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眠于她》茉玄

41、酸涩

　　叶知灵接下了一个在外地的短期艺术博览会项目，需要出差三天。临走前一夜，她抱着白月梨，下巴搁在对方柔软的发顶，语气带着歉意：“很快就回来，项目比较急，需要现场盯着协调。”

　　白月梨虽然不舍，但也理解，她轻轻拍了拍叶知灵的背：“嗯，工作重要，注意安全。我给你收拾的行李箱里，换洗衣物和常用的护肤品都分开放好了，还有你胃不好，我在侧袋里放了几包胃药，记得按时吃饭。”

　　送走叶知灵的第二天，白月梨在工作室里总觉得提不起劲。她对着画板坐了一上午，画布上还是只有寥寥几笔。

　　小助理看着老板蔫蔫的样子，心里很是着急。她灵机一动，凑到白月梨身边，神秘兮兮地说：“老板，我有个好主意！为了庆祝叶总监旗开得胜，也为了给你换换心情，下午我们工作室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日料店，评价超级好！”

　　白月梨愣了一下，看着小助理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拒绝，便点了点头：“好啊，那晚上你安排一下吧。”

　　见老板答应了，小助理开心地蹦了起来，转身就去跟其她同事商量了。

　　白月梨看着小助理的背影，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她拿起手机，想给叶知灵发条消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快没电了，充电线却找不到了。她记得昨天叶知灵临走前，好像用了她的充电线充过手机，可能是被叶知灵不小心带走了。

　　白月梨无奈地笑了笑，只能先用工作室的公共充电线应急。

　　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去了那家日料店。小助理特意点了很多特色菜，还点了一瓶清酒。

　　饭吃到一半，白月梨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叶知灵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赶紧接起，屏幕那头的叶知灵看起来有些疲惫，背景是酒店的房间。

　　“月梨，在干嘛呢？”叶知灵笑着问。

　　“在跟工作室的同事一起吃饭呢，小季说要给我换换心情。”白月梨把镜头转向大家，“跟叶总监打个招呼！”

　　同事们纷纷笑着打招呼，小助理还凑到镜头前说：“叶总监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老板！”

　　叶知灵笑了：“那就好。对了，我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把你的充电线带过来了，等我回去给你。”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顺手牵羊了。”白月梨无奈又好笑地说。

　　“谁让它长得跟我的那么像呢。”叶知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好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你少喝点酒，早点回去休息。”

　　“知道了，你也是。”

　　晚上白月梨正在加班修改设计稿，小助理抱着手机突然“哇”了一声，兴奋地凑过来：“老板老板！快看叶总监公司的官方号！她们发了项目现场的花絮照！”

　　白月梨好奇地凑过去看。照片是“灵策”官方社交媒体账号发布的，配文是“叶总监带领团队奋战艺术博览会一线”。前面几张都是正常的布展现场，叶知灵穿着利落的西装，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神情专注。

　　翻到后面一张，是一个抓拍镜头。叶知灵微微侧身，似乎在听旁边一个人说话。而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正仰头看着叶知灵，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专注又略带崇拜的微笑。照片角落的文字说明标注着：「感谢临时助理林薇小姐的鼎力相助。」

　　那个女人……很好看。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明艳动人的好看。

　　小助理没心没肺地赞叹：“哇！这个临时助理小姐姐好漂亮啊！气质真好！”她甚至开始幻想，“老板，你说等叶总监回来，能不能让她帮忙介绍一下？我感觉这是我的菜！”

　　白月梨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个女人望向叶知灵的眼神，心里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颗没熟透的柠檬，酸涩的感觉一点点弥漫开来。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助理还在喋喋不休：“听说这个林薇是海外名校回来的，能力很强，所以才被临时调去帮叶总监的……哎，老板，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没事。”白月梨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语气平淡，“可能有点累了。”

　　她努力想把注意力拉回来，但那张照片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照片里的叶知灵，眼神专注，姿态舒展，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轻松和自信。旁边的女同事也一样，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专业上的合拍，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她理智上知道，这只是工作伙伴间最正常不过的状态，甚至是高效协作的证明。叶知灵工作时的投入她一直都懂。可那种莫名的失落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还是悄悄爬上心头，让她有些烦躁。

　　晚上叶知灵照例发来视频请求。白月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屏幕里，叶知灵看起来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今天进展还算顺利，就是细节太多，有点耗神。”

　　“嗯，辛苦了。”白月梨看着她，状似无意地问，“你团队里……是不是多了个新助理？我看你们公司发的照片了。”

　　叶知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林薇？嗯，之前那个助理家里临时有事，她是总部临时调过来帮忙的，能力不错，帮了不少忙。”她的语气很平常，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

　　白月梨“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叶知灵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太高。

　　“怎么了？”叶知灵靠近屏幕，仔细看着她的脸，“是不是工作室有什么事？”

　　“没有。”白月梨摇摇头，垂下眼睫，“就是……想你了。”

　　叶知灵眼神柔和下来，声音也放轻了：“我也想你了。后天就能回去了。”

　　视频结束后，白月梨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心里那点酸涩还是没有散去。她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就是控制不住。

　　第三天，叶知灵下午的飞机回来。白月梨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画稿也进行得不顺利。小助理还在那里念叨着“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那个漂亮姐姐”，被她瞪了一眼才消停。

　　下午，白月梨提前离开了工作室。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叶知灵公司楼下——她记得叶知灵说过，下飞机后会先回公司处理点事情。

　　她站在大楼对面的咖啡店门口。指尖无意识地转着手机。心里谈不上忐忑，更多的是一种冷静的、近乎固执的好奇。

　　没过多久，就看到叶知灵那辆熟悉的车停在了大楼门口。叶知灵先从驾驶座下来，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神情略显疲惫但步伐沉稳。

　　紧接着，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那个照片上的林薇走了下来，手里抱着文件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正侧头和叶知灵说着什么。

　　白月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叶知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倏地转向马路对面，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咖啡店门口、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与周围精英氛围格格不入的白月梨。

　　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那惊讶迅速转化为一种清晰可见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喜悦和温柔。她甚至没理会旁边还在说话的林薇，径直穿过马路，朝白月梨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叶知灵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眼神里带着询问和暖意。

　　白月梨看着她，又看了看马路对面那个因为被忽视而显得有些错愕的林薇，心里那颗柠檬好像突然被泡进了温水里，酸涩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我……就刚好路过。”白月梨的声音细若蚊蚋，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蹩脚得可笑。

　　叶知灵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和微红的耳根，又想起昨晚视频时她略显低落的情绪，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没有戳穿，只是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正好，我这边忙完了。”叶知灵转头对跟过来的林薇简单交代，“林助理，剩下的资料整理好放我办公室就行，今天辛苦了，你可以下班了。”

　　林薇看着她们交握的手，又看看叶知灵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温柔，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专业：“好的，叶总监。”她目光复杂地看了白月梨一眼，转身离开了。

　　叶知灵拉着白月梨的手，走向自己的车，语气轻松：“走吧，回家。想吃什么？今晚我下厨。”

　　坐进车里，白月梨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羞窘。自己这醋吃得……也太明显了。

　　叶知灵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状似随意地提起：“林助理工作能力不错，就是有点……过于热情。”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明确告诉她，我女朋友会介意。”

　　白月梨下意识地就是一哆嗦。

　　叶知灵目视前方，嘴角却微微上扬：“所以，白画家，可以放心了吗？你在我这里，”她侧过头，看了白月梨一眼，眼神笃定而专注，“永远是唯一选项，没有并列。”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一句平静的陈述，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

　　白月梨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最后那点酸涩也彻底化为了齁甜的蜜糖。她低下头，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哦。”她小声应道。

　　看来，偶尔吃吃小醋，好像……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换来一句这么动听的“唯一选项”。