即从角落的位置站起身。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微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你来了。”他为我拉开椅子，动作自然地接过我的手包放在一旁。

　　我注意到他点的红酒已经醒好了，是我偏爱的勃艮第。“你记得。”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他落座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你换了口红颜色。”

　　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支口红确实是新买的。

　　“看来顾先生在国外学了不该学的东西。”我冷淡地回应，刻意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

　　侍者上来前菜时，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我的手背。我立即收回手，刀叉在盘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张？”他轻笑，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只是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我切着盘中的鹅肝，动作优雅却带着明显的疏离。

　　“我们会习惯的。”他意味深长地说，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红酒。

　　主菜上来后，他忽然倾身向前：“尝尝这个，你一定会喜欢。”

　　我抬眼看他，目光锐利：“顾淮，记住你的身份。”

　　他举着叉子的手顿在半空，随即缓缓放下：“七年了，你还是这么拒人千里。”

　　“有些界限不该逾越。”我继续用餐，刻意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晚餐在略显凝重的气氛中结束。走出餐厅时，夜风微凉。

　　“我送你。”他说。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离餐厅，车内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张力。

　　我靠在椅背上，刻意与顾淮保持着距离，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依然萦绕在鼻尖。

　　"在看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我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没什么。"

　　他却突然倾身过来，手臂轻轻擦过我的肩膀，伸手调整了一下空调出风口："觉得热？"

　　这个动作让他靠得极近，我甚至能看清他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不热。"我向后靠了靠，语气冷淡。

　　他低笑一声，不仅没有退回原位，反而又靠近了些许："那为什么耳朵红了？"

　　我的手指微微收紧。就在这时，车子转过一个弯，惯性让我不自觉地向他那边倾斜。他适时伸手扶住我的肩，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小心。"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立即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领："专心看路。"

　　他却突然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姐姐才该专心，刚才偷看我三次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时车子驶入别墅区，缓缓停在门前。

　　"明天董事会，需要我配合什么？"他忽然正色道，切换得自然无比。

　　我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下车时，他抢先一步为我打开车门。在我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压低声音："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说得太轻，轻得像一个秘密。

　　回到别墅，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的车在原地停留片刻才驶离。月光洒在庭院里，将他刚才站过的位置照得发亮。

　　手机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晚安，做个好梦。」

　　我没有回复，但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这个夜晚，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就像悄然滋生的藤蔓，不知不觉间已经缠绕上心头。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会议室时，安冉已经坐在那里了。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衬衫，衬得肤色格外白皙。

　　"看来昨晚都没睡好。"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和顾淮。

　　顾淮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姿态从容："安总倒是神采奕奕。"

　　安冉微微一笑，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推过来："昨天有人拍到顾先生和宏源资本的张总在私人会所见面。"

　　照片上，顾淮正和一个中年男子举杯交谈。

　　"所以？"顾淮面不改色。

　　"所以我在想，"安冉轻轻敲着桌面，"顾先生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端起茶杯，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安总这么关心顾淮的行踪？"

　　"我关心的是苏氏的未来。"她直视着我的眼睛，"毕竟，现在有三方都想掌控苏氏，不是吗？"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的声音。

　　顾淮忽然笑了："安总说错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我只在乎一个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他回头看我，眼神专注。

　　安冉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我们没必要谈下去了。"

　　"确实。"我放下茶杯，"不过有件事我想提醒安总——你手上那5%的股份，似乎快要被强制平仓了。"

　　她猛地站起身："你怎么知道？"

　　"因为，"顾淮接过话，"那家券商刚好是我投资的。"

　　安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笑了出来："好，很好。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她离开后，顾淮走到我身边："你早就知道？"

　　"从她第一次见宏源的人开始。"我整理着文件，"不过，你昨晚确实去见张总了？"

　　他俯身靠近，手臂撑在办公桌两侧："吃醋？"

　　"只是确认盟友的立场。"

　　他的笑声低沉悦耳："我的立场从来都很明确——"

　　话未说完，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我看向他："安冉刚刚买通了两位小股东。"

　　"意料之中。"他直起身，"要反击吗？"

　　窗外，乌云渐散，阳光正好。

　　"不，"我轻轻勾起嘴角，"让她继续。"

　　安冉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开盘，苏氏股价再次剧烈波动。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接到小林的紧急汇报："苏总，安总正在大量收购散户的股票。"

　　"让她收。"我平静地说，"按原计划进行。"

　　顾淮推门进来时，我正在签署最后一份文件。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外搭深灰色大衣，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慵懒随性。

　　"看来安冉打算孤注一掷了。"他靠在办公桌边，自然地拿起我喝了一半的咖啡尝了一口。

　　我抬眼看他："这就是你的对策？"

　　他低笑，俯身撑在办公桌两侧，将我圈在座椅和他的身体之间："我的对策是..."他的声音压低，"今晚陪我吃饭。"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正是时候。"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我放在桌上的手背，"安冉在看着我们。"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对面大楼的某个窗户里，隐约可见一个红色的身影。

　　"她在试探。"顾淮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想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联手了。"

　　"所以？"

　　"所以..."他忽然伸手将我拉起身。

　　在安冉的注视下，他带着我走出办公室。电梯里，他依然握着我的手腕，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我的脉搏。

　　"戏演够了？"我试图抽回手。

　　"你觉得这是演戏？"他忽然将我拉近，在电梯门开的瞬间，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从不对你演戏。"

　　餐厅里，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正好能让对面办公室的人看清我们的一举一动。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切着盘中的牛排，"你的真实目的。"

　　他放下刀叉，目光专注："我要苏氏。"

　　我握紧餐刀。

　　"但我更想要你。"他轻轻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接通后，小林焦急的声音传来："苏总，安总刚刚拿到了李董和王董的支持，现在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

　　我看向顾淮，他依然从容不迫地品尝着红酒。

　　"让她开。"我说完挂断电话。

　　"不担心？"他挑眉。

　　"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我反问。

　　他笑了，那笑容在烛光下格外迷人："所以，现在愿意相信我了？"

　　窗外，夜色渐深。而对面的办公室里，那抹红色的身影依然伫立。

　　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阶段。

　　晚餐后，顾淮执意送我回办公室。夜色已深，整栋大楼只剩下我们这一层还亮着灯。

　　"临时董事会定在明早九点。"我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安冉这次准备得很充分。"

　　顾淮靠在电梯镜面上，姿态慵懒："李董欠安家一个人情，王董则是被抓住了把柄。"

　　电梯门打开，他自然地握住我的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璀璨。他松开手，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喝一杯？"

　　"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

　　"正是时候。"他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安冉现在一定在猜测我们的关系。"

　　我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所以？"

　　"所以..."他忽然靠近，将我困在落地窗和他之间，"我们该让她更困惑一些。"

　　窗外是对面大厦的点点灯光，其中一扇窗后，隐约可见红色身影。安冉果然在看着。

　　"你在利用我。"我说。

　　他的笑声低沉："互惠互利。"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毕竟，你也想知道我的立场，不是吗？"

　　这时，我的手机亮起，是安冉发来的消息：「明早董事会，我会提出罢免议案。」

　　顾淮瞥见消息，非但不急，反而笑了："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可以开始了。"

　　挂断电话，他看向我："明天，你会看到一场好戏。"

　　"你做了什么？"

　　"只是让安冉知道，"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发梢，"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第二天早晨，董事会会议室座无虚席。安冉穿着利落的黑色套装，气势逼人。

　　"我提议罢免苏宿烟的董事长职务。"她开门见山，"理由是她与竞争对手关系暧昧，损害公司利益。"

　　几位董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顾淮缓步走进，身后跟着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子。

　　"抱歉来迟。"他在我身边坐下，"我带来了两位新董事。"

　　安冉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意思是，"顾淮将文件推至桌中央，"我收购了李董和王董的全部股份。现在，我是苏氏最大股东。"

　　会议室一片哗然。

　　安冉猛地站起身："你..."

　　"我怎么了？"顾淮微笑，"不过是做了安总想做的事。"

　　他转向我，目光深邃："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

　　窗外，朝阳正好升起，金光洒满会议室。而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高潮。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系统的嗡鸣。安冉的手指紧紧攥着文件边缘，指节发白。

　　"最大股东？"她重复着这个词，像是要确认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资金？"

　　顾淮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就不劳安总费心了。"

　　我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权力更迭，忽然意识到顾淮远比我想象的更深不可测。七年前那个需要我庇护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能轻易撼动苏氏根基的对手。

　　"既然如此，"安冉强作镇定地转向我，"苏总是否该重新考虑我们之前的合作提议？"

　　顾淮轻笑一声，截过话头："安总似乎忘了，现在是我说了算。"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安冉身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却足以让全场听见："你找的那两位小股东，今早已经把手里的股份卖给我了。"

　　安冉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顾淮的布局。他早就料到安冉会拉拢小股东，所以提前布好了局。

　　"现在，"顾淮回到我身边，手自然地搭上我的椅背，"我们来谈谈新的董事会结构。"

　　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董事们陆续离开时，都不敢与我对视。安冉最后一个起身，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当会议室只剩下我们两人时，顾淮松开领带，长舒一口气："比拍戏累多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我问。

　　他转身面对我，双手撑在会议桌沿，将我困在他和桌子之间："从你送我出国的那天起。"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雪松香。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着今天。"他的指尖轻抚过我的下巴，"想着怎么回到你身边，怎么让你再也不能推开我。"

　　我抬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胸前。隔着衬衫布料，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现在，"他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轮到我来掌控局面了。"

　　窗外阳光炽烈，而我的心跳，第一次完全脱离掌控。这场博弈的规则，正在被他重新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